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你不配（二）
“囡囡......”电话那端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明明那么熟悉，却又陌生得仿佛隔了天涯海角的距离。
苏清陌顿时沉了脸，声音冷得像外面的天气。“别叫我囡囡，那是外婆叫的，你没有资格！”
电话那端女人明显的怔了怔，有那么片刻，苏清陌几乎以为她会挂断电话。
可是她太了解对面的那个人了，她那样的性格，怎么会舍得挂掉这好不容易打通的电话呢！
果然，片刻的失常之后，女人已经再度开口。“囡囡，别这么说。我好歹是你妈！”
“原来你还知道你是我......”一个“妈”字已经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口。苏清陌鼻子一酸，眼中的雾气已经迅速氤氲开来......
“苏小妞，你怎么不走？”明雪晴已经走到楼梯口，见苏清陌还待在原地，面色似乎有些异常，于是又回过身来关切的问道。
苏清陌扬了扬手中的手机，示意她自己要接个电话，让她自己先上去。
明雪晴不疑有他，于是点点头，对苏清陌做了一个“你快点来”的嘴型，便上了二楼的电梯。
虽然是私人会所，可大厅里却也偶尔有人来往。苏清陌不想自己的失态被人看到，索性随手推开旁边的一个包间走了进去。
关上门，苏清陌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自己汹涌的泪水生生地憋了回去。
“囡囡，你怎么啦，是不是生妈的气了？”见她不吭声，电话那端的女人又接着说道，“妈知道妈不好，这么多年都没管过你。可是妈不是也有自己的苦衷吗？囡囡......”
见她一口一声囡囡的和自己套近乎，苏清陌顿时想起了自己早已去世的外婆。
那一年，母亲抛夫弃子，丢下年仅五岁的她和重病的父亲跟别的男人跑了时，外婆也是这样抱着她站在家门口，一双浑浊的老眼一直望着遥远的天空，绝望而悲戚。
那时候外婆对她说，“囡囡，别怕。以后外婆就是你妈妈。”
“囡囡，别恨她！她毕竟是你妈！”
“囡囡，就算你心里怨她，外婆也不怪你。她真的不配做你妈！”
那时候她还小，所以并不太能够理解外婆的反复无常。为什么一会儿让她原谅，一会儿又说就算恨也没有关系。
渐渐的她长大了，终于明白了外婆当初的心情有多么矛盾！
一边是自己薄情寡义的亲生女儿，一边是对自己孝顺有加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上门女婿，还有一个年幼就被自己亲生母亲给抛弃了的外孙女儿。
外婆的感情天平，最初会随着她的回忆偶尔倾斜。可当病重的父亲终于在那一年最最寒冷的时候死在了病床上，当生活的磨难逐渐降临到这个家里，外婆对她亲生女儿仅剩的那点血脉亲情，也被道德伦理所绑架！
她从此决口不提那个女人，带着她艰难却又倔强的生活了下去。就那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用她近乎弯曲的背脊，支撑起那个支离破碎的家。
就如同她最初承诺的那般，她从此又当爹，又当妈。将她一手拉扯成人。直到她上了大学，她逃过了病魔的折磨，却没有逃过那年冬天那宿命的一跤......
一想到这里，苏清陌心中那股压抑了多年的埋怨和憎恨，就像遇到野火的枯草，蹭蹭蹭地燃烧了起来。
“苦衷？一个抛夫弃子，丢下自己年迈母亲独自一个人跟个野男人跑了的女人，现在来跟我说她是有苦衷的！请问你的苦衷是什么？”
“囡囡......”大概是没有想到当年那个寡言内敛的小女孩如今会变得这么犀利，电话那端的女人一时间有些语结。
“妈知道你恨妈，恨我这么多年都没管过你。可是妈真的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电话那端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哽咽。“妈曾经想过，等妈日子好了，就把你和外婆接出去。可是妈这些年的日子也不好过，所以妈一直没脸回去看你们......”
苏清陌压根不为所动，冷冷的说道，“既然这么多年都没回头，你为什么不一直走下去。现在再来回头做什么？”
“妈想你，想你外婆......”女人抽泣着说道，“囡囡，你外婆她还好吗？”
她不提还好，一提及这个话题，苏清陌隐藏在心底的恨意全部汹涌而出。“你还有脸问外婆，你配吗？”
大概是苏清陌的情绪实在太过激动，女人愣了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半响，才喃喃的问道，“囡囡，你外婆她......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你居然好意思问我怎么了......”眼中隐忍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夺眶而出，无声无息的滑落。苏清陌冷冷的说道，
“难道你不知道吗？外婆她死了，死了好些年了。现在大概早已连尸骨都化成灰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的？你爸爸呢？他怎么不照顾你外婆？”女人顿时慌了心神，六神无主的说道，
“他不是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你和你外婆的吗？他怎么能够说话不算话呢？”
“你还好意思提爸爸！”苏清陌再也忍不住，对着电话那端嘶吼道，
“他重病在床的时候你带着家里所有的救命钱跟别的男人跑了，他连那个冬天都没有活过去！你怎么好意思责怪一个被你抛弃的男人没有替你照顾你留下来的负累！”
“囡囡，你别哭。妈不知道，妈错了。妈真的没想到会这样的......”电话那端的女人情绪激动的说道，
“不对，囡囡，我当时给你们留了钱的。妈没你想的那么狠心，妈有给你们留后路的......”
“你闭嘴！”苏清陌浑身颤抖，气得差点没把手上的手机给摔出去。“到了现在你还好意思说这样的话，你的良心呢？都被狗吃了吗！”
“囡囡，妈真的知道错了。妈对不起你......”女人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别叫我囡囡，因为你不配！也别跟我说对不起，因为我不需要！”苏清陌一口打断她，冷冷的说道，
“你知道吗？外婆虽然从来不说，可是直到临死前，她都一直盼着你能回来看她一眼。所以，收起你那些虚伪的对不起，留着以后跟我爸和我外婆说去吧。他们，才是你真正该忏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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