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上山
刘盈瞪圆了一双眼睛，目光僵直地盯着天花板看。屋子里早已经一片黑暗，身边的康慷也已经睡得和死猪一样，李辰和尹然也在另一边发出轻微的呼噜声。
整间屋子只有她一个人没睡着。
屋子里很黑，这边早已经没有人烟，更没有灯光。天阴有雨，月娘和星子都躲进了厚厚的乌云后面，只有极微弱的一点光芒从天空洒向大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人住，屋子就会有破损，天花板上已经被老鼠啃出了几个洞，也有可能是被踩坏的。
微弱的光芒就从那几个洞里洒进来，被房顶这么一拦，原本就已经很微弱了，这会儿更显得暗淡，淡得只能感觉比别处的黑暗稍微淡上一些。
只是没那么黑而已。
深深浅浅的黑暗便组成了不同的图案。
那些图案似乎还会变幻，先是有些像骷髅，可再看看，却又像是在骷髅上生出血肉来……像是一张完整的脸。
刘盈盯着那张脸看，越看身上越冷，越看越觉得可怕。她几乎要推醒身边的康慷，可还是忍住了。
这么一路过来，大家都已经很辛苦了。看她睡得这么沉，刘盈实在是不忍心。
失眠很痛苦了，就不用两个人一起上了。
刘盈闭了眼睛。
可瞬间又睁开。
那是刘嫖的脸，虽然那图案不是很明晰，可刘盈看得很清楚，的的确确是刘嫖的脸。脸上神色痛苦，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刘盈，嘴唇一张一合。
刘盈看了半天，才看出她的唇语。
“放了我。”反反复复就是这三个字。刘盈的心头抽了抽，不由自主地想起最后那次见到刘嫖她的样子。
木然和呆板之中带了一丝绝望。
像是具行尸走肉……
被强行复活的……僵尸。
刘盈的心颤抖起来，这里离李家的老宅这样的近……这天花板上出现的图案，会是刘嫖的灵魂吗？
医院里的那个刘嫖，实际上不过是一具活着的尸体？
她下意识地向着上方伸了手，刚想要说话，却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给捂了嘴。
刘盈吓得差点尖叫起来，抬头迎上一双黝黑的眼眸。
是尹然。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刘盈身边，也抬头往上看。因为屋子里实在是太黑了，所以刘盈并不能看清他的神色，想开口问他，却被他紧紧地捂着嘴。
刘盈的心脏突然漏跳了几拍。
他这会儿偷偷摸过来……不会是想弄死她吧？他又不能封印李家了……于是还是把她弄死来得方便一点儿？
一了百了！
她立刻挣扎起来，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反抗，尹然低声开口：“你别出声。”说着慢慢地放开了捂着她的嘴。
刘盈本来想问的，可听到他的话，又不敢说了。
万一她一出声，尹然就捅死她怎么办？
好半天，尹然才又出了声：“你刚看到什么了？”
刘盈一愣，怎么他不是想弄死自己吗？她老实开口：“刘嫖。”她想了想，又补充完整，“我看到了刘嫖的脸……嗯，像灵魂。”
尹然嗤之以鼻。
“她要是有灵魂，怎么也不会来找你。”他冷笑一声，往上指了指，“山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多……”
刘盈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快睡吧，别再胡思乱想了。”尹然叮嘱了她一句，转身往李辰那头走。
刘盈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突然开口：“你怎么会过来？”
她的声音并不高，但是在这样安静的房间里却显得格外清楚。似乎更是带了一层声波，一圈圈地漾出去，尹然在碰到这声波时，身体不由得僵直在那里。
好半天，才听他开了口：“你翻来覆去的，我睡不着。”
刘盈愣了愣，收回了目光：“早点睡吧。”虽然这么说，可心底还是有些不安。她从未这么深的感觉到尹然对她的不同。
然而这时。
闺蜜和男友都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中，却只有尹然因为自己没睡而醒着。
她心底无比的复杂。
又想到李辰之前说过的，尹然对自己有好感……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用力抛开心底复杂的情绪。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封印李家。
其它的事情，等过去再说吧。
原以为还是睡不着，可没想到这回一闭眼睛就睡了过去，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头高挂。
昨天她睡得晚，早上便觉得很是困倦。
都没能自己醒过来，还是李辰叫她起的床。叫她起来的时候其它人都已经起床梳洗好了，甚至连早饭都已经做好。
香喷喷的味道直钻鼻孔，勾得她刚起来，就听到了肚子里馋虫的惨叫声。
康慷捧着碗面条，朝着她笑：“加了你最喜欢的老干妈酱。”
“我带的。”李辰表功，指了指康慷手里的面，“我知道你最喜欢这个，面也是我下的……来吃吧。”
刘盈点点头，是有些感动。
“你怎么知道小镇上没吃的？”一边儿正在盛面条的尹然突然开口，“来之前你就买好这些了……这个小镇以前很繁华的吧，你怎么想着要带这些的？”
他这话一下子让李辰愣在当场。
半晌回不出话来。
本来在大口吃面的康慷也停了下来，有些发呆地看着李辰。刘盈也反应了过来，看向李辰的目光就有些古怪。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滞起来。
大家都不说话，好半天，才听见李辰开口：“我不知道啊……”他有些烦燥地敲了敲锅子，“你们别这样看我，我真不知道。”
“我证明。”刘盈笑了笑，“他一向喜欢带很多吃的。上次我和他来，他也带了许多吃的……说是怕我吃不习惯 。”
她看向李辰：“他也没有理由要把我们都骗过来，不是吗？”
几人对看了一会儿，点了头。
即使不相信，估计也没有什么退路了。
已经到了这里，如果李辰真的有阴谋，那就更不会让他们走了。
尹然又看了李辰两眼，伸手多捞了点面条：“大家都多吃点，万一有什么事，好有力气跑。”
老人说，话不能乱说。
说到不好的时辰上，是会应验的，所以有的时候，话真的不能乱说。
就比如现在。
康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居然还有空回头瞪眼尹然：“都是你，说有什么事好有力气跑，看吧，现在就跑吧！！跑吧跑吧！！”
尹然腿长，跑得比她快，眼见康慷就要摔坑里了，很是好心地拉了她一把：“我没说错啊，你看你要是不吃饱，哪里有劲儿跑。”
……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康慷白了他一眼，眼见后面那条巨大的蟒蛇已经没了踪影，这才站定，大口地喘着气。
也不知道那蟒蛇是迷路了，还是觉得她们跑得太快放弃了。
先前，她们出了小镇，本来要一起上山的。可走到山脚下，刘盈却发现自己的手机拉在昨天睡觉的地方了，李辰陪着她去拿，她和尹然就在山脚下等。
刘盈丢三拉四是经常性的，以前康慷也不知道给她收拾过多少次了。可这次她就是觉得烦！明明山里也没信号，小镇上也没有人，等回来的时候去拿不是一样吗？
为什么非要现在去呢？
出来的本来就晚，都已经快中午了，再这么一耽误，山又那么高，天黑了都不知道能不能爬上去。
等了十分钟左右，还不见刘盈的影子，康慷也就不管了，直接往山上的小路走。
尹然见她往上走，赶紧住她，让她再等等。
可她性子上来，就扭上了。挣脱了尹然的手，一个人走。尹然没办法，总不能让她一个姑娘独自上山吧，也只好跟了上来。
只是走了不到一百米，就闻到一阵腥风。
接着便是那条水桶粗的蟒蛇冲着两人扑了过来，血盆大口，熏得康慷差点吐出来。还好尹然反应快，拉了她就跑。
一路狂奔，这才甩掉蟒蛇。
说实话，康慷是有点后悔的。可看到站在一边的尹然，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却又有些欢喜……这会见尹然站在那里，她犹豫了一下，想上去说声对不起。
尹然往四周望了望，微皱了眉头，突然开口道：“不知道盈盈她们上山没有……会不会也遇到那条蟒蛇。”
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平淡，但康慷一下子就听出了里面的担忧之色。她看了看尹然，沉默着没接话。
尹然也没想和她聊这个问题，又往先前逃过来的方向看了下：“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蟒蛇……以前没见过啊。”
康慷挑了眉：“你又没来过。这里不是说是李家老宅的山上嘛，这种有传承的家族，有个把条巨蟒护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正说着，边上的草丛突然又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康慷顿时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就要跑。却被尹然一把抓住：“别动。”康慷顿时一惊，整个人僵直在那里。
不是因为草丛里爬出的长虫。
而是……
她目光有些复杂，低了头，看着紧紧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双修长的手。
指尖微带了些冰凉，掌心却是热的，因为奔跑的缘故，还带了一些汗……可她并不觉得恶心，甚至心脏跳动也快了几分。
只是……
她的目光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盯着前面爬出的绿色小蛇，低声开口：“这是竹叶青啊……我们离它远点儿。”
尹然摇头：“不能动。应该不止一条……要是乱跑，引来攻击就惨了。奇怪，这山上怎么会突然多了这么多蛇……”
“会不会又是幻像？”康慷想了一下，有些犹豫道，“我们也许一直没从幻像里逃脱出来？”
“不会。”尹然斩钉截铁，“虽然我也讲不清，但肯定不会是幻像。”
他向着康慷看了一眼，像是安慰般开口：“这些蛇应该是过路的……等它们过去我们再走好了，应该不会有事。”他又抬头往山顶的方向看了几眼，“不知道盈盈她们到哪了。”
康慷不由得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过去。
山高巍峨，林间茂密，并不能看得很远。也是看不到人影的，虽然顶着大太阳，但从这里看过去，仍旧觉得林间阴森无比。
而就像尹然说的那样，草丛里不止游出一条竹叶青。而是一条接着一条，除了她认得的竹叶青和五步蛇之外，还游出了不少她不认得的蛇。
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了有人在边上，那些蛇游出之后，都突然竖起了身子，向着她们这边吐了吐信子。
康慷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胳膊。
胳膊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不知道是因为温度突然下降，还是因为自己吓的。这回想跑都跑不了了，腿脚一阵阵发软，要不是尹然拉着她，她都能瘫下去。
好在那些蛇并没有游过来，只是看了一眼，就向着另一个方向游去了。
康慷脸色惨白，还没缓过神来，就听见背后有人叫她。
“康慷……尹然……”声音远远的传来，她一惊，随即反应过来，是刘盈。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地看了尹然一眼。
尹然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听到刘盈的声音，明显眼睛里露出一抹喜色。立时放了她的手，大步往声音来处迎过去。
康慷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跟了过去。
走了不到数十步，就看到刘盈和李辰从树林后面拐了过来。刘盈看上去有些儿狼狈，身上好几处都挂了彩，甚至连脸上都有一道不短的血痕。
衣服也有几处撕破，原本好好的牛仔裤一下子成了今年最时兴的破洞款。
一见康慷和尹然，刘盈便狠狠皱了眉头，语带埋怨：“你们上山就上山啊，跑什么啊……我都快找死你们了，还好没丢。”
要是换了以前，康慷也不会说什么。
只是这会儿，她心底觉得特别烦躁，特别是看着尹然盯着她的样子，心底更是觉得烦闷，脱口就道：“我们刚刚被蟒蛇追啊！！差点就死了，不跑难道要等着被蛇吃吗？”
她这么一说，刘盈顿时愣了一下。
“被蟒蛇追？”她半张的嘴几乎能塞得下一个鸡蛋，下意识地就扭回头看了李辰，“你们家这个山上，还有蟒蛇？”
李辰皱了眉头：“有。”随即又补充道：“但是都养在后山，是用来试药的。”
几人对看一眼。
李辰深吸了一口气，再度开口道：“我们一块儿走吧，今天山上有不对劲……阵法好像被破坏了。”
康慷一下子想到刚刚的那些蛇，脸色更难看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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