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相遇
小年的宫宴热闹非凡，从午时初一直热闹到申时初。
源公主因故请假未参加，在上京其它的皇亲国戚皆到齐，宫中热闹非凡，高高的幡灯在宫前祈福祈福，祝愿国泰民安。又是一年的结束，百姓进入冬养的闲散，国事也少了很多紧急性处理事件，全晋国皆放缓了节奏，空气中那丰足安稳闲适的气息弥漫着整个年节，所有的人皆放下重担，享受着一年的犒劳。
苻峻极难得的放松了下来，心态难得的闲适了下来，脸上带着微笑，放下所有架子，谁敬酒皆一口喝掉，也不管太后与皇后的劝解。
太后淡淡的叹了口气，不知他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这个儿子，她已经看不懂了。
来者不拒，苻峻宴席过半程就已经醉了，皇后眼神示意，没有人敢再上前来敬酒了。
苻峻抬眼在酒席上找，望了望嫔妃席，微微的怔愣着，眼神中掩不住的落寞。
林园顺着苻峻的眼神望去，正看着金淑仪的位置上空着，赶紧上来轻声回答。
“金淑仪身体不适，坐了一会就回宫去了，已经向太后和皇后请示过了。”
苻峻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手摸出塞在腰带中一杯小小的玛瑙印，手指摸过印面，指肚清晰的感觉到那起伏的字痕，那是个“崇”字。
苻峻望向了大殿中，殿中所有人皆在你来我往喝得开心，菜已上齐，酒过三缸，席间各位皆有些醉了，反倒抛掉了整日里的束缚，他这个皇帝此时也没有酒仙大呀。
苻屹高大的身影在皇亲首席，一个人冷静的喝着酒，比席间众人情状皆正常；似感到苻峻的眼神，苻屹抬头正迎上，两兄弟四目相对，苻屹眼中锐光更盛，苻峻温和而不着痕迹的移开了目光，将“崇”字印塞回了腰带中。
苻峻一挥手，林园走了过来，小声问道：“皇上，有什么吩咐？”
“涵德宫。”
“是，皇上。”
林园着人准备辇舆，苻峻起身，各位嫔妃、皇亲国戚皆围了上来，说着醉语，若真若假，苻峻也听不真切，只是点头，林园扶着苻峻离开了宁德宫。
辇舆中点着琉璃灯，烘着暖炉，温暖舒适，平稳的起身，行进起来轻轻一颠一颤，令人身心放松，困意袭来，苻峻撑头闭目送神。
太监们抬着轿辇经过竹雨轩，此地是往涵德宫的必经之路。
苻峻似有感应一般睁开了眼睛，透过半透明纱质窗帘，望见眼前一角院落的墙，他每次去涵德宫皆会看到的一处院落“竹雨轩。”
苻峻掀起窗帘望看外面，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清爽冷洌令人清醒不少。
“停。”
雪天轿辇行得极慢，声出即停，轿辇正停在了竹雨轩门前。
“皇上，有什么吩咐？”林园赶紧上前。
苻峻一挥手，林园赶紧退开。
苻峻掀着窗帘，注视着“竹雨轩”熟悉的大门，足足半晌，心中翻滚得厉害，紧挨着心的胃也不清不楚的跟着一起翻滚。
胃中酒气微微往上涌，苻屹泛着恶心，胸口憋闷。
林园一直在旁，觉察苻屹不太对劲，赶紧掀起轿帘。
“皇上……”
苻峻一搀林园伸来的手臂，几步迈下轿辇，双手扶膝躬身，急促地深吸了几口凉气，平缓了一下翻腾的胃，感觉稍微好些了。
太监们赶紧为苻峻披上熊皮裘，递水让苻峻漱口，喂在口中解酒丸，赶紧为苻峻递了个暖炉，遮风的帏挡支起。
解酒丸酸涩的味道顺着流入胃，暖暖的手炉正烘着胃处，胃才收了神通，恢复平静。
苻峻转身走回轿辇中，太监掀起着轿帘，林园小心的扶着。
身后，传来了极轻的门扉涩涩转开的声音，震下了几处雪，震动了苻峻的心。
苻峻猛的停住了脚步，身体一僵，保持着准备上车的动作。
酒让他的脑子变慢了，也让他的身体更加诚实了。
苻峻回过了身来，望向了竹雨轩。
砚语轻轻的推开了门，伴着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脚步声，豆蔻跨过了门槛，一抬头，正看到了苻峻，四目一对，豆蔻一脚在门里一脚在门外的愣住了。
风轻轻的吹过，雪后的太阳明晃晃的，带来冬日里极珍贵的暖意。
阳光将影子拉得长长的，苻峻的影子笼罩着豆蔻，影子抱她在怀中。
豆蔻穿着官女子素面羊毛斗篷，双手紧紧扯着防止风吹开，风吹过，斗篷尾摆来回晃荡，寒意瑟瑟。
豆蔻一脚门槛内一脚门槛外姿势非常累，豆蔻将门内的脚跨过门槛，并脚而立。
此一动作，苻峻以为豆蔻要向他走来，他下意识的往前迎了几步，怔怔的停住了。
身体诚实的往前走，脑子晚了几步才发下命令制止了。
豆蔻把眼上下打量着苻峻，还是那熟悉的身影，明明看到他热切期望的眼神，自己却连出声招呼的勇气也没有了。
豆蔻赶紧深深的低头躬身施深礼，不起、不言、不望。
借着酒气，苻峻几步走了过来，将手炉放在了豆蔻手中，将她搀扶起来，眼睛一直盯着豆蔻低垂墨色如鸦的头顶，满脑子只有她拥她入怀，袪掉她满身的寒冷。
苻峻手忙乱地扯开自己的熊裘斗篷，展成一道黑云般抖开；世间最为至高无上的人，身体一矮为她亲手披上斗篷，细致而略笨拙地系好绸带，从上至下体贴地扯裹严实，还不放心的再包裹一遍。
豆蔻不敢抬头，能听到自己头顶那肆虐的呼吸声，像极了怒气，觉得自己又惹恼他了。
苻峻那么近的站在豆蔻身前，空气中飘着豆蔻好闻的味道，抚平了心中所有的烦躁，希望一切如初见，自己踏入了竹雨轩，空气中是一片土潮气，她一眼认出了自己，却平静的与自己打着棋谱。
两人沉默以对，一片安静中，同样的情绪繁涌上两人心头，却无人开口。
远处看来，两人似亲密无间，随时会紧拥在一起；两人挺直的身体却坚强的各自坚持着。
需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够背离自己想要紧拥你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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