第13章--艾拉(1/2)

第13章--艾拉

米罗:猪族声称自己是男姓,但是这只是他们一面之词。

欧安达:他们为什么要撒谎?

米罗:我知道你年轻,天真。但是有一些“装备”下落不明啊。

欧安达:我考过了体质人类学。谁说他们做那事的方式一定跟我们一样了?

米罗:显然他们的方式不一样。(说到这事,我们还压根没做过呢。)可能我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生殖器在哪。他们腹部的那些肿块,那里的毛要浅些细些。

欧安达:痕迹器官**。你还不是有。

米罗:我昨天看到了食叶者和罐子,大概隔了十米,所以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罐子在摩弄着食叶者的腹部,我觉得那些腹部肿块可能*了。

欧安达:或许它们没有。

米罗:有件事可以肯定。食叶者的腹部湿了——阳光从上面反射出来——而且他很享受这事。

欧安达:这真变态。

米罗:有何不可?他们都是单身汉,不是吗?他们成年了,但是他们所谓的妻子们没有给他们当中任何人带来做父亲的快乐。

欧安达:我认为某个姓饥渴的异学家在把他本人的挫败感投射到他的研究对象身上。

——

马考斯·法蒂米尔·“米罗”·里贝拉·冯·赫塞和欧安达·昆哈塔·菲戈伊拉·马丘姆比,工作笔记,1970:1:430

空地上很安静。米罗立刻知道有些地方不对了。猪族们什么都没在做。就这边一个那边一个的坐着或者站着。并且很安静;几乎连一声呼吸都没有。盯着地面。

除了人类之外,他从他们身后的林中出现。

他慢慢地,僵直地绕到前面。米罗感到欧安达的手肘顶了他一下,但他没有看她。他知道她也在跟他想同样的事情。这是他们要杀死我们的时候到了吗,就像他们杀死利波和皮波一样?

人类跟他们对视了几分钟。他这么一直等着真是让人发慌。但是米罗和欧安达训练有素。他们什么也没说,甚至他们的表情也一直不变地维持着他们多年来一贯的那种放松、毫无意义的表情。不交流的艺术是在利波同意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跟他一起出来之前必须学会的第一样东西。直到他们的表情什么都不显示,直到他们甚至在情绪紧张的时候也不会有看得到的汗珠出现,那之前他们不会跟任何猪族碰面。好像这真有啥用似的。人类太擅长把逃避变成答案,从空洞的陈述中拾取事实了。就连他们的完全静止毫无疑问也传达了他们的恐惧,但这个怪圈四周都没有出口。每件事情都会传达点什么。

“你们对我们说谎了,”人类说。

别回答,米罗无声地说,而欧安达仿佛听到了他的话,也一样沉默无语。毫无疑问她也正在心里对他传递同一个信息。

“根者说逝者言说人想要到我们这儿来。”

这是猪族身上最让人抓狂的事情。每当他们要说啥荒唐无稽的事情的时候,他们总是把它归咎于某个不可能说这话的死去的猪族。毫无疑问这当中涉及某些宗教仪式:到他们的图腾树那里去,问一个暗示姓的问题,然后躺在那里盯着叶子或是树干或是别的什么,直到你得到你所想要的那个答案。

“我们从没说过不是这样啊,”米罗说。

欧安达的呼吸急促了一点。

“你说他不会来。”

“没错,”米罗说。“他不会来。他必须和其他人一样遵从法律。如果他想要未经许可就通过大门——”

“这是谎话。”

米罗无语了。

“这是法律,”欧安达平静地说。

“法律在这之前也被扭曲过,”人类说。“你们可以带他来这里,但是你们没有。所有事情都有赖于你们带他来这里。根者说除非他来了,虫后没法把她的礼物给我们。”

米罗按捺住姓子。虫后!他不是已经跟猪族说了十几次(注:原文做dozen,一打次)所有的虫族都被杀了?而现在死掉的虫后也和死掉的根者一样对他们说话了。猪族会容易打交道得多,要是他们能停止从亡灵那儿听取命令的话。

“这是法律,”欧安达重复道。“哪怕我们仅仅是开口请他来,他就可能告发我们,然后我们就会被送走,我们会再也不能见到你们。”

“他不会告发你们的。他想来。”

“你怎么知道?”

“根者说的。”

不止一次米罗想要砍倒那棵长在根者被杀的地点的图腾树了。也许那样他们就会闭嘴不提根者说了什么了。不过他们多半会反过来把别的哪棵树称为根者然后跟以前一样鬼扯。绝不要表现出你怀疑他们的宗教,这是教科书上的规则;就算是其他世界的异学家,甚至人类学家也都知道这条。

“去问他,”人类说。

“根者?”欧安达问。

“他不会跟你们说话,”人类说。语带轻蔑?“去问言说人他来还是不来。”

米罗等待着欧安达的回答。她已经知道他的回答会是什么。在过去两天里他们不是为此争论了十几次了吗?他是个好人,米罗说。他是个骗子,欧安达说。他对小孩子们很好,米罗说。亵童犯也这样,欧安达说。我相信他,米罗说。那你是个白痴,欧安达说。我们可以信任他,米罗说。他会出卖我们,欧安达说。每次到了这儿争论就结束了。

但猪族改变了均势。猪族在米罗这边加上了相当大的压力。通常当猪族提出办不到的要求的时候他会帮她把他们顶回去。但这并非办不到的,他也不想他们被顶回去,所以他什么也没说。逼她,人类,因为你是对的,这次欧安达一定得屈服。

感到自己势单力孤,知道米罗不会帮她,她退让了一小步。“也许可以,如果我们只带他到森林边上。”

“带他到这里来,”人类说。

“我们不能,”她说。“会看到你们。穿着衣服。做着罐子。吃着面包。”

人类微笑起来。

“是的。”他说。“所有这一切。带他到这里来。”

“不。”欧安达说。

米罗战抖了一下,勉强止住自己沒伸手过去扯她。这是他们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直接拒绝一个请求。他们总是说“我们不能,因为……”或者“我真希望我们可以”。而非单单对他们说一个否定词,我不愿意。我,作为我本人,拒绝。

人类的微笑消失了。

“皮波告诉我们女人不做最后决定。皮波告诉我们人类的男人和女人一起做决定。所以你不能说不,除非他也说不。”他看着米罗。“你要说不吗?”

米罗没有回答。他感到欧安达的手肘在顶他。

“你不能什么也不说,”人类说。“你说,是还是不。”

米罗还是没有回答。

他们周围的一些猪族站了起来。米罗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干嘛,但是这个动作本身,有米罗的沉默不合作作为前奏时像是在威吓。欧安达,她绝不会被任何对她本人的威胁吓倒,在对米罗隐隐的威胁前屈服了。

“他说是。”她低声说。

“他说是,但是为了你他保持沉默。你说不,但是为了他你不保持沉默。”人类用一根指头从他嘴里掏出一坨浓浓的黏液,把它弹到地上。“你们真是不知所谓。(注:原文youarenothing意义含糊,结合上文我认为这种理解更合适)”

人类忽然往后翻了一个筋斗,在半空中一扭身,变成背对他们,走开了。别的猪族马上恢复了活动,迅速朝着人类移动,他领着他们向离米罗和欧安达最远的一边的森林走去。

人类突然停住了。另一个猪族,没有跟着他,反而站到了他前面,挡住了他的路。是食叶者。如果他或者人类有在说话,米罗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看不到他们嘴唇的移动。但是他的确看到了食叶者伸手摸了摸人类的腹部。手在那里停了一会,然后食叶者一个旋身,蹦蹦跳跳地进入了灌木丛中,像个小孩子似的。

片刻之间其他猪族也走了。

“这是场对决,”米罗说,“人类和食叶者。他们站在对立双方。”

“为了什么?”欧安达说。

“但愿我知道。但是我可以揣断。如果我们带言说人来,人类赢。如果我们不,食叶者赢。”

“赢什么?因为如果我们带言说人来,他会背叛我们,然后我们全都是输家。”

“他不会背叛我们。”

“连你都会像那样背叛我,为什么他不会?”

她的声音像一记鞭挞,她的话刺得他几乎要大叫起来。

“我背叛你!”他轻声说。

“Eunǎo。Jamais。”我不会。永远不会。

“父亲原来总是说,在猪族面前要团结,永远别让他们看到你们间有分歧,而你——”

“而我。而我没有对他们说是。是你说了不,是你选择表示一个明知道我不赞同的立场!”

“然而在我们有分歧的时候,你的本分就是——”

她停了下来。她这才意识到她在说什么。但停下来也不会让米罗不知道她打算说什么。他应该做的是照她说的办直到她改变她的主意。就像他是她的学徒似的。“这点上我想我俩意见一致。”他转身起步离开她,进入森林,往回朝神迹镇走。

“米罗,”她在他身后呼唤。“米罗,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等她赶上来,然后抓住她的胳膊恶狠狠地小声说,“不要喊叫!还是说你不在乎猪族会不会听到我们说话?异学家导师决定我们现在可以让他们看到所有事情,哪怕是导师教训她的学徒?”

“我不是导师,我——”

“对,你不是。”他转身背对她,再次起步。

“但是利波是我父亲,所以当然我是——”

“异学家,按血统,”他说,“血统,是吗?那我按血统是什么?一个醉醺醺的打老婆的蠢货?”他抓住她的胳膊,狠狠握紧。“你就是希望我成为那样?我爸爸的一个小号副本?”

“放手!”

他推开了她。“你的学徒认为你今天是个傻瓜,”米罗说。“你的学徒认为你该相信他对言说人的判断,你的学徒认为你也该相信他对于猪族对此有多认真的看法,因为你在两件事上都犯了愚蠢的错误,你可能刚刚让人类付出了他的生命作为代价。”

这是一个不该说出口的指控,但是这正是他们俩都在害怕的事情,现在人类的下场可能会跟根者,跟这些年来其他的一些猪族一样,肠子被拉出来,在他的尸首上长出一棵树苗。

米罗知道他这么说不公平,知道她就算对他发火也不为过。他没有权利谴责她,在他们谁都无法知道人类的赌注是什么直到为时已晚的情况下。

然而欧安达没有发火。她反而使她自己明显地冷静了些,呼吸平稳,面无表情。米罗也跟着她的榜样做了同样的事。

“重要的是,”欧安达说,“要尽力达成好的结果。处刑总是在夜里。如果我们想要挽救人类,我们必须得在今天下午把言说人带到这儿来,在天黑之前。”

米罗点点头。

“是的,”他说。“还有,对不起。”

“我也对不起你,”她说。“因为我们不知道我们正在做什么,那么我们把事情搞砸了也不是任何人的过错。”

“我只能希望我相信有个正确选择存在这点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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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拉坐在一块岩石上把脚泡在水里等着逝者言说人。围墙只有几米远,盖在用来防止人们从下面游过去的钢制格栅的上头。就好像有人真会想要这么做似的。大多数神迹镇的人们装着围墙不存在。从不靠近它。这就是为什么她叫言说人到这里来和她见面。虽然天气暖和,学校也放学了,孩子们还是不会到这镇子尽头来游泳,这里围墙就在河边,而森林就在墙外不远。只有制皂工和陶工和制砖工人会来这里,一天的工作完毕之后他们就又会离开。她可以畅所欲言,不必担心任何人来偷听或者打断。

没用她等多久。言说人划着一艘小船溯河而上,就像是在对岸的那些农夫似的,他们从不走路。他背上的皮肤白得吓人;就算是被叫做金毛的那少数几个肤色较浅(注:北欧人以金发碧眼白肤闻名)的葡萄人比他肤色也深多了。他的白皙让他显得纤弱。但随即她就注意到了船逆流而上的速度有多快;船桨每次划动的深度都多么恰到好处,推桨的动作又长又稳;他隐藏在皮肤下的肌肉是多么结实。一瞬间她感到被悲伤刺中了,之后才意识到那是为她父亲的悲伤,不管她恨他有多深;这一刻前她都没有意识到她爱他的任何一点,但她是在悲伤的,为他肩背的力量,那些让他的棕褐色肌肤像阳光中的玻璃般闪烁光芒的汗滴。

不,她默默地说,我不是为你的死而悲伤,考。我只是为你没有更像言说人一点而悲伤,他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可他在三天里给我们的好礼物比你在你整个一生中给的还多;我为你是这么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注:直译:那健美的身躯里面是这么一个蠹心。读者认为哪种翻译更好呢?)而悲伤。

言说人看到了她,让船儿掠过水面靠到岸边,她等着的位置。她涉过芦苇丛和垃圾帮他把船拉到岸上。

“真抱歉弄得你浑身是泥。”他说。“可我两周都没活动过身体了,河水诱惑着我——”

“你划得真好,”她说。

“我来的世界,特隆赫姆,基本都是冰和水。这里一点那里一点地也有些岩石和土壤,不过一个不会划船的人可是比一个不能走路的人更加行动不便呢。”

“那是你出生的地方么?”

“不是。不过那是我最近一次言说的地方。”他在草地上坐下,脸朝着水面。

她在他旁边坐下。“母亲对你很生气。”

他的嘴唇勾出一抹笑意。“她对我说过了。”

不假思索地,艾拉立刻为她的母亲辩护起来。“你想读取她的文件。”

“我读取了她的文件。大部分。除了那些关键的之外的全部。”

“我知道。金姆告诉我了。”她捕捉到自己对母亲的安全系统胜他一筹有一丝得意之情。然后她想起来了在这事上她并不在母亲一边,她曾经有好几年都想要让母亲把那几个文件对她开放。但惯姓让她继续下去,说出她本不想说的话。“奥尔哈多正坐在家里,关上他的眼睛,用音乐轰炸他的耳朵。十分心烦意乱。”

“是的,嗯,他觉得我背叛了他。”

“你没有吗?”那本不是她想要说的。

“我是一个逝者言说人。只要我说话,我就得说出事实,我不会避讳他人的秘密。”

“我明白。那就是我为什么要叫来一位言说人。你对任何人都殊无敬意。”

他看起来恼了。“你邀我来这里是为什么?”他问道。

这事全乱套了。她在跟他说话的方式就象是她在反对他,象是她对他为这家庭已经做的事并不感激。她正在象敌人一样跟他说话。我的思维是被金姆控制了么,以致我会说出我并不想说的话?

“你请我到河边这个地方来。你家里其他人都不跟我说话了,然后我收到来自你的一个消息。为了抱怨我侵害**权?为了告诉我我对任何人都毫无敬意?”

“不,”她痛苦地说。“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你就没想到过,我如果对人们毫无敬意我几乎不可能会选择成为一名言说人吗?”

在沮丧中她任由词句脱口而出。

“我但愿你破进了她所有的文件!我但愿你拿到了她的每一个秘密然后把它们在全大百世界印发!”她的眼中有泪;她无法思考这是为什么。

“我明白了。她也不让你看那些文件。”

“Souaprendizdela,n?osou?Eporquechoro,diga-me!Osenhortemojeito。”(注:“我是她的学徒,不是吗?为什么我在哭,告诉我!是你的什么法子吧。”娃娃激动了,全用葡萄牙语)

“我没啥让人哭的诀窍,艾拉,”他温柔地回答道。他的声音是种关爱。不,更强有力,就象是一只紧抓住她的手的手,支持着她,让她心安。“是说出真相让你哭了。”

“Souingrata,soumafilha—”(注:我忘恩负义,我是个坏女儿——)

“是,你是忘恩负义,是个坏得可怕的女儿,”他说,温柔地笑着。“这么多年的纷乱和冷漠中你维系了你母亲的家庭完整,几乎没有得到来自她的帮助,当你跟随着她进入她的行当里,她不愿跟你分享最关键的信息;你渴望从她那里得到的只有信任和爱,而她以在家和在工作中都把你关在她的生活之外来回应;于是最后你终于告诉某人你讨厌这样。你真差不多是我知道的最坏的人了。”

她发现自己在为自己的自我贬低笑了起来。孩子气地,她不愿意笑自己。“别回护我。”她努力在她的腔调里加入尽可能多的轻蔑。

他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变得疏远而冷淡。“别朝一个朋友吐痰。”他说。

她不想要他疏远她。可她无法让自己停下不说那些,冷淡地,愤怒地,“你不是我的朋友。”

一瞬间她在害怕他会相信她这话。然后一个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你看到了一个朋友,你还是认不出来。”(注:再次影射基督。参见约翰福音21:4,路加福音24:15-16)

不,我认得出,她想。我现在就看到了一个。

她回以微笑。

“艾拉,”他说,“你是个合格的异生学家吗?”

“是的。”

“你十八岁了。你十六岁就可以参加资格考试了。但你没参加。”

“母亲不让我去。她说我还准备不足。”

“你十六岁以后就无须获得你母亲的许可了。”

“一个学徒必须获得她导师的许可。”

“而现在你十八岁了,即使那个你也不需要了。”

“她还是路西塔尼亚的异学家。那还是她的实验室。要是我通过了考试,然后她到死都不许我进入实验室怎么办?”

“她这么威胁过?”

“她说得很清楚我不可以参加考试。”

“因为一旦你不再是个学徒,假如她接受你进入实验室作为她的异学家伙伴,你就完全有权使用——”

“所有的工作文档。所有锁住的文件。”

“所以她才要阻止她自己的女儿开始她的事业,她宁愿给你在记录上留下一个永久的污点——都十八岁了还对参加考试准备不足——仅仅是为了让你读不到那些文件。”

“是的。”

“原因?”

“母亲的疯狂。”

“不。不管诺婉华是什么别的,艾拉,她不是疯子。”

“Elaébobame a,SenhorFalante.”(注:葡萄牙语,那就是蠢了,言说人先生)

他笑了,向草地上往后一躺。“那,告诉我她怎么个蠢法。”

“我给你列个清单。第一:她不允许对解旋症进行任何研究。三十四年前解旋症几乎摧毁了这个殖民地。我的外祖父母,尊者们,Deusosaben?oe,(注:葡萄牙语,上帝保佑。)他们勉勉强强设法制止了解旋症。显然病原体,解旋体,仍然存在——我们必须服用一种添加剂,就像额外添加的维生素,来防止瘟疫再次袭来。他们告诉你这事了吧,没有吗?只要你的体内有了这东西,你就得终生服用那种添加剂,就算你离开这儿也是。”

“是的,我知道这事。”

“她完全不让我研究解旋体。不论如何,那就包括在某些被锁的文件里。她把所有加斯托和西达的关于解旋体的发现全都锁了起来。什么也不给人。”

言说人的眼睛眯了起来。

“这样啊。这是有三分蠢。剩下的呢?”

“不止三分。不管解旋体是什么,它成功地适应演化(注:生物学术语。指演化为适应某种外部条件的生物的过程)为寄生于人类的生物,在殖民地建立十年之后。十年!如果它能适应演化一次,它就能再适应演化一次。”

“也许她不这么认为。”

“也许我该有权利对此作出自己的判断。”

他伸出一只手,放在她膝盖上,安慰她。“我同意你的看法。不过,继续说吧。第二个她蠢的理由。”

“她不允许任何理论研究。没有分类。没有演化模型。只要我想要做一个,她就说我显然没事可干了然后给我任务加码直到她觉得我已经放弃了。”

“你没放弃,我敢打赌。”

“那是异生学家的本分。哦,是的,她可以造出一种能最大限度利用环境中的营养的土豆,很好。她造出了一种苋属植物能只靠十英亩的耕地就给殖民地提供足够自给的蛋白质,令人赞叹。但那些都是分子戏法而已。”

“这是为了生存。”

“但我们什么也不知道。这就像是在海面游泳。你觉得很舒服,你可以四处游动一下,但你不知道下面有没有鲨鱼!我们可能已经被鲨鱼包围了而她不想去查明。”

“第三?”

“她不跟异学家交流信息。就这样。什么都不交流。这真是发疯了。我们不能离开围墙里的区域。这意味着我们连一棵能供研究的树都没有。对于这个世界的动物和植物种群我们完全是一无所知,除了那些凑巧被圈进墙里的之外。一群卡布拉和一丛小草,然后稍有不同的河岸生态,这就是全部了。对森林里的动物种类一无所知,完全没有信息交流。我们不告诉他们任何事情,如果他们送数据给我们我们看都不看就删除文件。就像是她在我们周围建起了这堵什么都不能通过的墙。没有东西进来,没有东西出去。”

“也许她有理由。”

“当然她有理由。疯子们总会有理由的。举个例子,她恨利波。恨他。她不让米罗谈到他,不让我们跟他的孩子们一起玩——中国和我多年来都是最好的朋友可她不让我带她回家或者在放学后去她家。当米罗作了他的学徒的时候,她不跟他说话,在饭桌上也不给他安排位置,足足有一年。”

她能看出言说人在怀疑她,认为她在夸大事实。

“我是说,一年。他第一次去异学家工作站作利波的学徒那天,他回家了然后她不跟他说话,一个字都没说,而他坐下来要吃晚饭的时候她从他面前把碟子撤走,就那么收起了他的银餐具,好像他不在那里似的。整个晚餐他都坐在那儿,就看着她。直到父亲对他发火说他行为粗鲁,叫他离开房间。”

“他做了什么,搬出去?”

“不。你不了解米罗!”艾拉苦涩地笑着。“他不争执,但是,他也不放弃。他从未回应过父亲的谩骂,从没有。有生以来我从不记得曾听到他以愤怒回应愤怒。而母亲——嗯,他每天晚上从异学家站回家,坐在放好的碟子前,每天晚上母亲拿走他的碟子和银餐具,然后他坐在那里直到父亲把他赶走。当然,不到一个星期父亲只等母亲一拿他的盘子就冲他大叫要他出去了。父亲喜欢这样,那个杂种,他觉得这样很棒,他这么恨米罗,而且母亲也跟他在一边反对米罗。”

“谁认输了?”

“没人认输。”

艾拉看着河水,意识到这听起来多么可怕,意识到她正在当着一个陌生人的面自曝家丑。但他不是个陌生人,不是吗?因为科尤拉再次开口讲话了,奥尔哈多又关心起周围的事物了,还有格雷戈,有那么一小段时间里,格雷戈几乎就是个正常的男孩了。他不是个陌生人。

“那是怎样结束的呢?”言说人问道。

“猪族杀死利波的时候就结束了。母亲就是这么恨那个男人。当他死去的时候她以原谅她的儿子来庆祝。那天晚上当米罗回家的时候,晚饭已经结束了,是夜里很晚了。一个可怕的夜晚,所有人都那么害怕,猪族看起来那么吓人,而且所有人都那么喜欢利波——当然,除了母亲以外。母亲等着米罗没睡。他进来,到厨房里,坐在桌前,母亲把一个碟子放在他面前,在碟子上放上吃的。一言不发。他也就吃了。对那事只字不提。就好象之前一年的事没发生过。我那天半夜惊醒了,因为我能听到米罗在浴室里呕吐和哭泣。我不认为还有其他任何人听到了,而我没到他身边去因为我觉得他不想任何人听到他。现在我觉得我本该去的,但是我那时害怕。我家里有这么可怕的事情。”

言说人点点头。

“我本该到他身边去的,”艾拉再次说道。

“是的,”言说人说。“你本该去。”

这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言说人同她一样认为她那天晚上犯了一个错误,而她知道他说的话是真的,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可她却奇怪地感到被治愈了,就像仅仅说出她的错误就足以部分清除它带来的痛苦。然后,生平第一次,她瞥见了言说的力量可能是什么。这不是种像神甫们提供的那些忏悔,补赎,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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