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意外的访客

在村子里的人们翻找村中每一可能藏人之时,王家村汉子们自发组成的沿河搜巡队也已经沿河走了五里多地。

因暴雨而湍急起来的河,水声哗哗的就好像浇在人心尖儿上。

“大石,这都走了五里多地儿了。要不,会不会昨天水没涨起来小虎子过了河对岸?我们从对岸再往回找找?”

看着绷紧了脸皮,完全不敢放松的王大石,同村的汉子们也不敢说放弃找寻的话。

论理,一个七岁的孩子的脚力,又是在那样恶劣的天气环境下,断不可能跑这么远。

只怕……已经遭不测。

只是谁也没敢当着孩子他爹的面说出来。

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穿着不甚轻巧的雨蓑,二十来个汉子找到了平日里能过河的踩点,手拉着手小心地涉水,平素露出河面的巨石已经完全隐没在水下,在湍急暴涨至半身的急中,还有一个十四岁的小年青身量不够,一脚踩滑了差点出了意外,众人七手八脚才把他拉了上岸。

王大石看着那为自己的私事给呛了水,上岸咳个不停的半大孩子,心里也是疚。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如果虎子昨天真的在河滩滞留,只怕已经凶多吉少。

可是这为人父亲的,不亲眼确认下孩子的下落,总是放不下。哪怕生见人,死见尸……

想到这里,王大石给乡亲们跪下,端端正正磕了个头,他笨嘴拙舌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漂亮的感谢的话。这些朴实的乡汉子们沉默了一响,又继续拉起这疲惫的队伍往前探查起来。

河对岸是一片密林。

穿过密林子向外倒是一条官道。

乡亲们呈扇形在河岸,树林里寻找,突地,那十四岁的孩子在林子里被个树根绊倒时,倒有了点发现。

“大石叔,你看,这是不是虎子的鞋子?”

那被遗弃在树根下不起眼之,有一个巴掌长的孩童的虎头鞋。

不过只有单边右脚的。

“这是虎子的,这……这就是虎子出门前穿在脚上的!”

王大石拿着那一只鞋子,柳娘的绣工他是识得的,那虎头上还绣了一个王字,就是他唯一会写的自己的姓氏。

终于在茫茫雾之中找到了一点线索,他不由得激动起来,声音都打了颤。

“这……穿过林子就是官道。虎子一个小孩子肯定不会跑这么远。莫不是……有人拐带了孩子?”

还好不是在河里发现的!

出来找寻的汉子们都松一口气。

不过马上有人反应过来,如果孩子走进了树林,那只能说明他并没有沿河找回家的。

而就住在这附近的村里,大人都教导过孩子们,沿河向上游走就能找到村口的老榕树。长年被这样管教出来的村童竟然会失在树林子里一晚上都没回家,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儿。

众人的疑心转向了有外人过、或进入过这里,然后把慒懂的孩童给拐带走了。

“走,到官道上找找去!昨天这么大的雨,就算有歹人要拐带孩子,只怕也走不了多远!”

义愤填膺的汉子们立刻就辨明了方向,提拎着木棍、锄头、扁担等物,在雨帘中摸索着穿梭密林,向官道上冲去。

古道,细雨,瘦马。

有一辆马车躲在树冠可当伞盖的大榕树下b雨。

车身上贴了b雷符、b水符若干,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反正这灰朴朴、看上去四面透风又会漏水的马车就这么停在了树下,那马在枝叶繁茂、树冠几可形成一把巨伞格挡开雨幕的空地里,也没怎么淋到雨,就这样悠闲地啃着树皮与青草,倒也显得一派写意悠然。

“山中一雨,树杪百重泉。”

一个年青的道士推开了车窗,看着一暴雨过去,对面山上所有的小石缝里都欢快地奔腾着小泉水,那水甚至有些都直接浇到树顶上,又被树枝分层格挡成更细小的泉水分抄下,盈盈绿意简直如水泼画般,肆意而奔放地淌成大写意的灵境。

这无污染完全清新喜人的大自然,叫以前只能瞧着城市钢筋水泥森林的林雨也发自心地欢喜。

曾经在图书馆读过的逸丽古诗词句,不自觉地浮上心头,詠于舌尖。

“嗤,你还学人家掉文袋,不怕你道家老祖从天下劈个雷下来教训你这不务正业的臭道士啊?”

胡可“啪”一下把手上的木枝子折断,再三下两下用他的狐狸爪子刨平成木板,没好气地往干着木工活、还能分出心去风弄月的林雨手上一递,冷冷地吐槽自己这永远不在状的饲主。

“话也不能这么说。心境与意境相融,境界才提升得快。在这一点来看,诗人和道士其实是差不多的。”

林雨不紧不慢地反驳。

比如说他没能回到唐时,在这树木众多的旷野得见千树瀑的美景,之前在书上读过的诗也就只不过是躺在纸面上一行干巴巴的印墨而已。待得亲眼见了这样的景,他才能理解(距今大约还得在七十年后才能出生的)盛唐诗人王维当时所见所感。

“还诗人,我看你就是个俗得不能俗的俗人。”

胡可愤愤地说着,手上的动作倒也不慢,“啪”又是一根刨好的木条递给车上的林雨。

随即,听得“叮叮当当”的木头敲钉声在车响起。

“我又不是真能羽化升仙的仙人,要吃喝拉撒的,自然是个俗人。做法事收钱又没有什么不对,我瞧着他们也没说我收费高啊?”

在车,挽起袖子在车厢一角试图架上小栅栏,改造出个温馨育蛋室,林雨不以为意地回应胡可对自己的轻看。

长期生长在二十一世纪,习惯了“按劳取酬”的他,真没感觉帮乡亲们解个小煞,算个小命,伸手要收铜钿是一件有份的事儿。

重生回来后,他一努力学习,认真修行,可也得有能赖以维持生存的营生和钱财啊。

且不说那种修道就靠“悟”的玄幻,他本身就完全没感觉到除了那种“好的不灵坏的灵”的灵媒体质加强之外,他靠先天之“气”又增长了什么飞天遁地的本领。

一个人,二十余年的“前半生”所学所知的知识体系要被完全摧毁,你就算告诉他“你现在可厉害可牛逼啦,放人间就一人形凶器”,也得等他自己反应过来不是?

至于什么剑飞行,元婴化形之类的,谨记牛顿三大定律的他暂时还无法摆脱地球重力对他的吸引,心念放不开,意不随行,飞升也就无法实验成功。

林雨重生至今,被迫接了两个让自己险些丧命的大之后,他明智地选择了韬光养晦,先从最基础的观气望相开始——也就是胡可说的摆卦算命。

“啧,你这钉得七歪八扭的,到底会不会干活啊?”

简直拿这胆小又没用的饲主没办法,胡可在一连串“咔嚓”掰完了所有的木板出够了气之后,探头向里一看,顿时对林雨那拙劣的手艺无比失望。

“将就将就吧……”

工具不称手又不是他想的。林雨放下手中拿来当锤子用的青铜香炉,舒张了一下自己被木钉划出白痕的手,比划比划自己在车厢里圈出来的角落,把柔软的被褥b成一个鸟窝模样,然后再慎重地把那枚比鹅蛋还要大好几倍的蛮蛮蛋给放了进去。有了这么一圈车的小栅栏围着,他总算不用担心哪天突况不平,很容易就要把这枚圆溜溜的宝贝疙瘩蛋给滚出去的危险。

“不过这办法倒不错,免得小混蛋变成滚蛋了。”

胡可瞧他放置妥当,过来摇了摇那栅栏——嗯,虽然难看,但还蛮牢固,那枚宝贝蛋给被褥b裹着放在里面,倒也安全——总算认可了林雨一早突发奇想的折腾。

“你叫它什么?”

林雨差点给呛住了,这么珍贵的、世间唯一的、只剩下最后一枚的蛮蛮蛋,他刚刚听到胡可私下给人家的呢称是……

“小混蛋啊!——它本来就是一b混沌的蛋。”

胡可答得非常理直气壮。

“……”

要是这蛋里的灵胎已经有了灵识,会哭的——好吧它已经在颤抖了……

林雨扶额,就算贱名好养活,但是这也太直接命中了吧。

“,不混蛋。,最乖,大白蛋!”

偏这当口还有要捣乱的,听到有狐这样给鸟族的后裔起名字,那只一直立志于“孵蛋”而跟着他们的小鹦鹉不干了,飞起来绕着胡可的头,洗脑一样地重复上面几句话,眼瞧着这鸟飞狐跳的一天又要开始,林雨无奈地挡在他们中间,力图象以往一样,让它们一人少说一句——看看,为什么就不能学角落的小蛮蛮蛋呢,多安静多乖。

突地,玩闹着的胡可吸了吸鼻子,扭头向外盯视,尖尖的牙眦出来,表示他从外间的气氛中感受到的是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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