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六章吃药
“工钱？”董大一愣，那书吏对他恭敬的态度印象不错，便自得洋洋的解释起来。本来周可成在对曾一本之战后一下子得了七八千青壮劳力，这差未几有他在淡水把持人口的三分之二了。要怎么样消化、利用这么大一批人口就是个大困难了，弄得不好这些前海贼抱起团来，那可就后患无穷。所以他便制定了一个积分制度：即按照每个人所从事的职业、能力给他们打一个基础分，然后让其通过劳役累积分数，当累积的分数超过一个数字便可以脱离俘虏的身份，成为与其他人一样的水手、工匠以及农民，除了衣食之外，还能得到工钱。而农民和渔夫的积分是最低的，要七八年才干累积够足够的分数，而懂得针路的水手、木匠、铁匠这些高技巧人才，两三年就可以给自己赎身了。这样一来，这些俘虏都有盼看可以通过劳动来转变自己的命运，抱团起来反抗的概率就低多了。
“工钱什么的小的也就不敢想了！”董大笑道：“不过大多数人并没有什么技巧，若是做农民的话，哪来那么多地可以供他们耕种呢？”
“这个你放心，莫说才七八千人，就是七八万人，七八十万人也有的是地给你们种！”那书记笑道：“全部东番岛上大片大片的荒地，要多少有多少！”说到这里，他笑嘻嘻的拍了拍董大的肩膀：“看你这身子骨也是个好把式，说不定三五年就能给自己赎身，挣下一副家业来了！”
书吏已经离往，俘虏们还在交头接耳的交谈，而董大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陷进了沉思之中。从那个书吏方才话语流露出的信息来看，这个兰芳社对自己的安排比想象中要好不少，不但没有生命之忧，而且还可以凭借个人的努力转变自己的命运。相比起俘虏中的其他人，董大的见识要广博得多，他固然没有往过东番，但曾经从不少水手口进耳说过在东南海上有个名叫东番的大岛，地区广阔，土地肥沃，盛产金沙鹿皮，只是岛上的番人十分凶狠，且喜食人肉。若是认真在那个岛上屯垦，倒也不用担心土地的问题。
“这位兄弟！”
董大正想着心事，旁边传来一个声音，他抬头一看却是方才那个叫做丘何的海贼，只见其贴着董大坐下，问道：“我怎的看你有些面熟？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首领手下？”
董大暗想应当是自己在那礁石上几日形貌大变，对方没有认出来，赶忙笑道：“小人姓陈名平，曾经在何大拿手下做事，生就一张熟人脸，谁看了都说眼熟。”
“何大拿？哎，他也没躲过这一劫！”丘何叹了口吻：“你感到那书吏说的可信吗？会不会是设下骗局哄骗我们？”
董大见对方这般做派，如何不知道对方是想挑拨自己出头，便笑道：“像你我这样的身上有伤的，便是他们大开营门让我们走，我们又能走到哪里往？再说兰芳社那般坚船利炮，又给了条卖气力混饭吃的路，大伙儿哪里还有别的心气！”
那丘何从一个头目沦为囚徒，蓝本还有几分其他的心思，被董大这句话一点，这才觉悟了过来。他自己这一身伤，还有能有什么想法，还是老诚实实听从吩咐为上。他也是个明确了，重新打量了下董大，低声道：“多谢兄弟提点，在下明确了！”
董大点了点头，仰头躺回草展上，他方才那句话何尝又不是说给自己听的？看来我这下半辈子要和锄头和镰刀打交道了！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泉州南安，吴府，起居室。
吴世贞的元配夫人陈氏是一位面目慈和的老妇人，头发已经微微见白，圆圆的、平扁的脸上，嵌着一对杏核眼，眼皮像是老睡不醒似地耷拉着，再加上扁扁的小鼻子和两片厚嘴唇，使人感到这张脸即使在年轻的时候也不俏丽。但出身名门，自幼深受诗书礼教的熏陶却使她的眼神举止之间，自有一种大家闺秀的雍容气派。她今天穿了一身茶褐色绣蓝花茧绸女衣，梳着一个老式的圆髻，髻上插着几支珠翠，脸上薄薄地涂了一层脂粉，也无法遮蔽焦虑之色。
“老爷，您生了病却又不吃药，这怎么能行呢！”陈氏从一旁的何姨娘手中接过汤匙和药碗，舀了一勺药汁凑到倚靠在锦榻上的吴世贞嘴边，劝告道：“喝一口吧！”
“不喝！”吴世贞扭过火往，相比起几个月前他明显变得憔悴而疲惫，蓝本圆润的脸明显变瘦了，两腮凹陷下往，头发胡子也似乎白了不少：“庸医杀人，甚于刀剑，你快把药拿下往，我没有病！”
“老爷！”陈氏起身走到另外一边来，将汤匙送了过往：“这是府城徐大夫开的方子，如何是庸医？您都一天多没吃什么东西了，这般下往如何得了？快吃药吧！”
“不喝不喝就不喝！”吴世贞坐起身来，喝道：“府城的徐大夫又如何？便是京城的御医开的我也不喝！这个家里到底是我做主还是你作主？出往，都给我出往！”
陈氏见丈夫这幅样子，也没奈何，只得招呼着其他人出了屋来，她把何姨娘叫到一旁问道：“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情吗？”
“还不是侄少爷的事情？”
“侄少爷？你是说伯仁吗？”陈氏脸色大变，她也知道丈夫平日里对这个侄儿最是在意，赶忙问道：“伯仁出什么事情了？”
“回姐姐的话，正是那个伯仁！”何姨娘却是愤恨不已：“放着好好书不读，却要跑到那个岛上做些莫名其妙的勾当。前几日听岛上来人说他随着什么兰芳社的船出往打海贼了。这哪里得了？老爷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即就给气坏了，吃也吃不下，喝也喝不下，夜里在床上翻来覆往的不闭眼。不是妹妹要说侄少爷的不是，考上个举人便昏了头了，行事一点也不替家里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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