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灯光
雪耽误了几日，豆蔻他们本也没有什么急事，落脚的林间客栈被一场雪染成一副意境山水画，落脚的客人皆赶着急路走了，因雪阻路少有客人来落脚，倒留给豆蔻一行人一阵难得的清净。
豆蔻慢慢的适应了外面的生活，算来离宫已经十日有余了。
豆蔻前往林间，往里走了少许，寂静中的隐着各种自然间的声音，那细微的声音清晰可闻，更显得林中寂静。
萧一苇一直沉默，却从未阻止过豆蔻的任何行为和任何决定，如果不是萧一茹的事情，豆蔻应会对他委以信任，望向萧一苇，不禁心中微微可惜。
如果没有萧一茹的事情，苻峻是不会让萧一苇与她同行的。
豆蔻往回走着，三人沉默的回到了客栈中。
客栈中没人，豆蔻就难得的在大厅中吃饭，看着屋外的雪景沉默得很，眼中写满情绪万千，却无语喑咽。
第三天，雪已化尽，路上行人也渐渐恢复了，客栈中热闹起来，豆蔻却留恋此处，不愿离开，拖拖拉拉用过午饭才出门。
此地山路，雪化后泥泞，马车一路缓行，只求安全，为了安全，萧一苇几乎是牵着马走完了整段路。
等出了山，踏上渐平的村路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天气黑暗，月亮渐缺，天上薄云片片，不时的遮着月光，洒下不甚明亮的月光，足以照明前路。
路渐渐平坦，远处能到零星的几点暖光，从小小的窗口映射，已经进入到有人的地界了。
萧一苇坐在马车上，心中微微担心，加快了速度。
豆蔻打开窗纱，夜间清凉的风带着不知名的植物香气袭来，清淡得令人陶醉。
路边昏黄映着灯光的窗户渐渐渐密了起来，一阵浓得化不开的孤独感涌上了豆蔻心间，令她手足无措，无法抵挡。
一盏灯下是一个家庭，温暖，晚归的农夫、小贩、走卒，不论多么的疲累不堪，只要望见自己家中那盏灯，就足以消去一天的疲累。
这种最平凡的生活，对豆蔻来说是最深的奢望。
没有一盏灯……在等着自己！
眼泪无声的滑落，肆意流满了全脸，无声的如同一副静止的画。
英莲发现时，吓了一跳，手足无措的帮豆蔻擦着眼泪，豆蔻别过脸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擦去了脸上的泪水，一抬眼，英莲关切的望着她。
“夫人，您怎么了？”
“看到人人温暖的家，为苻峻高兴，一路走来，说明苻峻的统治得不错。”
一说到苻峻两字，豆蔻心中一酸，眼眶一红，强忍了忍，泪水硬生生被憋了回去，模样还似哭过一样眼圈、鼻尖红红，可怜。
“不知道苻峻在做什么呢？有没有好好的？……”
豆蔻说着，眼泪崩坝，竟说不下去，抽抽嗒嗒的哭了起来，竟一发不可收拾。
萧一苇减慢了马车的速度，若有所思的听着豆蔻压低的哭声和英莲孩子气的劝慰，无言的赶着马车，奔向一片灯光明亮的村庄。
没有一盏灯为自己守候，等着自己回家！
萧一苇的眼中变得迷茫。
等着自己回的灯已经变弱了，就是被马车中抽泣的女人害的，一阵戾气冲进了萧一苇的脑海中，一阵风吹过，高高的树梢沙沙的来回晃动，带着几分阴森。
只要在这，杀了她，随便一埋，没有任何人能查出来，家姐的仇就得报了。
萧一苇任由马车信马由缰，用力一把掀开了马车帘，半蹲在马车上，凶狠的瞪着豆蔻。
“萧大人，怎么了？”
英莲敏锐的发现萧一苇不对劲，一步拦在了豆蔻身前。
“家姐被杀、家父罢官，在京城中门楣上那高耸的萧字灯笼，就这样消失湮灭，整个萧家，百年的基业，就毁在你一人之手，整个萧家，再无一盏明灯指引着方向。”
“萧大人，您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豆蔻能听懂，却并不在意，只是止住了哭声。
对呀，自己有什么资格哭？家中人皆一切安康，自己也平安的活着；而萧一苇绝对有充分的理由应该杀了自己。
豆蔻望向了倔强半跪在两人中间的英莲，那么的活力无限、无牵无挂、毫无城府，若一个才出生的玲珑剔透的人儿，好羡慕她。
“英莲，你让开。”豆蔻轻声命令。
“我不要，我们三人一起旅行，就要三人一直好好的，不能互相起内讧。”英莲孩子气的声音清脆的在幽静的夜色中弥散开。
萧一苇一步冲进马车，一把把英莲拨在一边，力气之大，英莲的头“咚”的一声巨响，撞在了马车壁上，撞得眼睛直冒金星，头脑晕眩。
豆蔻毫无动静的等死。
黑暗令人失去了理智，四周若隐藏着各式不详的东西，纠缠不清，令人只想要解脱。
萧一苇拨出了自己的短匕首，就在这一瞬间，英莲不知哪来的力气与灵巧，一把抱住了萧一苇执匕首的胳膊。
空间太小，萧一苇也施展不开。
“萧大人，您不能杀娘娘……没有灯，我们有月亮、有星星、白天有太阳，都比灯光要亮呀，如果在白天，你根本不知道哪个家里面亮着灯。我们有那么多好的东西，为什么一定要看灯光呢？”
英莲害怕萧一苇的真会杀了豆蔻，紧紧的抱着，急得边哭边大声的说着。
萧一苇与豆蔻皆被英莲孩子气的话所触动，这么直白的话，道出了巨大了道理。
“因为我们都在黑暗中。”萧一苇冷冷地说着，被英莲死抱着的胳膊也不再往前了。
“过几个时辰天就亮了。”英莲毫不思索的接道。
萧一苇闻言，愣住了，低头望向了英莲。
英莲紧抱着他的胳膊，象个猴子似的抱着，哭得眼泪鼻涕齐流，一张不大的小圆脸本就长得普通，一哭显得更加的脏而变形；抽泣得全身颤抖，看着特别可怜。
“我不会杀她了。”
“真的？”英莲抽泣着确认。
“真的。”
英莲听到萧一苇的保证毫不犹豫的相信，松开了萧一苇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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