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不速之客4

“明天我会下令收拾行装，后天我的船就会起锚返回淡水！”周可成的声音很安静：“然后这里的一切都与兰芳社无关了！”

“好大的胆子！”胡宗宪一下子从藤椅上跳了起来：“普天之下难道王土，率土之兵难道王臣！倭人侵害大明还疆，你却说与你无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胡大人！”周可成的脸色冷静的出奇：“这个世界很广阔，大明固然是最富强的国家之一，但也只是之一罢了。再说，假如您连只有一水之隔的沥港都要借助我的气力往攻打，又怎么能让我信任普天之下难道王土呢？张经张大人的承诺，您随口就能否定，那即便我今天赞助您消灭了汪直，我又怎么知道您不会到时候又改口，把金山这个港口许给弗朗基人，利用他们的气力来消灭我呢？我重复一遍，我是个商人，假如您想要和我打交道，就请您按照一个商人的方法来和我打交道，而不是提出一个根本没法吸收的条件来，这对我不好，对您更不好！”

胡宗宪的脸色忽青忽白，显然已经怒到了极处，吴伯仁在一旁想要开口劝解，却又不敢。正当他认为胡宗宪会立即离开时，却听到胡宗宪沉声道：“那你要如何才肯调集船队攻打沥港！”

“胡大人，在您提出新的请求之前，我想先确认一点，张大人本来给予给我的承诺是否还有效？”

“什么承诺？”胡宗宪冷哼了一声。

“一共有两件事情：第一、容许兰芳社的船队在金山卫所四周的海澳泊船修补，并驻扎兵马，修建仓库存放炸药粮食；第二、击败海贼和倭寇所获的财物船只回兰芳社所有，并且容许其在金山卫所四周出售，并换取所需的物质！”

胡宗宪原认为周可成会狮子大开口，毕竟张经现在已经跑路，也没法出来揭破他的假话，却没想到只说了这两个听起来颇为通情达理的条件，他的脸色好看了不少，点了点头：“若是这两件本官也可以应允，现在你可以批准攻打沥港了吗？”

“胡大人莫急！”周可成笑道：“当初我与张大人约法三章，张大人信守承诺，在下尽心竭力，也不无微功。本日胡大人要我调集诸多更多船只攻打沥港汪直，那在下也有几个条件，还请大人应允！”

胡宗宪皱了皱眉头，冷声道：“你说吧！”

“第一，胡大人既然要更多的船只，那自然泊船的处所就要更大了，而且您也看到了，在下的夹板大船吃水颇深，只能停在深水处，高低职员货物只能用小船转运，颇为不方便。所以在下盼看大人可以应允在这里修建两条栈桥，再在澳口修一条防波堤，戒备大风大浪，岸边修建一个船坞用于修补破损的船只！”

“这些可以，不过不许修建炮台，更不能修建围墙城池！”

“遵命！”周可成应了一声：“您也看到了，这船上职员众多，若是停靠在这里，吃喝拉撒都有需要，是否可以容许在下与当地百姓通商，一来可以换取所需的物质；二来也可以补充一些调配船只的消费！”

“允了！”胡宗宪倒也干脆，他当然知道这么做会引来朝野的攻讦，但一来正如周可成所说的，数十条大小船只前来，上面的职员逐日耗费的粮食菜蔬都不是个小数目，要么由官府供给，要么只有容许其从当地百姓购置，当然周可成确定会售卖番货、购置生丝、瓷器等大明物产谋取利益，但天子不差饿兵，只要能将盘踞在沥港的汪直消灭掉便是了。这种权宜之计，朝廷也会体谅的。

“多谢胡大人，那雇佣当地百姓，兴办工坊之事——”

“你的那个纺织作坊吗？”胡宗宪笑道：“我本日便一并允了，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工人们必须是出于自愿，不得强逼！”

“那是自然！”周可成赶忙笑道：“在下工坊里每一个人都是自愿的，大人大可派人逐一询问！”

“这个倒是不必了，既然如此，那周先生何时可以调动船队攻打沥港的汪直？”胡宗宪问道。

“眼下是十月，按照过往的规律，汪直的主力船队应当已经返回倭国平户了，留在沥港的只有少数留守的贼人，明年春夏之交，他才会带领大队倭寇乘东南方返回沥港。若是大人只想攻下沥港，这实在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给我两个月的时间调配船只，遣一大将与在下配合，明年开春之前确定能取下沥港！”

胡宗宪没有说话，凭借直觉他能够断定周可成方才说的都是实话，毕竟他身为大明东南平倭抚臣，也有自己的情报渠道，像汪直主力船队的动向这样的消息还是不难弄到的，周可成在这样的事情上撒谎除了激怒胡宗宪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假如大人的目标只是要夺回沥港，将岛上的贼人一举荡平，这个完整没有问题！不过——”

“不过什么？”胡宗宪问道。

“胡大人，请恕在下直言！当初朱大人出任东南，一举荡平双屿，其功不可谓不大。但破双屿之后却并不留兵驻守，反而焚其房屋，沉船塞港，任其荒废。敢问一句，这是为何呢？”

“想必是那双屿乃是荒僻之地，兵少不足守，兵多则靡费兵饷吧！”

“那若是取下沥港，大人将如何处理呢？是否也像朱大人那样，焚其房屋，沉船塞港，将其荒废呢？”

“周先生为何问这个问题？”胡宗宪笑道：“难道你想要这沥港作为泊船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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