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情殇（3）
这一忙乱，二人却将贵客上门这事给抛到了脑后，忘了冲二姑娘知会一声。
客房里清净下来，独留梅二姑娘一人，守在床前，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人，一摸他的额头，滚烫，定是雨中淋得久了，发着高烧。
药性刚起，典谟人还迷迷糊糊的，嘴里头却说起了胡话。
梦里吐真言，却不知他梦呓着什么？
她贴耳仔细一听，突然神情狂震，如遭五雷轰顶，人也险些从椅子上滑跌下去，好不容易抓稳了椅子扶手，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床上昏睡的人，她的脸色极其难看，霍地站起，猝然闷头冲出门去，快步奔入书房，猛地打开抽屉，在内层暗匣取出藏在里头的那把枪——勃朗宁（柯尔特M1908）口袋型袖珍手枪！
子弹上膛，五指紧握，把手枪掖在袖口，离开书房，噔噔上楼，推门进了董小洁的房间，小心将门反锁，董沁梅一步步地，冲着床位那头逼近。
床上被褥隆起一团，被子底下传出轻微的鼾声，有节奏地起伏着——床上拥被而眠的人，浑然不觉自个床前站了一人！
董沁梅站到床前，死死盯住被褥底下隆起的一团，目透杀机，藏在袖口的那支枪，黑洞洞的枪口猝然瞄了过去，却又颤手抖了片刻。
神色骇人的她，将牙齿咬进唇肉里，尝到一丝血腥味，手，突然不抖了，手背上青筋一突，食指一勾，用力扣下扳机，枪口火光一现——
砰、砰、砰！
枪响，床上隆起的被褥，瞬间被子弹贯穿出三个弹孔。被子底下闷哼一声，睡在床上的人应声中弹，在被子里抽搐几下，再无丝毫动静。
猩红血液喷涌而出，触目惊心的血色，大片大片的，瞬间濡染了床榻被褥。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董沁梅抓住了被褥一角，而后，将被褥猛地一掀……
－中卷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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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开被子的一刹那，董沁梅的瞳孔猛地紧缩了一下，指尖一颤，被褥一角从手中滑落，再次掩盖住了床上躺的人、蒙住了那张死不瞑目的扭曲面容，只见汩汩鲜血、从被子里不断地渗透出来。
血溅床榻，触目惊心！
噔噔噔，踉跄倒退了几步，董沁梅圆睁着双目，惊恐万状地瞪着已然被自己枪杀在床上的人……
一床被褥，阻隔了视线，蒙头盖脸地、盖住了床上那个被子弹击毙的人，但，就在刚才，掀开被子的一刹那，她分明已看清——这人不是董小洁！
她连做梦也未曾料到——睡在这张床上的人，竟然不是董小洁！
她杀了一个不该杀的人！
双手狂颤，几乎握不住那把枪，董沁梅骇怖欲绝，双膝一软，再也站不住地、砰然跌跪在了床前，两眼直愣愣地、盯着那张血床……死在床上的人……竟然是他？！怎会是他？！不应是他啊！！
哐啷——！
风，猝然拍开小窗，闪电划过，瞬间照亮幽幽斗室，照着溅血的凶案现场，那凌乱的床铺、那一尸一人，阴阳相隔！
跌跪在死人床前的董沁梅，面无人色、惨白如纸，反衬了被褥上、大滩大滩的猩红之色，不断晕染……
被褥裹尸，却掩盖不住弥漫了整个房间的血腥味，随风，荡出窗外……
……
这一夜，仿佛过得格外漫长，雨下得没完没了，像人无休无止地、犯了痴傻。
一场大雨，使得护院的壮丁们，夜里都偷懒“猫”在屋子里躲雨、打盹去了，连门丁老吴与下人们，都在送走了郎中安置了客人、大半夜地忙碌过后，疲惫之极的、睡去了。
雷打不动，一睡到天明。
拂晓时分，董园里才见有人影走动。
随着“嘎吱”一声响，张嫂推门出来，由佣人房转入厨房那头，唤了丫头、厨子，围着炉灶忙碌片刻，稍作打点，先将熬好的药膳送去主人房。
这回，张嫂亲自端了药膳，送往大姑娘房中。
却不料，刚走到三进二厢房的木质楼梯前，手中小心翼翼端着药膳的张嫂，忽觉眼前光线一暗，迎面险些撞上一人，猛地抬头看时，她着实吓了一跳，瞠目惊呼：“大姑娘？！”这人怎么从她后面绕上楼梯了？
“嗳，张嫂早呀！”
董小洁悄无声息地、从张嫂背后绕上来，往楼梯上猛冲了几步，忽又停下，转过身来，迎向张嫂，笑吟吟地打个招呼。
“……早、早。”
张嫂满眼尽是狐疑之色，上下打量着大姑娘，令她觉着纳闷的是：大姑娘身上穿的衣裙，淋得半湿，似昨儿就穿在身上，整夜都没换过，还在雨夜里淋湿了半幅裙摆，溅染了些些泥泞。
“大姑娘昨儿晚上……出去了？”张嫂小心地问。
董小洁顺着她狐疑的目光，也低头瞄了瞄自个的衣裙下摆，踮足，潇洒地拎裙旋转一圈，一笑，“睡不着，早起了，就去河滨散散步。可巧，刚回来就碰上张嫂了。”转眸一看，张嫂小心端在手中的那碗药膳，味儿闻着熟悉，她不动声色地问：“这药是端给我喝的？”
“去河滨了？”张嫂似是信了她的话，几分释然之色，叨叨：“下着雨呢，您还去河滨，小心受凉！哎，赶紧的，趁热把这碗药喝了。”说着，将那碗药捧到大姑娘面前，如捧着自个的心肝似的，格外小心，生怕泼洒了药汁，或不小心碰碎了碗。
“今儿怎么是张嫂你亲自来送药？”董小洁也不推辞，爽快地接了碗来，凑到嘴边吹几口凉风儿，状似不经意地随口问：“送药那丫头呢？”
“那丫头，”张嫂一听，可来气儿了，“虎”地板下了脸，“不知野哪去了，整夜不见人影！大姑娘休提她，一提，老身就上心火！”
“噫”了一声，董小洁突然瞄向她背后，“你自个瞧，那丫头不就站在你背后吗？”
“啥？！”张嫂大吃一惊，急忙转身，果然看到自个背后静悄悄地站着个人，——脸色蜡黄的那个丫头，像鬼似的幽幽冒了出来，掩在张嫂背后，只拿两眼瞪着人，也不出个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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