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割袍
哗啦一阵水声，被刺骨的冰寒一激，绑缚在铜柱上的年轻男子悠悠醒转。
一双指甲圆润、骨节修长，一看就是养尊优的手抓着一方洁白的棉帕，在那男子脸上胡乱擦拭了一下，就把棉帕随手一丢，似乎也只是走个过场。但是被绑的男人的脸到底也是露了出来，虽然眼睛半闭，也看得出极为俊秀，不是霍玉还能是谁呢？
霍玉身子被绑，头发衣衫都颇为凌乱，不过倒是看起来没什么伤痕。
“霍延瑾，你既然摸摸回到京城，难道就没有想到过，就算你悄无声息地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呢？”
霍玉慢悠悠地睁开眼，看着眼前问话的男人，一袭华美紫袍衬得他气度雍容，年轻的脸上满是居高临下的傲然。
霍玉露齿一笑：“陈阗，你以前可不是这副样子，怎么？现在是不怕被我打了？”
陈阗冷笑：“霍玉，你胆子真大，这般境况竟然还敢激怒于我！”
霍玉懒洋洋地说道：“有什么不敢？好像我好言相求你就会放了我似的。”
陈阗沉默了一下，对身边的人道：“都出去。”
牢房里的几个侍从很快安静地离开了。
落针可闻的安静持续了很久，终于陈阗缓缓开口：“霍玉，我们认识了有十年了吧？这十年，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骗我？你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这小媳一般的哀怨，可真不像是堂堂宁王陛下。
不过霍玉并没有如往日一般嬉笑，而是默然一刻，才认真地看着宁王道：“陈阗，我没有骗过你，只是很多事没有告诉你。”
这十年来，京城谁不知道卫公世子与宁王形影不离，一起斗鸡走马，一起饮酒狎，一起惹事生非……这大概叫做酒肉朋友吧？所以说酒肉朋友就没有真心的吗？就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吗？
陈阗没有那么幼稚，他只是不甘心：“他有那么好？你选了他，她也选了他！”
这句话不清不楚，没头没脑，可是霍玉听懂了。
他知道陈阗话里的“他”和“她”都是谁。
他听得出陈阗话语中的不甘和愤怒。
“不是我选了他。我从六岁起，就和他做了朋友，那么就一直是朋友。”霍玉道，“朋友拜托我做的事，我既然答应了，自然是赴汤蹈火也要做的。”
“朋友？难道我们就从来不算是朋友？”陈阗语气阴沉。
“如果你们不是注定要针锋相对，我们本也是朋友的。”霍玉想了想，才回答了陈阗的问题。
陈阗冷笑：“你以为陈间是什么人？君君，臣臣，君臣之分，天下大经！你问问自己的心，是不是真的相信你和他会一直是朋友？待他江山坐稳了，你又焉知不是狡兔死，走狗烹？”
霍玉道：“将来的事我不知道，也无法保证。就是你自己，难道真的能够确定你将来会怎么选择吗？”
陈阗直呼陈间之名，是因为不承认他；而霍玉也直呼陈间的名字，是因为，他们是朋友。
朋友之间，自然是可以直呼其名的。
也许是这句话让陈阗心里很不舒服，他在牢房不大的地面困一般转了两个圈，忽然问道：“霍玉，你既然身陷此，接下来恐怕没什么能帮到陈间的地方了。你说，如果我拿你去换，他肯不肯把崔昭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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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早猜到你可能会打这个主意，不过我劝你别这么干。”霍玉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陈阗道：“你不想出去？”
他此刻是背对着霍玉，让霍玉完全无法看见他的表。
霍玉道：“想是当然想。可就算是陈间愿意，崔昭也不会愿意，你又何必勉强？”
陈阗被霍玉一句话问得哑口无言。
与陈间为敌，与其说是源自陈阗的野心不如说是太后的意志。崔昭，才是他心中的执念，甚至超过对皇位的念，这种执念竟然让他问出了那一句听起来有些儿戏的话。
可是霍玉并没有顺势利用这一点，霍玉毫不留地对他一时的昏聩泼上冷水，就像以往每次一样，不欺瞒，不俯就。
也许，从前这些年，他和霍玉其实也可以算是，朋友。
陈阗的眉头渐渐舒展，身形挺拔，神也不复之前的犹豫迟疑。他忽然转身，面对着霍玉：“延瑾，我最后一次问你，如果我终究要与陈间为敌，你，帮他还是帮我？”
霍玉不语。
陈阗狠狠地盯着霍玉，道：“所以，你是决定要帮他，要与我作对了？”
霍玉也直视陈阗，虽然凌乱的发丝挡在了脸上，但目光依旧明亮如星辰：“我们会不会敌对，在于你怎么决定。”
陈阗的神渐渐变得冰冷，他没有再说话，只是一直看着霍玉，然后忽然抓过一把锋利的短，光一闪，紫的蟒袍被唰地割下半幅，陈阗用力扔在霍玉面前，深深地看了霍玉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不一会儿，韩快晃悠悠走进了牢房。
“小师弟啊，我看你猥琐起来也不输给我啊，怎么就不知道变通一下呢？说几句好话不就得了？何必非要吃苦呢？”韩快好整以暇地拎起一根棍子。
“韩快，你是不是嫉妒我？”霍玉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韩快惊奇道：“我嫉妒你？论武功你也没比我强多少，论追踪之术你恐怕还不如我，何况现在你身陷囹圄而我逍遥自在，难道我嫉妒你长得好看？”
“这个爹娘给的，你嫉妒也没办法。”霍玉笑道，“至于其他的……反正师父把毕生所学都传给了我，而你没有机会了！”
韩快瞪了霍玉一眼，唰的一下，手中的棍子就猛地抽在霍玉的膝盖上！霍玉的身体微微一颤，又咬牙忍住，额头已经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韩快低声道：“我就是嫉妒你，所以很想看看你吃苦头的样子啊！”他又提高声音道：“这种酷刑是专门敲击人的经络，让你周身酸痛恨不得立刻死了却不会留下任何伤痕，看来师父没有交给你啊！”
霍玉笑道：“你看，反正你也是要出了这一口气，我就算说了好听的话就会有用吗？还不如看看你们气得半死的样子！”
韩快不吭声，又是数棍落下，敲击在霍玉的四肢关节和筋脉，霍玉身子已经开始颤抖，衣服如同被水浸过，却哼也不哼一声。
韩快犹不解恨似的，手指滑过那些勒住霍玉的绳索，道：“师父教你的手段里有没有提过缚龙索？这种苗人专门熬炼出来的绳索用利刃也砍不断，越是用力挣脱便陷入肉中越深，你不如想想，你有什么办法脱身呢？”
霍玉呸了一声：“说得好像你见过龙似的！”2016年要过去了啊！不打赏一发吗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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