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前夜
一路轻装快马，路上各州郡府衙全程护送，在各州郡接壤处进行交接，一路护送。
急着回上京，出来快一个月，回程用了十天已经进入上京境内。
天色渐黑，安排在百年郡中住下。
天气微暖，不热不凉，正是天气最美好的时节。
进入上京辖内，明日就可见到苻峻了，豆蔻心情极好，一路上满怀着期待，路边无甚变化的景物都变得可爱起来，看到一丁点的花开，都忍不住的傻笑。
清音也心情轻松起来，回京了，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萧一苇却更加紧张冷淡，一路上相处的随和与亲切全消失不见，恢复到全身冰冻的萧一苇。
豆蔻感觉到了萧一苇的变化，马上猜到是因为回京，萧家就在眼前，家族约成俗成的规则给予他压力，并且他与她的身份之别再次被划为皇妃与金执将，君与臣。
豆蔻心中有遗憾，也觉得这是好事，假装不知萧一苇的变化，过好自己的日子。
天色已经渐黑，豆蔻站在二楼的窗户，窗户对着京城的方向，穿过百年郡繁华的灯光，模糊看到远处闪着几点灯光，可能是别的村落，可是豆蔻更愿意将那想像成皇宫的灯火。
万家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归家，豆蔻却不再心酸失落，那有一盏灯是为自己而燃，一个人在为自己而守候。
心被世俗间最常见也最珍贵的感情添满，令人沉静。
清音照顾着打着呵欠的豆蔻早早的睡下了，豆蔻孕吐已经好些，胃口依然不好，依然吃得少睡得多，上床就睡着了。
清音在外间睡下，呼吸着带着上京气息的空气，清音沉沉睡去。
一个身影习惯性的立在了豆蔻的门前，尽职尽责的守卫着。
金乌执休息，金蟾执在暗处执勤。
官驿外传来一片火把的光亮，星星点点的闪烁着，光线渐近，是一群衣着褴褛的人杂乱的走过街道，是哪里来的难民，人数超过一百人了，拥拥挤挤，大声喧闹，满大街，街上的行人全部避让，官驿周围没有居民，这些难民团团围住了官驿。
萧一苇警惕的看着街下的人，眉头紧皱，情形不太对劲。
萧一苇轻轻敲了敲门，没有人应，萧一苇顾不得任何，一掌推开了门，冲进了屋中。
屋中深郁的黑甜香的味道，这是常用的迷药，令人昏睡。
萧一苇用布将口鼻蒙住，大步进屋中，一眼看到清音摔倒在地上，正伸着手爬向豆蔻所在的内屋中。
萧一苇顾不得清音，冲进了内屋中。
内屋中并没有黑甜香，萧一苇望向床上，豆蔻正在安睡，被他的脚步声和推门声吵醒，轻揽开了帐子。
“怎么了？”豆蔻一路上与萧一苇形成了良好的默契。
“有危险，赶紧起来。”萧一苇背对着豆蔻，面朝外，双目如电锐利地打量着屋中。
“好。”豆蔻迅速的披外套，起身。
“一苇。”一位成熟低沉的声音中气十足的唤着萧一苇。
萧一苇听到声音，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吃了一惊，更加警惕的望向声音来源，在一片黑暗中这才看清有一个黑衣人在那里孤寂的坐着，如此正襟危坐，如同在自己书房中。
“四叔？”萧一苇试探的轻声唤道。
“看见长辈这么没有礼貌了。”黑衣人坐着纹丝不动，语气中轻轻的责备着，带着亲昵。
“一苇公职在身，不能向四叔施礼，请四叔见谅。”
与黑衣人自若如拉家常般的语气不同，萧一苇的声音非常紧张。
“你四叔？”豆蔻轻声的问道。
豆蔻立在萧一苇身侧，想要往那人看去，萧一苇轻轻一推，将豆蔻推到了他的身后，身子一侧，正面对着黑衣人，完整的将豆蔻挡在了身后。
“妖妃，终于见到你本尊了。”声音中是满是瞧不起的不屑：“未曾想，靠老婆的陈庆安居然能生出你这么个妖妃。”
“未曾想，如此忠心耿耿的萧一苇居然会有你这么一个私闯内室的变态叔叔。”
逞口舌之争，谁还不会一样。
“一苇，杀了妖妃，为皇上除奸，为晋国除害，为你姐姐报仇。”
黑衣人站了起来，外面明亮的火光透过窗户正好照在他的侧脸上，形成了强烈的明暗对比，黑衣人的容貌轮廓与萧一苇有五六分相似，神态上萧一苇与他有七八分相似，如不是萧一苇叫四叔，豆蔻一定会认为他是萧一苇的父亲。
“四叔，您教我的，士兵以服从命令为第一天职，我得到的命令是全力保护崇淑妃安全，护送她平安回到宫中。”
“你姐姐的仇呢？”
黑衣人往前迈进一步，惊得萧一苇一把握在了剑柄上，眼睛紧盯着他，随时准备出鞘。
“在国职与家仇之间，我应该怎么选？四叔。”
黑衣人一步一步威逼向前的脚步，突然停住了，黑衣人明确的看到了萧一苇通红的眼睛，与满眼的泪水闪着的光亮。
“唉。”黑衣人心疼的叹了口气，“没有家，哪有国呀？”
“您原来不是这样教我的，你教我要记住一个信条，我们是世代为晋国皇室效力的将军，是皇上的家臣，一切以国事、皇命为第一……这是萧家人的命！”
萧一苇突然停住了，接下来的话，要说出来，是那么的难。
“所以，当时您才会抛下西夏的妻女回到晋国，率兵一举灭了西夏国。”
黑衣人脸色更加浓郁，眼神中满是悲凄，似随时会大哭出声，面部的肌肉一条一条的紧绷着。
“我后悔了。”黑衣人轻声的说着，每一个字都似一个惊叹号，满是悲情的涌来，明明如此轻，却如同号角一般的贯入耳中，令人心中跟着悲伤起来。
“如果我处在与您一样的状况，我也会做出与您一样的选择。”萧一苇冷冷的说着，一句话就是一座山，一座令人安心的稳固的山。
“我不想让你后悔，她进入皇宫后，我们将再无法下手了。现在杀了她，放一把火，只会认为是流民所做的。”
“对不起，四叔。一苇对不起萧家，对不起姐姐。”
这就是萧一苇的选择，死脑筋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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