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犒赏之名

“此一时,彼一时啊!再软弱的小虫,也有破茧成蝶的可能。献帝一生甘当傀儡、受尽委屈,从未拥有过真正的权力;也许是老天爷心生怜悯,让他在汉末之际,以另一种方式回归尊严吧。”孔明不禁感慨时过境迁。

“汉末之际?”关羽没听懂,“听军师之意,我们这一路走来,不是为了灭曹复汉?”

孔明颔首一笑,说:“云长果然是忠义之士。汉朝气数已尽,灭曹可以,至于复汉嘛,就见仁见智了。赤壁一战足可看出,孙权也有建立吴国的意愿,只是时机未到。归顺大汉只不过是一种权宜的说法罢了,我们现在的目标就是自立政权,与将来的魏国、吴国等分庭抗礼!”

众人无话可说,看得出,孔明对未来的趋势把握得很到位。

“其实,当初我早已料定,云长会放了曹操。至于之前说要军法处置,只是为了给大伙提个醒,下不为例。”孔明看着关羽说。

关羽愣了半天,才问:“那军师为何还安排我去拦截曹军?”

“我想看看,这个天到底是偏袒正义,还是偏袒邪恶。当日授命之后,我夜观天象,发现曹公命数未尽,干脆顺应天意,让你放了他。也许他的存在对大汉而言,具有另一种意义。”孔明道出事实。

“军师,你这说法可就有问题了。如果不杀曹操,我们这一路披荆斩棘、流血牺牲是为了什么?何来‘灭曹’之说?”张飞双手一叉,表示不服。

“放心,之前的努力都不会白费。当初主公为何不接任荆州牧,我后来想了好久,终于想通了。”孔明看了看刘备,说,“当年吕布也拒绝了主公出让的徐州州印,亦为同理。打下来的政权,总比拱手相让的政权来得稳固。”

刘备一脸释然,原本他以为自己的想法永远不会被人看破。

“接回刚才的话。曹操虽残暴不仁、藐视天子与诸侯,但他确实为大汉带来了贡献,这一点毋庸置疑;况且形势有所不同,曹公必须和我们一样,肩负起保护天子和大汉子民的重任。不管汉朝能苟延残喘到何年何月,这都是我们所要承担的社会责任。”孔明说到了重点。

“掌权者自恃权高,诸侯冷漠相待,我刘某当初有本事接下血衣诏就好了。”刘备慨叹往昔,遗憾万分。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既然如此,我先率领一支奇兵夜袭吴营,把周瑜那小子干掉再说!”张飞打算“擒贼先擒王”。

孔明抿嘴一笑,说:“不必。我算过了,周瑜命数将尽,不必动刀动枪。只要依吾计行事,老天爷自然会带走他。至于是早是晚,全由我说了算。”

众人听后,不禁全身发寒,看来这孔明还真是“杀人不眨眼”啊!

“话说回来,马超趁曹军南征之际袭取帝都我能理解,难道他就不怕影响到在皇城内任职的父兄?”刘备问。

“主公说得没错,这也是天子的筹码之一。”孔明扫视大众,说,“诸位想想看,大军压境,天子必定会先礼后兵,让马腾出面劝服马超退兵。马超如果肯轻易退兵的话,何必大费周折一路打来?结果必然是天子利用马腾父子的性命来威胁马超。据我所知,马超再怎么勇武,其内心依然放不下父兄。如此一来,西凉军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了。一旦军心不稳、粮草不济,西凉军随时会被反剿。到时,你们猜马腾会怎么做?”

“估计马超会强攻都城,伺机救出家人。马腾父子将会与西凉军里应外合,背叛朝廷。”刘备分析判断。

“没错。马超采取强攻战术之后,马腾的心理会产生波动,虽为忠君爱国之士,但面对这种情况,不得不率领御林军集体反叛。一旦反叛,御林军内部将会产生两极分化:一派听从将令,共同反叛;另一派誓死效忠天子,并与反叛派同室操戈。如此一来,皇城(皇宫)将会发生大**。”孔明双眉紧锁。

“这些应该都在天子的考虑范围之内。若真如此,帝都外忧内患,必然失守。形势已十万火急,我想天子早已开始笼络白虎队了。”刘备神色凝重地说。

“如此说来,如果天子不是因为遭遇变故脱胎换骨的话,反而被马超有机可乘了?”身体刚痊愈不久的刘封问。

“是的,一切皆为天意。估计西凉军不日之内就会抵达帝都,相信白虎队已经提前行动了。我有预感,帝都将会爆发一场惊天大战!”孔明用扇骨不断敲打着桌面,说。

“击退西凉军后,若天风因立大功而当上丞相,天子一定会让其出兵讨伐曹操,必然会牵连到我们。我们必须尽快拿下荆州作为落脚点,加快西进的步伐!”刘备也意识到事态严重了。

“白虎队讨伐曹操,跟我们西进有何关系?”张飞没反应过来。

“白虎队原本就是曹操的王牌军,若成为帝军的话,势必会狠狠打击曹操的信心。受到昔日麾下的王牌军讨伐,曹操将会心灰意冷,认为许都已非久留之地,必然会想尽办法在荆州生根发芽,甚至和我们一样,考虑进攻西川、汉中一带。曹军的势力比我们强大,他们西进的条件更为成熟。我们必须快人一步!”刘备解释道。

“主公无需顾虑太多,我军身在江南,暂时不会受太大影响,且笑看风云吧。”孔明变得一脸淡定,不知是故作镇定还是胸藏大略。

“还笑看风云啊?天风上位后,只怕我们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张飞把头一撇,似乎在抱怨孔明不批准他的偷袭计划。

“呵呵,翼德别生气,有事好商量。”孔明哄了一句,说,“目前形势对我方的确不利。除了吴军,白虎队的存在,对我军而言也是一个很大的威胁,而我军暂时也没有与之抗衡的实力。希望老天爷能帮我们一把,让我军顺利取得荆州的控制权吧。有了荆州这个根据地,我们才有立足汉土的资本和建邦立国的先决条件。”

后来,孔明给众将逐一布置了任务,目的只有一个:确保刘备军能扎根荆州,作为西进的跳板。

会议结束后不久,鲁肃以犒赏军队的名义过来了。刘备、孔明在军营中设宴款待,三人边吃边聊。

鲁肃除转达孙权和周瑜的谢意外,还特意问到了刘备军的去向。

孔明笑了笑,为其夹了一块肉,说:“子敬瘦了,多吃点肉。你们行动挺迅速啊,是公瑾专门让你以犒赏三军之名过来,打听我军何时进取南郡的吧?”

鲁肃一愣,略显尴尬地说:“孔明,瞧你说的,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这不刚打了胜仗,孙将军让我过来慰劳一下诸位嘛!”

“慰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想打探一下我军的动向吧?担心我们抢了荆州?”孔明把头凑近了一点,轻声问。

鲁肃被问得无言以对,只好用眼神向刘备求助。

刘备边敬酒边笑道:“孔明别再耍子敬了,人家是一番好意;况且,荆州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心仪之地。若想要荆州,当初刘景升让贤的时候,我就义无反顾地接过这一棒了。按目前的形势,我们只不过想暂借荆州一用,以供军队栖身;待日后取得西川之时,再予归还。”

“借荆州?皇叔这话有意思!”鲁肃抚掌大笑,“荆州目前名义上还是曹公的领地啊,要说借,也是问曹公借吧?只是,曹军盘根错节在各要塞处,绝不会轻易退兵,皇叔要怎么‘借’呢?”

刘备故作醒悟状,说:“对对对,子敬提醒我了!那我可得好好准备一下了,万一他不肯借呢?”

鲁肃与刘备对视片刻,互不言语。孔明见气氛一度僵硬,赶紧为鲁肃夹菜,把碗都塞满了。

良久,鲁肃终于把视线移到碗中,看看满满的一碗菜,说:“感谢二位的盛情款待。不过,二位就不必瞒我了吧,跟我说实话得了。”

“那子敬可否先说说,都督有何打算?”孔明反问。

鲁肃长叹一声,说:“公瑾目前身体不好,二位应该知道吧?”

“知道,请代为问候。依我看,都督就没必要太操心军务了,毕竟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让他安心养病,改日我赍礼过去探望。”孔明话中有话。

“其实,哪怕已病入骨髓,公瑾也放不下荆州。赤壁之战后,他的病情急转直下,估计是过度担心荆州的归属,导致病情加重。他欲攻打南郡,怕与贵军相冲突,便特意让我借此机会来打听一下。”鲁肃宽厚老实,并没有听出对方的弦外之音,也不喜欢遮遮掩掩。

“英雄所见略同啊!”孔明看了一眼刘备,说,“子敬,我绝对支持都督!不如这样,若都督身体能扛住的话,让他先打;若他打不下,我们再上。不管怎样,还是希望都督能以身体为重。如何?”

鲁肃想了想,貌似没什么问题,便说:“那我先回去向公瑾汇报,看看他的意思。多谢二位关心。”

席间,二人不断为鲁肃加菜、添酒,让其尽情享受地主之谊。鲁肃虽知对方肯定还有事隐瞒,但也只能装蒙在鼓里了。

鲁肃走后,刘备不解地问:“孔明为何说让周瑜先去攻打?万一他拿下了南郡,我们该何去何从?”

孔明沉吟良久,说:“主公放心,以周瑜目前的病躯,是很难战胜曹军的。曹操应该料到我军或吴军会去攻打南郡,倒不如让吴军当先锋,挫曹军锐气一把后,我军再予以出击,就可事半功倍。而且,我军可同步暗度陈仓,趁吴军攻打南郡之际,去突袭武陵等地。”

“难道周瑜想不到我们的计策吗?”刘备担心。

“若是以前的他,或许了如指掌;如今身体抱恙,估计无暇顾及了。放心,计划绝对可行。”孔明信心十足。

“万一周瑜打下南郡了呢?”刘备担心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

“周瑜抱病带兵,必然会急功近利,战术上肯定存在漏洞;且手下大多数为甘宁这类武夫,只懂厮杀,欠缺计谋。赤壁之战吴军轻松得胜,必定有所轻敌。曹军吃了败仗后,必定会深刻反思、誓死一搏,料不会一败涂地,绝对有抗衡的实力。只要依计行事,南郡十拿九稳。”孔明胸有成竹。

刘备虽心存疑虑,但也只能权且相信孔明了。

不久后,赵云一行回到了。接到指令后,赵云连夜引兵奔赴长沙。

志鸣的师父和妹妹由士兵护送过江,自回鹤龙山不提。甘夫人和阿斗也回到刘备身边了,诸葛均及黄月英等人在军营中暂住下来,听候孔明安排。

…………

这天晚上,关羽刚入睡不久,就被人吵醒了。他睁开眼一看,是志鸣。

“云长兄,别来无恙。你的武器我拿回来了。”志鸣把青龙刀递给关羽。

关羽一下子从床榻上弹了起来,接过武器,问:“志鸣,你怎么回来了?你是怎么得到这把刀的?”

“我打败了大雷魔师,他已经死了。”志鸣直说。

“你打败他了?”关羽难以置信。

“没错。详情不便多说,反正武器我给你取回来了。我要走了,还有要事处理。”志鸣一副来去匆匆的样子。

“等会…你刚回来,又要走?”关羽想知道他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我已经去见过孔明军师了,也得知了军队的计划。云长兄,有些事一时无法细述,但请你相信,我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军队。”志鸣表明立场。

“我当然相信你。只是,你这样即来即走的话,对皇叔而言,于情于理也不太合适吧?”关羽希望对方能给刘备一个交代。

“我明白,我现在就去找他。你保重。”志鸣离开了营帐,往主帐走去。

关羽还想问什么,只见帷幔一掀,志鸣像疾风般消失了。

关羽迅速追了出去,不见人影,不禁疑惑:“这小子神出鬼没的,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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