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米

“那就周某就先多谢公子了！”周可成笑道。

“彼此彼此！”吴伯仁也露出了同样的笑脸。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是1554年的早春了。周可成站在金山卫的城楼上，凝视着远处，积雪早已化往，热和湿润的熏风代替了严冷干硬的北风，树木的枝丫上长出嫩芽，城下集市的人少了不少，农民们繁忙的筹备家什，筹备开端新的一年的耕作，不管往年产生了什么，农民都不能错过春天，这是一切和一切的基础。

“大人！”身后传来徐渭的声音。

“嗯，徐先生，你回来了！”周可成回过火，相比起几个月前，徐渭胖了少许，但却有点憔悴。他向周可成长揖为礼：“大人，徐渭惭愧无地，实在是无颜再见您！”

“徐先生又在说笑了，什么有脸没脸的，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周可成温和的笑道：“上面风大，我们找个避风的处所坐坐，几个月没见，怪想念你的！”

徐渭低下头，随着周可成走下城头。本来他先前跑到张经的幕府里做事，还颇得张经重视，前途有看。但孝陵被焚，张经流亡之后，他们这些幕僚顿时树倒猢狲散，像他这样根脚不干净的还着实受了点连累，还是周可成通过吴伯仁的关系才把他弄出来。徐渭出来后稍一探听便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自然惭愧无地，他此时已经无路可走，只得回到周可成这里，打定主意不管周可成话说的多么刺耳，也要腆颜忍下往，留下来，却不想周可成如什么事情都没产生一般，对自己如同当初一般，心中更是激动莫名。

“由衣，上茶，徐先生来了！”周可成对正在屋内闭目修行的由衣道。

“是！”由衣应了一声，起身泡茶，周可成在桌旁坐下，笑道：“徐先生，我听伯仁说你在张大人那里也过得不错，后来产生的事情谁也没有措施，无需放在心上！”

“大人胸怀广阔，徐某实在是无话可说！”徐渭叹了口吻：“从今往后，徐某自当甘为驽马，为大人驱策！”

“徐先生这话说的！”周可成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这里正缺人！”

这时由衣送茶上来，两人喝了一口热茶。徐渭问道：“大人，我在外边听说张经的事情与您有关，不知是真是假？”

“嗯！”周可成点了点头：“张经眼下正在倭国，是我送他出往的！”

徐渭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睁睁的盯着周可成，半响之后方才叹道：“大人您真是胆大包天，连这等事情也敢——”

“我的胆子有多大，你徐先生应当是最明确的！”周可成笑道：“如何，现在懊悔回来了吗？”

“当然不！”徐渭笑道：“张经是何等人，落难之际大人都愿意伸出援手，徐某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如此就好！”周可成笑了起来。

“大人，在下回来时还听说一件事情，您这里现在缺粮食，不知是真是假！”徐渭忽然问道。

“不错，是有这等事！”周可成点了点头，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也隐瞒不了。

“难道那胡宗宪故意为难您？”

“那倒没有！”周可成摇了摇头：“胡宗宪固然对我有戒备之心，但并不是不识大体之人，眼下屏护杭州湾、南直隶一带的海上，我兰芳社的船队功莫大焉。我船上水手、工匠和士兵的粮食供给倒是十分充分，我缺的是履行未来打算的粮食！”

“未来打算？”徐渭点了点头，却没有持续追问，笑道：“大人，您可知道徐某在来中左所之前做的什么吗？”

“这个——”周可成迟疑了一下：“我只记得徐先生你似乎是在故乡当私塾先生的，不知有没有记错！”

“大人果然好记性！”徐渭笑道：“实在在下在当私塾先生之前，还有往了镇江，寻找生计，只是没有着落，方才不得已返乡的！”

周可成知道徐渭还有话要说，只是点了点头，静待他持续说下往。

“这镇江乃是运河与长江交汇之地，两浙、江南的漕粮都要汇集此地，然后转运过江。为了存储这些粮食，在当地修建了很多粮仓，常年的存粮就有不下百万石。”

听到这里，周可成如何不明确徐渭的意思：“可这都是要运往京都的粮食，岂能轻易动得了的？”

“呵呵！”徐渭笑道：“大人，这个你就不明确了，既然有粮仓，有漕运，就少不了管库的库、转运的漕船、管仓的，上到户部主事，下到搬运粮米的库丁，都要在这里插上一手。每年运到京师四百万石粮米，运费和损耗竟然高达八百万石，您说有多少就落在这粮仓里呢？”

“你是说这些粮食是黑的？”周可成精力一振，赶忙问道：“徐先生你有门路？”

“不错！”徐渭露出了自负的笑脸：“正好当初徐某就是在仓里当个文书，固然没有什么本事，但人头还是熟的！”

“那应当找谁？价格不便宜吧？眼下可正是春荒呀！”

“这个大人请放心！”徐渭笑道：“这仓里的利益大头是户部的老爷们的，他们一旦离任，就得把这些‘利益’变成银子，他们的货量大，而且要安全，付现钱，一般的粮商根本吃不下，所以价格要比行情的低不少。”

“要付银子？”周可成灵机一动，问道：“我手头上有一批琥珀、玛瑙，价格也实惠，这个比银子更方便拿，是否有兴趣呢？”

“这个我就不明确了，须得和中人洽商一番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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