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施恩
听得此言吴凡的第一反应是血狼王畏死露怯，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家伙不是那种类型，可它说误会，能有什么误会？
且不管吴凡是怎么想的，血狼群的表现倒很令他满意，在血狼王发话之后便都纷纷退开，并没有出现那种不知好歹还拦在道儿上的愚蠢行为。
撇过去一眼，见得血狼王半个身子都被压在了山体废墟当中，露在外面的是上半身儿，除却面部多为剐蹭伤势之外，胸口、腹部皆为血肉模糊的重伤，两条手臂更是已经稀烂，不问可知，和吴凡所料相同，它的确是挡住了陨铁箭矢的攻击，但这条命也的确去了 成。
“你说误会，何来误会？”吴凡走到近前蹲身下来，皱眉看它。
“呵，你的心里在认为本王怕死是吧？”血狼王当真硬扎，都伤成这幅样子了，感受到吴凡的语气略有些不对劲之后，仍是不避不让。
“我能看出来你不怕死，但你怕它们死。”吴凡回手随便指了一下，说的是狼子狼孙。
他这句话倒是真的，血狼王如果怕死早就跑了，因为它在撞塌矮山之后是狼群先过来的，吴凡稍后才到，这其中有并不是很充足的时间可以供它逃跑。若它真是贪生怕死之辈，那时候就该果断选择逃跑，并不充裕的时间也是时间，有时间就有机会。
但它没有，很显然这是因为它担心狼子狼孙会为了帮它断后而送死。据吴凡估计，血狼王可以接受甚至鼓励子民战死，但绝不会看着它们无意义的送死。
这一点在先前就有体现，血狼群跟飞蛾扑火般冲向吴凡，明明是九死一生，但血狼王并未阻拦。而方才它却让狼群让步，无疑是认为如果狼群因为这事儿有所死伤，委实是不值得的。
吴凡敬佩汉子，尽管这是妖怪。虽然黑三爷的仇也必须得报，但不能乱报。
问清楚就很有必要了。
“本王的确怕它们死，所以我才会动了跟你明说的念头，否则以我性格，万死不屈。”血狼王很虚弱，说这么一句并不是很长的话，已经让他气喘如牛。
吴凡催出土属灵气，抬手将压在它身上的泥土乱石移走。
血狼王并未道谢，直接开口说道：“你说的朋友，该就是那个小女孩和老乌鸦吧？”
吴凡点头，静待下文。
“本王如果说在我们赶来之前，它们就已经在那里，并且受了重伤，你信么？”血狼王的脸上带着笑谑，也不知道它是在嘲笑自己也有向人解释的一天，还是觉得吴凡根本就不会相信他，跟人类解释纯属浪费尊严。
“我信。”
“你信？”血狼王有些吃惊。
“我信。”吴凡正色重复，继而出言说道：“但不管他们是不是为你所伤，你带着狼群围住他们，该也是图谋不轨的吧？”
“是。”血狼王也痛快，敢作敢当。
“那就好，我伤你如此之重，便是你咎由自取了。而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妇人之仁的人，你很有实力，想必内丹不会差，我接下来会取你内丹。”吴凡的话语平静如水，其中无有情绪。
血狼王的瞳孔缩了缩，内丹意味着什么无需赘述，同时它也懂，自己的内丹和修士的心脏血肉一样，对于对方来说乃是绝佳的补物，今天是它技不如人，如果换成吴凡躺在这里，它也会说出同样的话。
“取我内丹，恕我族类。”
“这个自然。”吴凡再度点头，点头过后忽然发笑，问道：“你就一点都不想挽救一下？失去内丹之后，你的道行可就烟消云散了。”
“呵，如何挽救，换我我可是不会放弃你的心脏和鲜血，所谓成者王侯败者寇，本王虽是妖类，但这道理却懂，所以你没必要拿我开心。”血狼王冷笑道。
吴凡看了它几眼，笑道：“我没那种恶趣味，你只消将见到的，关于我那两位朋友的一切都原原本本说出来，内丹便会安然无恙。”
血狼王沉默，它不傻，知道这是吴凡在给它一个台阶。什么信息换内丹，全都是帮它留住内丹的说辞而已。
“大恩不言谢，以后但有所需，只管来此山找我。”血狼王正色开口，眼神很是诚挚。
“哦，原来是这样，你说的信息对我很有用，另外也的确是我错怪你了，这有疗伤丹药数十枚，吞服炼化妥当，半年内伤势当可痊愈。”吴凡提高声调，意在让附近的血狼都能听清楚。
他们在对话的时候其他血狼是主动避开的，如果吴凡不找个理由赐予血狼王疗伤丹药，他恐怕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内丹也是这个道理。毕竟它是这片山域的王者，受人馈赠可以，受人救济却是不行，更何况这人还是伤它之人。
另外，血狼王也的确聪明，它很清楚，吴凡的两个朋友已经离开，需要知道什么只消回去过问即可，何必跟它询问，这便是所谓的台阶。
再者来说，血狼王修行几百年，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只有它自己知道，说不怕死也许是真的，但生路就在眼前，谁又愿意主动寻死呢。天地万物皆有好生恶死的本性，若吴凡不给面子，它估计真能为了一张脸面选择自尽或是求死，但吴凡很给面子，既能让它在族类面前保持威严，又能保住道行活下去，血狼王自然就不会一味求死了，否则岂不是缺心眼？
同时，它也是真的很感激，或者说感动。自古以来修士与妖怪便是死对头，一层方面是因为修士斩妖除魔的理念已经从古时流传下来，可谓根深蒂固，所有修士都在潜意识里认为这是自己该做的，也是对的。而对于妖怪来说，亦是同样的道理。它们认为修士是自己与生俱来的死对头，照面儿了不用废话，往死里磕就是。
第二层方面，修士和妖怪互为对方所需之珍贵资源，如血狼王和吴凡，如吴凡取了它的内丹，那么节省下来的灵石将会是一个天文数字，且效果更佳。而如果血狼王吞吃了吴凡的血肉，它也将免去近百年修行苦功。所以对双方和双方代表的群体来说，在这种机会面前选择放弃，也不是很简单就能办到的。
因此血狼王感动感激，吴凡不只是给了它一条活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更是牺牲了自己的利益来成全它，这就太可贵了。
“放心，用得着肯定找你。”吴凡笑了笑，便欲转身离去。
“等等，我叫狼九，敢问恩人尊姓大名。”血狼王叫住了吴凡。
“吴凡，注定不凡的凡。”
说罢，吴凡再不多话，身形数度纵跃，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山林之间。
待得吴凡走后，众血狼呼的一下围了上来，各自询问关心，生怕那修士方才对大王做了什么不利的事儿。
“放心，他没有害我。”狼九望着吴凡离去的方向目光闪动，沉默片刻才再度开口：“你们记住了，以后他就是我们血狼族最尊贵的朋友，但有所需，万死不辞！”
……
且说吴凡从血狼王那里离开，一息不停的往小婉所在的地方赶去。
他是给小婉留有传信玉简的，方才捏碎玉简询问，得知小婉已经带着黑三爷回到山洞，经她后续处理，黑三爷的情况也更加稳定了许多。
之所以不是小婉主动联系他，说到这的就得顺便夸一下这小妮子了。她是担心万一吴凡的斗法正进行到紧要关头，传信玉简突然震鸣，很可能引得吴凡分心。斗法凶险，争的就是一瞬之机，分神万不可取。
回到山洞前大雨已经停歇，吴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总之此刻乌云散去，月光重新透了出来。
“怎样？”吴凡快步走入山洞冲小婉问道，此刻黑三爷正躺在小婉左手边的平整石头上，上面铺着好几件衣物堆叠成的“鸟窝”。
“嘘！”小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吴凡往外走了几步，道：“已经没有大碍了，但想要修养过来恐怕需要些时间，多则半年，少则两三个月，在此期间就不要带着它乱走了。”
吴凡点了点头，时间不是问题，只要黑三爷性命无虞，多少时间都等得了，什么内门试炼那些乱七八糟的，统统不值一提。
“你怎么样？”吴凡再问，小婉的脸色也很不好，煞白煞白，连带嘴唇都没有血色。而且吴凡能够感觉到小婉的生命精气出了问题，有波动，波动很弱，显然是被人摄取过。
“我没事的平凡哥哥。”小婉似乎有些避讳，说完转身回到黑三爷旁边的篝火处，蹲身添柴。
“别逞强，这里有我看着，你赶紧休息吧。”吴凡走过去接过小婉手中的木柴，其实他很想现在就把来龙去脉问清楚，但看着小婉那憔悴之极的模样，委实有些于心不忍。
找到伤害黑三爷的凶手固然重要，但却不能让小婉多受罪。其实即便小婉不说吴凡也能猜到，她的生命精气之所以大幅度流失，肯定是通过某种法门渡到黑三爷身上去了。
然而小婉似乎并没有去休息的意思，反倒神色认真的回思了片刻，继而出言问道：平凡哥哥，你听说过隐龙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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