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陆家。
深时分，空的厅，灯火通明，却又冷清得没有一丝声音响起。
陆依念坐在沙发上，一个姿势维持了很久，脖子和后背早已经一片僵硬，她却像是没有察觉。
身后，轮椅碾压过地面的声音入耳。
声音由远及近，直至消失，轮椅停在了自己身边。
下一刻，陆依念从沙发上起身，居高临下看着陆绍远。
“我以为，二叔不会回来了。”
今天顾少廷和沈曼的婚礼上，沈曼中枪，陆迟自杀。
看见那一幕的陆绍远，就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胡言乱语，如果放在平时，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发生。
或许是受了太大的刺激，陆绍远一直紧绷的神经，就这样断裂了。
等陆依念回到陆家的时候，兰说，在她之前，没有任何人回来过。
那个时候，她就在猜，陆绍远或许是去了当年陆迟母亲跳楼自杀的地方。
甚至，有个念头在脑子里一晃而过。
陆绍远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二叔明明那么害怕死，为什么，又害死了那么多人呢？”
“难道二叔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报应么？”
在陆依念还很模糊的时候，她就经常会在陆迟的身上看见伤痕，最的时候，她并不明白，那些红或者青紫的痕迹是什么，又或者，是怎么造成的。
等她终于明白的时候，陆迟的母亲，已经跳楼自杀了。
可是那个时候，陆迟被陆绍远关进了箱子里。
等他终于被放出来，却发现母亲已经死了。
伤痕累累的少年，看着母亲的尸体，却连一滴眼泪也没有。
陆沉，就是在那个时间出现的。
他承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所以，也成了常人不能接受的怪物。
可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陆绍远。
陆绍远逼的妻子跳楼自杀，逼的自己的儿子成了怪物，可是他，却好端端地活到了现在。
那么多的伤害和痛苦，都是因他而起。
陆依念甚至在想，今天陆绍远在婚礼上被刺激得发了疯，也去会去陆迟母亲当跳楼自杀的地方，了却残生。
可偏偏，儿子死的时候，他大喊着儿子该死。
陆迟已经死了，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最后，又在深里，回到了陆家，他的反应一如既往的平静，就好像，今天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受了陆依念一番话刺激，陆绍远顿时面沉如水，脸上的表几近狰狞，“……”
不等陆绍远开口，陆依念唇角了，眼里的温度却冷的入骨，“陆迟死的时候，你做了什么？他是你儿子，就算变成怪物，也是因为你。”
“陆家藏了十几年的秘密，今天让所有人都知道了，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陆家，可是为什么，你不能让他安安生生地走？”
“二叔，你以后要怎么面对陆家，怎么面对外面那些人，怎么面对自己？”
陆依念离开陆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身后一声巨响，似乎是陆绍远从轮椅上摔下来，她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陆依念到了医院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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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白礼服上，染着深褐的鲜血，原本熨帖的礼服早已经褶皱不堪，他却只是怔怔地坐在那里，浑然不觉。
这是她喜欢了十几年的男人。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她和他之间不可能。
和顾斓曦不同，陆家的况要复杂得多，陆依念很早就要承受起那个年纪的孩子，不应该承担的事。
她漂亮、聪明、心通透。
可是，她怎么也不会猜到，她的哥哥，逼死了顾少廷喜欢的女人。
而且，是两次。
这一刻，陆依念站在原地，纤瘦的肩膀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却始终不敢走过去。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顾少廷，男人坐在那里，面沉静，却冷静得让人害怕。
看见顾少廷无名指上的戒指时，她的眼神微微一滞，这场婚礼，还没有进行到交换婚戒的时候，就已经被陆迟打断了。
可是顾少廷的意是在说，即使沈曼死了，也是他的妻子。
女人纤瘦的身体晃了晃，摇摇坠，她脚下踉跄向后退了两步，转身之际，撞到迎面而来的人。
顾斓曦看见陆依念，丝毫没有诧异。
“你早点回去吧，我哥今晚不会走了。”
今天婚礼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
沈曼和陆迟死了，至于陆绍远，就像是得了失心疯。
现在，闹得天翻地覆的，不只是顾家和沈家，还有陆家。
陆家藏了十几年的秘密，就这样被陆绍远在人前揭开。
看着陆依念离开之后，顾斓曦朝着一言不发的男人走了过去。
她伸手，把温热的咖啡放在顾少廷身边，然后在男人身旁坐下。
男人白的衬衫，口早已经是皱巴巴的一团，领带松松垮垮地系着，暗褐的血迹，深得刺眼。
“陆迟有人格分裂，他很小的时候，被陆绍远待，后来他妈妈忍受不了陆绍远跳楼自杀，那个时候陆迟还被关在箱子里，之后，陆沉就出现了。”
“陆沉十几年前，逃出陆家的时候，见过沈曼，后来沈家大火，也是他把沈曼从屋子里救出来的。”
“这半年时间，一开始是陆沉绑架了沈曼，后来，沈曼同意留下来帮他做人格融合治疗，她去医院见你的前一天，陆迟的另外两个人格同意了人格融合。”
其实顾斓曦明白，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可是，顾少廷太安静了，安静得让她害怕。
好像只有声音响起，她才能感觉到，顾少廷的存在。
“斓曦，”寂静的里，医院的长廊上，回着男人清冷至极的声音。
顾斓曦扭头去看身旁的顾少廷，男人一双眼睛，幽暗深邃，染着几分令人心惊的戾气。
“你先回去。”
话音落下，男人阖上了眼睛，英俊深沉的脸庞上，戾气未消。
顾斓曦纤瘦的背影堪堪停在门口，忽然转过头，看着顾少廷，“哥，你做任何决定之前，先想想，她为什么会离开……”
沈曼为什么会死？
因为，沈曼希望他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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