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举春仪17
毓姬莫名其妙的,道:“这又怎么扯到药方子上了。”
洒无名扒在乱石上看了一眼,道:“荻老,怎么,挖出了好药来?”
“药是好的,但老朽心痛若剜肉,太不值了。”荻老现在这个样子难过得只差两行清泪。
毓姬问道:“什么不值?”
荻老站起身来,把药草从雪团里理出来,又从雪里刨了几味药草,嘟囔道:“算了,当是卖个面子给故去的晏姬。”
毓姬没有听清楚,问道:“什么。”
洒无名倒是听清楚了,他想起毓姬的母姓是晏,说不准荻老口中的晏姬只是毓姬母族的祖先,便道:“没什么,荻老在讲旧人旧事。”
毓姬“哦”了一声,也没放在心上,而是问道:“这药会不会更苦?”
“不苦老朽就不姓荻。”荻老说完这句话,就气冲冲地去熬药了。
毓姬苦着脸望向洒无名,道:“这回得吃甘草丸了,而且是要吃一壶。”
洒无名拍了拍毓姬,道:“苦口药,别皮。”
只是过了几刻钟,荻老就似阵风一样窜了出来,他摊开手,打开一个玉盒,里头装了几粒药丸,道:“吃,即刻吞下。”
毓姬点了一下头,抓起药丸直接丢到喉中咽下,药未触到舌尖,就不觉苦了。
荻老晃着头,道:“想你这个小丫头定是在心底问候老朽千百遍了,老朽就偏不按常理来。”
毓姬笑道:“哪有,苦口药嘛,荻老也是为毓好啦。”
荻老哼了一声,道:“花言巧语。”但他的脸上却露出了笑意,毓姬的话他十分受用。
临近春仪时,荻老不想洒无名糟蹋了吃食,就挽起大袖,料理起食材来。
洒无名和毓姬都扒在窗边看着,洒无名是想学一手,等练好力道后就能好好显摆一下,毓姬却是关心她能吃到什么。
可惜荻老这个老顽童在药理上十分专注,这些杂活,他虽会,抽出空闲来也能做好,但他就是没有耐心做下去。才理了部分食材,他就撂挑子不不想干了,道:“算了,老朽最厌烦这些了,等今儿吃完这些,就都用白符去老小子的春仪上好好吃,好好玩,好好闹。”
毓姬皱着脸“哦”了一声,道:“可是我觉得荻老做的这些很不错。”
“那是。”荻老将脸一扬,“老朽可曾是祭司里最擅厨事的,那又如何?老朽不干。”
毓姬和洒无名被这话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荻老一面哼着曲儿一面踏着踏风歌的步子晃了出去。
到了昏时,荻老将毓姬和洒无名都闹了出来,道:“老朽理的那些东西都是最繁琐的,既然理出来了,就得好好做,你们俩都来搭把手。”
毓姬朝着洒无名吐了一下舌头,欢喜地跟在荻老后面小跑着。
荻老要用的后厨与平日里熬药的后厨完全不同,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药房,里头的香料都放在屉子里收得整整齐齐的,挂起来的腊肉也不像是拿来吃的,反而像是个摆设。
毓姬随手打开一个屉子,里头的香料都是一粒粒摆得整整齐齐的,她问道:“这些能吃吗?”
“这些不止是能吃,还能当药使。”荻老应了一声,就似抓药一样去抓香料。
毓姬有些嫌弃地将屉子合上,和洒无名一起捂着鼻子找了个木墩坐下,看着荻老忙。
荻老抓了一筐香料,回头一望,急忙道:“我的祖宗唉,你们屁股下的也是上好的香料,都给老朽起来。”
毓姬和洒无名对视一眼,默默地站起来,伫在一排排的屉子旁。
抓够了香料后,荻老推开一扇门,那边是个临湖的露台,还砌了灶台。他手一挥,异火就在炉灶里头燃烧着,再把锅洗净,将香料一一炒香。
毓姬就递上空碗,再接过装满已炒好香料的碗放在旁边的架子上,如此重复着。
洒无名则是将理好的食材一一搬过来,再将水缸灌满。
如此折腾到了天全黑了,还用上猛火符之类的符箓,才做好六菜一汤,摆在桌上也只像是家常小菜。
毓姬取下捂鼻的帕子,嗅了一下,她一下子愣住了,眼眶也热了起来。菜是寻常的菜,但里头的味道却是很暖,暖得她想起了孩时,母亲还在,带着她归母族,们都挤在后厨忙活,她与表亲们在长廊上窜来窜去,而外祖则是端着紫砂壶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
荻老道:“好了,都去洗干净手来吃饭。”
毓姬揉了一下眼睛,乖乖地洗了手,坐在软垫上。
洒无名从乾坤袋中取了一坛酒出来,道:“荻老喝的药酒后劲忒大,不如尝尝我这儿的小酒。”
荻老大笑起来,道:“还是你小子想得周全,满上,喝酒吃菜。”
毓姬举起一个空碗,道:“也给我倒一碗吧。”
洒无名刚想说什么时,才想起毓姬现在能喝酒了,赶忙给毓姬倒上酒。
荻老先舔了一口,称赞道:“好烈的酒,快。”
毓姬举起酒碗来道:“越是烈的酒越值得喝,好酒酿回忆,风干过往,醉醒后不问何方。”
“老朽先干为敬,你们随意。”荻老一口气就将酒喝下了,将空碗扣在桌上,他没有吃菜,而是一碗接一碗地喝着酒,将盛过酒的空碗都扣着,像是在与谁比着喝酒。
毓姬拽了洒无名一下,道:“来,我们一起走一个。”
洒无名端起碗来和毓姬一起喝了一碗酒,道:“吃菜吃菜。”
桌上的菜简简单单的,夹一筷子放进口中,慢慢地嚼着,像在嚼着一段回忆,有暖有甘,最是美味,也最是容易醉神。
洒无名终于明白为何找荻老做菜的比看病的多,原来如此,谁都容易有执念,即便没有执念,也会有各种各样的绪,吃了这样的菜,品这样的味道,忆最好的自己。
最后,酒都让荻老喝了,菜也都让毓姬和洒无名吃了,但他们都醉了,醉在了他们最牵挂的梦里,无暇顾及梦外事。
天明时,一身雾气地从桌上醒来,头是宿醉后的昏痛,可惜谁都不愿理会这一桌的藉。
荻老吃下药后,给洒无名和毓姬也各塞了药,他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点了一下扣在桌上的空酒碗,轻声道:“你又输了,滴酒不沾的傻子。”
毓姬被口中的药苦醒的,她睁开眼来,先看到是码在她面前的药盒,上头贴了条子,道明什么时候吃什么药。但是,再看去,山谷中早就没了荻老的声息,他走了。
她仰身靠在冰冷的墙上,望着一湖没有任何动静的碧水,放空了自己。
太阳渐渐升起来,滚烫的光芒落在了洒无名的手上,他对这样的光最是机敏,一下子就醒来了。他有些恍惚,因为前一刻他还在梦中,他试着合上眼皮,继续做那个梦。
毓姬悄然起身,在湖边走着,混了水气的晨风嗅起来更有回忆的味道,她记得幼时每回抄小从学堂赶回家时,就会过一条河,还会在深秋时看见对岸惟一一棵会开花的树。
那时总想着哪天要过桥去采一枝花儿带回家,但走这条总是因为赶时间,所以她从未采过那棵树上的花儿,只能在回忆中一遍又一遍描着那花儿的模样。
但是,这些都已然过去了,只能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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