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结局【二】

弋之在老城区的农贸市场里找到了那个女孩,她是菜贩的女儿,名叫陈惠,因为念不好书,中毕业后就留在家里帮忙卖菜。

弋之找到她的时候天刚微亮,她们家刚刚摆好新上的瓜果蔬菜,整个农贸市场刚有了人烟,她父亲在整理零钱,她母亲在摊贩前烧火炉准备炸葱饼,陈惠则弯腰站在菜摊前洒水。

弋之绕过外头的两张肉桌,走到他们家的菜摊前,轻声唤了句,“陈惠。”

那一家三口同时抬头,奇怪地打量弋之。陈惠阴沉着脸问:“你是谁?”

弋之说:“我是弋之,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陈惠更奇怪了,“什么忙?”

弋之瞥了陈家父母一眼,眼风掠过,那对中年夫妻头一歪一起闭上眼睛,陈母手里的铁钳哐当落在地上,同时睡去。

陈惠吓一跳,“你干了什么?”

弋之抓住她的手,指腹在她虎口上磨了磨,指甲下掐,扼住了不松手。

陈惠疼得大叫,边叫边拿手推弋之,“你干什么?”

弋之岿然不动,只冷冷看着她,“三天前是中元节,你在那天晚上做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陈惠面骤变,“我……”

“那天晚上午,你在前面十字口放了碗白饭,在饭上三支香,等香烧完后,你把那晚饭吃了。是不是?”

陈惠眼神慌乱不敢看弋之,“我……”

她突然嘶了一声,低头就见自己虎口已经被弋之的指甲掐出血来。

“你想用这种方法招鬼,然后你确实替自己召来了一个怪物,是不是?”弋之的指甲深深陷进陈惠的皮肉,血珠子落到地上,染出一个触目惊心的红圆点。

“现在,把它叫出来吧。”弋之紧紧盯着陈惠的眼睛,陈惠神逐渐茫然,随后和上回男学生形如出一辙,蛇妖出现了。

蛇妖这次不再出现即逃,而是露出完整的蛇的体,张开血盆大口,嘶叫着就要去咬弋之。

弋之不躲不b,就在蛇妖靠近前,小崂山横空冒出,手里一把桃木直接砍向蛇妖的七寸。

蛇妖慌忙闪b,隔开距离,冲小崂山和弋之嘶嘶吐着毒信。

弋之丢开惊慌的陈惠,面向蛇妖,厉声喝问:“你把言二藏到哪里了?”

蛇妖獠牙外露,冷笑道:“他已经被我吃了,现在就在我的肚子里。”

弋之看着蛇妖匍匐肥硕的肚子,即便知道它在说谎,心里还是忍不住怒气勃发,一双眼也露出危险的红。

小崂山担心弋之失控,轻声叮嘱,“弋之,别受它影响,言二一定没死。”

弋之冷冷道:“我知道。”

弋之过去不和本地妖鬼动手,是因为知识趣的都会主动b让,她也不伤害人类,既是不愿,也是不能,可若真论起较量,就像小妖怪们口口相传的,实则没多少老东西能是弋之的对手。

因此,蛇妖要对抗愤怒的弋之,无异以卵击石。

弋之很快把蛇妖打回真正蛇的模样,捏着它的七寸,将它倒提而起,“言二在哪?”

蛇妖气若游丝,却还在逞凶斗狠,“他被我带到了另一个世界,你永远找不到他!”

“另一个世界?”小崂山问,“是你来的那个世界吗?你既能来,我们怎么可能带不出他?”

“你们找不到入口,他也找不到出口,你们不惧怕妖鬼阴阳,但时空相隔,饶是你们也无可奈何。”蛇妖边说边笑,獠牙下沾满血沫。

小崂山看向弋之,“必须找到两个世界相连的位置,才能把言二带回来。”

蛇妖闻言哈哈大笑,满是复仇成功的得意,“那个地方可不适合人类生活,你们再不快点,恐怕他就要死在里头了。”

弋之看着它,“你以为我当真找不到入口?”

弋之拎着蛇妖走到躲在店门板桌下的陈惠身旁,用另一只手攥住陈惠受伤的手,将她从桌下拽了出来。

陈惠尖叫挣扎,可她的力气哪里敌得过弋之。

弋之拉高她的手,把她虎口上的血露给蛇妖看。

“我不知道你那是什么世界,但我知道,只要你是妖,契约对你就有约束作用,既然如此,就算是你不想做的事,承诺下来了,你的尸体也会履行到底。”

“什么?”蛇妖震撼,刚明白弋之想做什么,却已无力阻止。

弋之握着陈惠的手,让她紧紧抓住蛇妖,她虎口上的血抹在蛇妖身上,成了可怕的催化剂,蛇妖的身体剧烈地扭曲挣扎,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陈惠也在尖叫,身体簌簌抖得厉害。

弋之却无动于衷,只眼睁睁看着他们。

蛇妖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

官长铭骇然地靠近小崂山,压低声问:“弋之在做什么?”

小崂山说:“这女孩召唤出了蛇妖,二者之间必然定契,蛇妖借女孩的意志出入两个世界,女孩也靠蛇妖实现自己见不得人的目的。弋之想要打开通往异世界的门,蛇妖不愿意,弋之便从更好控制的人类这一方下手。”

“所以,这是要让陈惠打开入口?”

“对。”小崂山叹了口气,“这和之前逼她召唤蛇妖不一样。”

小崂山话音刚落,那边蛇妖的身体最后抽搐两下,最终死了。

弋之松开手,陈惠的手掌已经烂了,她哭叫着跌倒,连滚带爬躲回板桌下。

蛇妖的尸体开始腐烂,从七寸渗出白的黏液,蜿蜒地淌在地上,渐渐漫延成一滩白的物。

“门在哪里?”官长铭边问边往那边去。

小崂山忙拽住他,“你别过去!”

弋之也说:“别过来!”

蛇尸上的白黏液突然沸腾,咕咕滚出无数气泡,气泡又接二连三炸裂,哔哔啵啵的声响中,蛇妖彻底化为一滩白浊,白浊之上有光芒游动,来来回回,十分莹亮。

弋之想起言二是被拉进一滩积水,便半蹲在白浊黏液旁,试探地将手伸进荧光之中。

她的手掌慢慢地往下深入,明明只是化在地上的一堆腐水,却悄无声息地吞没了弋之笔直探下的一整只胳膊。

弋之的脸几乎贴上了黏液,可她的手在未知的另一个世界里抓摇半天,什么也没碰见。“道长!你来抓着我!”

小崂山撒开官长铭,跑到弋之身后,抓住了她另一只手。

弋之说:“我要钻进去了。”

小崂山紧张道:“那里面是什么样我们都不知道,就算我这儿抓着你,你也千万别冒进。”

弋之答应一声,屏住呼吸,一头扎进白的“洞口”。

小崂山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拉力,他忙大喊,“快来帮忙!”

官长铭和江淙雁前后脚跑过来,官长铭抱住小崂山的腰,江淙雁则抱住他的,三个人一起往后仰,与那股未知无形的力量对抗。

弋之半个身体深入洞口,眼前晦然一暗,同时感觉有雨飘到自己身上,那雨薄薄细细,落在皮肤上却立即引起一阵微弱灼痛,并伴随难闻的酸味。

弋之往四看,终于看见了角落里蜷缩的言二,“言二!”她大声呼唤,可言二毫无反应。

弋之鼻间一酸,手掌往言二方向抓取,言二就像个人形,垂丧着落到弋之手上。

弋之抓紧言二的手,将他用力拽出洞口。

言二和弋之回到现实结界,那个白洞口随即消失。

言二昏不醒,官长铭和小崂山一起凑过来,江淙雁去摸他的劲动脉,默默数了几秒后,吓得脸都白了,“他死了?”

小崂山推开他,撑开言二的眼皮看他瞳孔,见他瞳孔对光并无什么反应,且还隐隐有放大迹象,知道这是临终将死的征兆,也慌了神,“救护车来了吗?救护车!”

官长铭跪在言二脚边,急得快哭了,“救护车哪有这么快!”他一手拉着弋之,一手拽着小崂山,“你们俩不都有很多办法的吗?快救救他!”

江淙雁给言二做心肺复苏,边压边喊,“言二!你要撑住啊!撑住啊!”

可是手下的言二死气沉沉毫无反应,并且,他们都看到有几点光从言二的眉心缓缓钻了出来。

官长铭问:“那是什么?”

小崂山就像被抽走全身力气,堂皇地跌坐在地,“是……是他的三魂七魄……”

“啊?”官长铭傻了,心里明白,却像没听懂,喃喃地问了声,“……什么?”

弋之扑过去,用手挡住言二的额头,不让那几点零星的光彻底钻出,可就连她的手都是于事无补,光芒穿过她的手,已经有几点飘在了言二的身体上方。

弋之看着那些光,泣不成声,“不要啊……不要这样……”

江淙雁不管不顾,始终不放弃对言二进行抢救。

官长铭喊道:“你们倒是做点什么啊!”

小崂山束手无策,他能制服妖鬼,也能制服活人,但面对将死之人,他是真的没有办法。

被弋之圈起的结界里突然疾步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官长铭认出来人,唤道:“大神?”

来者正是花小莲,他快速走到言二身边,神凛然,顿住身后,双手合掌,嘴里迅速念出一串经文,随即数道红光从他怀里飞出,悬空在言二身体周围。

小崂山抬眼去看,发现那些发红光的物件是花小莲过去从不离身的一串佛珠手串,手串如今全散开,一粒粒悬空虚浮,将言二的身体b围起来,佛珠之上红光相联,迅速织出一道罩顶。

“弋之!想办法控制住他的三魂七魄,别放跑了任何一个!”花小莲沉声道,“就算拼上命,咱们也要救活他!”

在他施法诵经当即,弋之已经明白他的用意,也早就配合地站起身,双臂轻拢,想要囚住那些从言二身体里逸出的光芒,不让它们与自己从此阴阳相隔。

弋之脖子上的伤口蓦地裂开,血涌了出来,血水却没落到地上,反而脱离地心引力,浮在半空,飘飘摇摇地与言二的魂魄纠在一起。

她的血越越多,看起来永无止境似的,官长铭前前后后见弋之伤过不少次,却从没哪次像现在这样,好像不染红他们脚下大地誓不罢休一般。

弋之的脸也变了,一张本来就苍白的脸竟然凝聚出一层青紫瘆气,阴森森的像是已经死了千年,如今不过是具不腐的陈尸罢了。

“怎么回事?”官长铭害怕地从后撑住弋之,一只手去捂她的伤口,“弋之,你怎么啦?”

弋之惊惶摇头,脸上泪痕晶莹。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脖子上的旧伤口的几乎要当场烧死自己。

“我……”弋之直盯着地上的言二,“他的魂魄……”

花小莲看向她,轻声道:“弋之,你还没发现吗?”

弋之茫似有所悟,却难以置信。

“发现什么?”官长铭替她询问。

花小莲说:“你一直在找的徐倾转世,不就是言二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弋之更是张大嘴,眼里脸上全是泪,久发不出一个声音来。

“徐倾在你身上留下了自己的一魄,为的就是往后不管几重轮回,不论隔开千山万水,他都能找到你。”花小莲说,“我说过,这千年,不仅你在找徐倾,徐倾也始终在找你。这一世,他也真的找到你了。”

弋之看着言二,想起过去种种,哇地一声,吐出满口热血,身体摇摇坠。

“弋之!”官长铭扶着弋之,担忧地看着她。

言二离家浪数年,最后选择在此县建设花棚,还是在最靠近匪山万妖冢的地方,弋之见面就问他为何,他淡淡只说喜欢那儿。

如果万妖冢没有崩塌,言二是不是真会在匪山扎根种一辈子的花,然后隔着万妖冢,和弋之做一辈子的邻居?

弋之想也不敢想。

再想起言二对她痴绝对,从不愿离开她太远,他曾经展露出来的法,他能带着江淙雁径直走进自己的结界,最明显的,弋之脖上伤的种种异象,不都是在到言二后才表现出来的吗?

她伤里的故人魂魄,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向她暗示?

弋之悲从中来。

她太蠢了,她为什么总在感上犯最大的错?

对徐倾是,对言二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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