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掉包（3）
“董姑娘，你愿不愿随我离开此地，走得远远的，永远都不再回来？”说起来，颇有些拐人私奔的赶脚，好在她今日未作男儿装束，不怕被人误会成轻薄浪子。
“啊？”董小洁闻言一愣。
“明叔挂心你的安危，想要带你离开此地！他让我来接你！”叶渎言简意赅，开门见山地说道，“你想仔细了——跟我走，还是随你姐姐一道回家？”言罢，紧紧盯住对方，看对方神色间的反应，——她在等待，等一个明确的答案。
“我、我……”董小洁怔愣过后，毫不迟疑地答：“我想回家！”
“……罢了。”既然对方执意要回去，那她只能遵从对方内心真实的意愿，默默的在心里跟明叔说声抱歉！
董小洁既已作出抉择，她心中也拿定了一个主意，道：“我答应了你姐姐，要送你平安到家！只是，这一路上不太平……”顿了顿，见董小洁胆怯得直往她怀里钻，恨不得能将自己藏起来，以躲避歹人窥伺。于是，她轻轻一拍对方肩膀，柔声道：“我有个法子，或许能解燃眉之急！”当即，就将心中主意说与她听。
一阵耳语，董小洁越听越奇，瞪大了眼睛看她，眼中充满好奇，又有些不敢置信。
她微微一笑，抬手往耳后一扯，卸下了易容物，头一回在人前显露出本来面貌。
董小洁看直了眼，小嘴儿都合不拢了，吃吃道：“果、果然是变脸戏法！可、可你这脸怎、怎么变得与卉儿有几分像？”
叶渎听得一怔，这才恍然：难怪自己与董小洁初次见面时，总觉得对方有些面熟，原来自己与她，在容貌上，竟有几分相象！特别是眉目之间，只是气质神韵不同，细看，却不十分相似。加之自己易容惯了，镜中常见“变脸”后不同的五官相貌，对本来面貌反而有些记忆模糊了，才一时想不起。
“那，你可是要将卉儿变作你之前的模样？”
孩子心性的人，永远单纯可爱，好奇心起，竟忘了害怕，反而好玩的看着她揭于手中的那片薄薄易容物。
叶渎犹豫了一下，终究是点了点头，心知眼下，火车上多出个陌生面孔、或是少了个人，都会引人怀疑，想要做到人数上不多不少，就不能给董小洁另换其他面目，只得两人互换身份——
由她来扮做董家千金，成为歹人下手的目标，拿自己当“饵”，等鱼来主动咬钩！而董小洁，就以“叶姑娘”这个丫鬟的身份，躲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以便安然度过危厄之局。
只是不知：歹人有无识破“丫鬟”的真实身份？不过想来也无妨——李鬼终须避着李逵！歹人之前几番作为，也都是避开亵渎，暗中下手。
此刻，董家千金也主动提议要扮做“丫鬟”，时间紧迫，又无他法，叶渎只得挺而走险，互换身份！
董小洁自是乐意玩这变脸游戏，迫不及待将脸仰起，微微闭眼，由着叶渎在她脸上细细“刀尺”起来，一来童心未泯，二来她已知面前这丫鬟不仅是姐姐雇来的，还是明叔的朋友，心中顿时有了依赖，反倒主动催促起来，除了女孩儿家怕羞不愿解换的亵衣亵裤，外面的衣裙都一并互相换过，惟独佩带于颈项之物，是万万不可落入他人之手！叶渎自也明白，由得对方贴身藏妥印信，再低声叮嘱一番。董小洁连连点头，却并未悉数听入耳中，她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叶渎贴身穿的“亵衣”，却并非肚兜抹胸，而是一袭夜行服。
那套连身夜行服，材质特殊，非布非绸，微微泛出幽光，如软猬胄之类的甲胄，是江湖瑰宝，可抵御水火、毒镖、刀枪之物。
“……万莫与我离得太远，我好随时掩护你！这些话，你可都记下了？”
叶渎不放心地问，董小洁只是点点头。
此时，闻得冯三姑在门外等得焦急、连声叫唤，再不容迟疑，“刀尺”妥当了的二人，赶忙分开。
“丫鬟”由后门出去，绕个一大圈，返回时，“董小洁”恰巧与冯三姑走出来，三人结伴而行，一路沉默，奶娘竟未瞧出破绽。
上了火车，由叶渎打着掩护，董小洁在众人面前也未落下破绽，只是不能与人待得长久，不能开口言语，一说话，口音上就得露了破绽。
依着叶渎的叮嘱，她本该去茶水配餐室待着，装佯打点餐饮、尽个“丫鬟”本分。不料，配餐室里却有下人在，她胆儿小，怕被人瞧出猫腻，竟趁众人稍不留神，独自偷溜了出去，又一次发挥了“躲猫猫”的能耐，寻了一节货运车厢，将自己藏了起来。
刚藏好，就听“哐啷”一声，车厢的门，震动了一下，而后徐徐阖合，刚关到一半，忽又停住，躲在里头的她心头咚咚直跳，忙闭目屏住呼吸，暗自祈祷千万别被人发现了！半晌，没再听到门口有什么动静，悄悄睁开双眼，却见车厢地板上，投进来一道狭长的人影……
恰在此时，车厢一阵摇晃，耳边闻得鸣笛声、及铁轨上的轰隆巨响，这列火车终于启动，车头打起探照灯，于亥时四刻，驶离了吴淞口炮台湾的站点，奔向返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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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
火车在行驶当中，董家人及贵客所处的那节车厢，原本挤在过道上的人，各自回小包间暂作歇息，留了数名巡捕在此放哨守夜。
叶渎终是放心不下，刚想使唤冯三姑去茶水配餐室里瞧瞧，唤那个“丫鬟”到楼挽月房中待着去，话未出口，却听门板上“咚咚”几声响——
有人在敲门。
冯三姑小心翼翼拉开一道门缝，往外一瞄，来的是个巡捕，手中还端了漆木匣子，说是梅二姑娘叮嘱下人送来的药膳，给自个儿妹子养胃补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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