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二月二

习洛书终究不会像扶渊那般失礼,他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请月如期进殿:“之前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及时与院长商量,是我们的疏忽,还请院长大人大量,今后的事情一定会尊重您的意思。”

“习相客气了,也是我闭关耽误了,不怪相爷。”月如期客气道。

但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习洛书的意料,那个被抬着的人,真是眼熟的很:“阁下……可是百里山长?”

百里恢弘抬头:“习相爷,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习洛书抬头看向月如期,这两人的事他多少也有些耳闻,他一时摸不准月如期为何要“带”着他来,为难道,“月院长,这件事毕竟是朝廷的机密,更何况本身也与百里山长无关,您能否请他回避一下?”

月如期本想说是这人死皮赖脸非要跟来的,与自己何干;但想了想他死皮赖脸还是为了自己,这话太硬了,有脾气也不该对着没干系的人发,便应承下来,走到祈知守身边,摁住少年的肩,抬脚就踹了下去。

月院长这一踹的力度,不知在场各位到底谁才是最深有体会的那个。但月如期知道,百里恢弘皮厚的很,这一踹对他来说根本没多大影响。

“听见没有,与你无关!能不能麻烦山长阁下别在这里赖着了!”院长相当的凶神恶煞。

“哼,那你出去陪着我,我就松开。”百里山长拿命去和师兄讲条件。

“行。”月如期回答的干脆利索,“你先把白绫松开。”

“你当我傻吗?我要是把白绫松开,第一个把我踹出去的就是你。”百里恢弘理不直气也壮。

“习相,上神,容我先把他拖出去,处理干净了再进来。”月如期抬手召出了他的佩剑,看着趴着地上的百里恢弘,“如果你还想要这条胳膊的话,现在松手还来得及。”

虽然觉得月如期不会真的动手,但习洛书看月如期的样子却又不像是在开玩笑,他刚想打几句圆场,就被百里恢弘叫住了:“相爷,你也不必赶我,你们想做什么我都知道,知守的相貌和这位还有那位十分相似,你们是想……嗯。”

习洛书僵在原地,看了月如期一眼,希望他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月如期也不比习洛书好哪去,他当然知道以百里恢弘的脑子,八成猜到了这件事情,但是他没有想到百里恢弘真的会不管不顾的说出来——不,是自己昏了头,这人不达目的绝不罢休,把脸面弃如敝履,那还会管这种事情。

但这不是可有可无的脸面问题,这直接关乎习洛书与扶渊对他本人已及天时院的信任问题。

“抱歉,”月如期道,“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的,不过我可以天时院名誉保证,不是我,也非小徒。相爷看着该如何处置?我觉得不如先把他做了,这人嘴不严实,什么话都敢往外放,不如现在一劳永逸,让他永远闭嘴。”

扶渊不知道二人的孽缘,只道月院长真是个狠人,连百里书院的山长都是说杀就杀;习洛书知道的多一些,心想这月如期果真是如传闻中那般凶悍,连打情骂俏都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听起来倒像是自家孩子在外面犯了什么错,家长气急败坏的和受害者道歉,并且赌咒发誓回去要严惩孩子一样。

这时候受害者看到家长这么凶狠,都会劝解安慰几句。

“那倒不必,山长是自己人。”习洛书微微一笑,竟真的不生气。他又对百里恢弘道:“希望山长对此保密,毕竟事关令师侄的安危。如果山长愿意,也可以帮忙护个法。”

扶渊却郁闷得很,月如期也就算了,那百里恢弘又是怎么回事?

今晚众人齐聚连远殿,除了商量一些具体事项之外,最为重要的就是给祈知守换血。所谓换血,就是把扶渊体内的真血,尽最大可能的换进祈知守的身体里,好让祈知守蒙混过关。

这个尽最大可能,并非取决于祈知守能接受多少,而是取决于扶渊究竟能给多少。

天地灵胎的血很是特殊,可以滋养万物,对祈知守百利而无一害;但祈知守会慢慢的吸收这些血,所以扶渊必须要一次性给他足够多的血,才能让他的身体维持住天地灵胎的气息。扶渊已经攒了小半盅了,但还远远不够。

虽然他有老遮月侯亲手制的丰容丹,还有这么多高手护法,但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习相,此番上神给小徒的真血,够他支撑多久?”月如期亲自为祈知守护法,因为祈知守也要放出一部分自己的血,所以并非完全没有风险。

谁都无法保证祈知守会在魔窟呆上多久,所以能让他保持的时间越久,他就越安全。但扶渊本就身子弱,气血不足,再加上去北疆一个多月,纵然这些天补得再好,也是大势已定,拿不出多少血了。但如果一定要让祈知守多维持一些时间,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一定会伤及扶渊根本。

若年头短了,月如期自然是不愿意;但若是伤了扶渊,习洛书定然也是不愿意的。

习洛书本想先说得长一些,先稳住月如期,到时若扶渊真的受不住,月如期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却不想月如期先开口道:“若是上神暂且拿不出那么多血也无妨,但至少要给出半年的量。”

半年很短,习洛书的筹码其实是一年。

“好,院长放心,绝对没问题,我保证。”习洛书给了一连串的保证,除了些许宽慰,自然还有疑惑,月如期和百里恢弘是如何得知此事的,本身就足够令人怀疑。

“届时天时院自有办法,绝不会对朝廷藏着掖着。”月如期道,“比起这个,若是扶渊上神出了什么不测,那才是最影响大局的。天时院既然承了九重天第一学院的名号,全院上下就都应以国家大局为重。”

“院长心怀天下,堪为天下师表。”习洛书诚心道。

月如期只是摇摇头,没再说话。

事不宜迟,谈妥了血量的问题,众人就准备动真格的了。

“那知守那边就交给月院长和百里山长,我负责小渊这边,然后请月院长的两位高徒在殿外设结界守着——诸位可有什么异议?”习洛书问道。

“舅舅,我能不能请庄师兄进来护法?”扶渊问道。

未等习洛书答话,月如期便道:“三个人倒也稳妥,上神这边马虎不得。至于结界之术,我那二徒弟虽不才,但一人也绝不会出什么岔子。”

“那便多谢院长了。”习洛书道。

祈知守已经摘了面具,乖乖在扶渊对面坐好。他自然也是希望大师兄能进来陪着的,到底是个半大的孩子,比扶渊还小一岁,说不紧张都是假的。

待庄镇晓在习洛书身侧坐好,换血便正式开始了。扶渊还对百里恢弘知道这件事情心中有所芥蒂,难免心浮气躁,习洛书见了,便念了一道清心的决,轻声道:“静心。”

许是那清心决管用,扶渊立刻就收了旁的心思,专心凝出自己的真血。

祈知守这边要轻松的多,月如期一边放出他的血,一边帮他吸收扶渊的真血——倒也难为他被百里恢弘祸害了一晚上,心里却是毫无杂念。

而扶渊这边,却比习洛书想象的要困难得多。扶渊以前受的伤,让他经脉尽碎,后来通过重塑肌骨,修复了一些,但他身体恢复还是要比正常人要慢;再加上阴毒的侵蚀,这几个月来长期的失血,这具身体远比习洛书所想象的要不堪的多。

半年,都是高估了他了。

扶渊脸色愈加苍白,很痛苦的样子,而祈知守虽然也失了血,眉峰微蹙着,但整体看来则是容光焕发,似乎连修为都渐渐地精进了。习洛书见势不好,抢前一步,挡在扶渊身后,先是护住他的心脉,紧接着就帮他疏导真气,替他把自己的血引出来。

扶渊的血若非刻意剔除其中的阴毒,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习洛书不确定怀里的扶渊是否还有意识,但是半年——不能再少了。

换血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结束后,祈知守尝试着调动体内的真气,并没有什么问题,换血换的很成功。而扶渊也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他全程都有意识,那么疼,怎么可能会没感觉呢。

“小渊,感觉怎么样?”习洛书问道。

扶渊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事情。

祈知守这边自然没什么事情,扶渊的血进入他的身体之后,并非如他以往想的那般泾渭分明,而是完完全全的溶进了他的血里,随他的意志运转。

血换得很成功,至少在祈知守这边来看。

“今晚麻烦月院长和百里山长了,也谢谢天时院的两位弟子。”习洛书道,神色亦有些疲倦,“我先带小渊回去休息,知守的房间也准备好了,一会儿让初一带他过去。其他还请院长山长恕我招待不周,就不送了。”

“无妨,我再嘱咐小徒几句就告辞了,上神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月如期起身,对二人轻施一礼。

习洛书抱着扶渊,无法还礼,便轻轻点了点头。

“小渊,今晚舅舅陪着你,一会儿给你调了息,就不会这么难受了。”习洛书背着扶渊上楼,快且平稳。

“……舅舅,你能不能和月前辈说说,让庄师兄陪陪我?”扶渊只剩一口气,却依然贼心不死,倒和那百里恢弘有得一拼。

“嗯?为什么,你这么喜欢他吗?”习洛书有些好奇,毕竟扶渊和庄镇晓不过刚认识不久。

“他可是第一公子啊!”扶渊道,虽然是趴在习洛书耳边有气无力的说的,却依然能听出来语气里的兴奋与赞叹。

“第一公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舅舅我当年也是啊。”习洛书失笑,“怎么,我比不得他?”

“舅舅你都说是当年了……不,我是说,舅舅当然比得过他,但是现在宫外的事务都是舅舅在处理,天下百姓比我更需要舅舅呀。”扶渊惯会哄人。

“就你嘴甜。行,我先把你送上去,就叫庄镇晓上来陪你。”习洛书忍俊不禁。

庄镇晓上楼的时候,扶渊已经睡了——也不知道是真的睡了还是昏迷过去了。扶渊房间里有刚给庄镇晓准备的床榻,说是让他守着帮忙调息,但是以扶渊灵胎之资,这种事哪里需要别人帮忙?

本身就是顺应天道而生,哪里需要别人帮他顺应天道呢?

庄镇晓坐在扶渊身边,仔细的打量着他,脸上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所以干脆就没有表情。

这张脸和他师弟的实在是太像,连他都会分不清;只是在他的印象里,师弟的脸色从来就没有这么差过。

扶渊修为虽高,身子却弱。他师尊说过,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但这般孱弱多病的人,真的能承住他天生上神的的责任?

庄镇晓看着床上躺着的扶渊,心里想的却是在别处躺着的小师弟,扶渊究竟为何对他这么感兴趣,他也从不去想,从小到大对他感兴趣的人数不胜数。知守不去折桂宴,是怕节外生枝,而不参加大朝试,则是根本没这个机会了。

他自然不会因为祈知守瞒着他而感到不快或是悲伤,反而以他为荣。知守要去做的事情,的确要比大朝试重要的多,二者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而他曾以为,大朝试就是天大的事。

另一边,祈知守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一来,他认床。二来,扶渊的血溶进他身体里,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过舒服,舒服的让他睡不着。三来……他其实也想让大师兄陪着的,不过,大师兄和扶渊上神何时这么熟络了呢?

少年人想了许多,却从未有即将被送进魔窟当替身的恐惧,也没有对未知命运的忐忑,更不会有对眼前无尽夜色的恐惧。

很早以前他师尊就告诉过他,说他这张脸啊,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作者题外话】:今天是舍妹的生日,二月二龙抬头,要剪一绺头发了。还有舅舅们可以放心了(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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