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瑞文戴尔的变化（3）
身穿灰绿相间军服、嘴上叼着壳牌香烟的安度因默默抬了抬羊毛帽檐，将冷风拦阻在外。
他正站在空旷的广场上，四周积雪都被铲雪机清扫过，褐色的硬质砂石路面显露出来。
一尊尊8英寸榴弹炮列成数排，昂首挺胸矗立在风雪之中。冰冷的炮管了无赌气，斜斜指向极远处那一片光秃秃的砂砾场地——场地中心还立着一块被当做炮击目标的石质城墙。
从灰山赶过来的矮人使团们正站在远处，以一种万分好奇的眼神凝视着这些火炮，那含情脉脉的眼力让正给火炮清算积雪的精灵炮手们感到一股恶冷。
得知了瑞文戴尔涌现的宏大变更，具有远见卓识的灰山矮人长老们当机立断，派遣出了一个代表团，过来学习先进的生产技巧经验。
由于安度因自我先容是远渡重洋过来的商人，所以此次任务也被称为“洋务运动”。
顺带一提，这些矮人都是满脸络腮胡子，肌肉盘纠成块，嗓音雄壮有力，腋汗芳香馥郁，年纪在三十岁以下的“少年”。
安度因稍微扫了眼炮击尺码表，便拿起挂在腰带上的大喇叭（就是路边小摊贩常用的那种），大声喊道：“第一、第二连队装弹筹备，方向1250，仰角380，发射！”
轰轰轰！震耳欲聋的响声震落树木枝杈上的积雪，
前两排的火炮齐齐发射，一枚枚重达千钧的炮弹窜出炮膛，宏大的反作用力使得火炮基座猛然后退，末梢的锥形钉刺在地面上掀起草皮，犁出数十道丑陋的疮疤。
矮人少年们目瞪口呆地透过看远镜，看到极远山隘处那被红色油漆涂抹出圆形标靶的砂砾场地，已然被冲天泥沙尘埃遮蔽，缓缓升腾起粗长的烟柱。
“我擦了个蛆......”
矮人少年脸上的表情先是震动，然后是憧憬，最后变成了难以克制的，呃，热切。
一个留着两条麻花辫造型的矮人蹦跳着跑到地精商人眼前，声线发抖着说道：“安度因先生，这些火炮我们全要了！”
“全要？”
安度因扬了扬眉毛，朝身旁的精灵炮手努努嘴，说道：“二营长，你给这位矮人特使先容一下吧。”
“好的主座，”二营长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对矮人使者语重心长地说道：“特使大人，这些火炮恐怕还不能卖给你们。”
“凭啥？”矮人特使脖子一哽，瞪大了眼珠子朝二营长说道：“我们有的是钱！”
二营长为难一笑，说道：“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要害在于，把火炮交给你们，你们也用不了啊。”
“啥啥啥？”矮人怒喝道：“怎么就用不了了，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抗一个脑袋，你们长耳朵用得，老子就用不得了？”
似乎是听到了这边的争吵声，矮人使团们纷纷离开了本来站着的看台，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安度因先生，我们也是抗索伦民族同一战线的一份子，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对啊，要一碗水端平，怎能让精灵独占恩宠？”
“嗯嗯，矮人和地精自古以来就是兄弟种族，那些长耳朵心怀不轨，仗着个子高就目中无人，真是岂有此理！”
叽里呱啦的嘈杂一片，安度因只好无奈地拍了拍手，让众人安静下来。
地精商人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说，在场各位的矮人同道，你们当中有没有谁精通曲线函数、空气动力学、重力公式？”
顿时，空气凝固了下来，矮人们眼力茫然，纷纷表现完整听不懂这都是啥名词。
“那么，有没有人精通或者说懂得二元一次方程组具体解法？”
矮人对视一眼，低声议论着，还是没有人举手。
“好吧，我再降低一点请求，”安度因翻了个白眼，说道：“加减乘除四则运算总有人懂吧？”
终于，一个瘦小的（相对而言）矮人少年发抖着举起了手，期期艾艾地说道：“我在故乡放羊的时候能数出有几头羊，这个算那什么加减乘除么？”
噗嗤，一个精灵炮手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他就立马在矮人们羞恼的眼力中灰溜溜地低头致歉。
毕竟这个世界的背景是愚蠢落后中世纪啊.....安度因嗟叹一记，旋即举起手上那密密麻麻、标着复杂参数的炮击标尺表格，
她朗声说道：“看吧，矮人同道们，火炮并不是简陋的玩具，操控它击中准目标需要大批的复杂运算。风力大小、空气阻力、炮弹重量、目标垂直间隔.....没有数学功底是无法成为一名炮兵指挥官的。”
“数，数学？”矮人们只感到脑仁一阵抽搐，那繁琐众多而渺小细微的数字像蝌蚪一样钻进脑壳，各种各样曲线图、运算公式像来自地狱的低语似的，在耳畔呢喃。
矮人特使吞咽了一下口水，装着胆子指了指安度因身后的二营长，说道：“那这些长耳朵呢？他们就懂，呃，那什么数学么？”
二营长苦笑一声，上前说道：“在下乃是瑞文戴尔天文历法所的观星员，蓝本负责观摩星体转动、计量其运动周期。凭借算学禀赋才担负炮兵旅的营长职位。”
毕竟地精商人拉出来卖的这些火炮，什么都停留在地球一战之前的程度，定位瞄准都需要靠指挥官决策，没有相应知识储备的话很难玩得转。
这实在也不算是刁难，毕竟灰山矮人既然把代表团送过来，就是抱着跟精灵一起组建新式部队的动机。
而这些由少年组成的代表团，回往之后都会作为军官支撑起矮人方面新军的骨架，自然要教他们点真本事才行，毕竟嚎哭天使商团公平厚道，童叟无欺不是。
于是安度因也适时地补充阐明道：“瑞文戴尔炮兵旅只招收具有数学禀赋的精灵少年，还需要经历严苛的重重测验，才有资格成为炮手。”
“......”矮人少年的集体，再次陷进了沉默。
要这帮壮汉披着锁子甲，拿着链枷、双手斧浴血砍进半兽人军阵还行，至于运用智慧、开动脑袋这种事项.....
似乎是察觉到了同胞的退缩，矮人特使重重咳嗽了一下，朝安度因微微颔首，说道：“我们矮人也建立过恢弘壮阔的城堡、深进过幽暗狭窄的坑道，与邪恶可怕的怪物争斗并取得成功。
些许算学寻衅，不足为惧。还请安度因先生告诉我们，如何学习数学。”
淦，不就是一些数字么？老子的汗毛比踏麻的鹅羊毫都粗，还能怕了？
被特使壮志豪情绪染的矮人少年们也纷纷拍着胸膛，表现要抛头颅洒热血，头悬梁锥刺股，只要学不逝世就往逝世里学。
于是乎，在精灵炮手那种看逝众人的眼力中，矮人们从安度因手上接过了一个个标着“轻拿轻放”的沉重木箱。
“《一元二次方程组详解》、《五年高考三年模仿数学卷》、《奥林匹克数学比赛真题》、《弹道学进门》”
埋着头讨论的矮人少年们似乎从这些书卷上看到了一抹抹带着深厚怨念的黑气，应当是错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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