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影入戏（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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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例会的时候，彭林顶着眉心被扯得通红的痧姗姗来迟，一脸病容，说话的时候明显中气不足，图楠被吓到了，赶紧给他倒了杯热水，胆战心惊地问：“头儿你怎么了？换季的时候容易感冒是没错，但这么多年我就没见你生过病，你不是铁人吗？别吓我啊！”
“就因为一般不生病，猛地一下病起来还真是有点扛不住，”彭林撑着头，有些费劲地说，“我们现在手头最重要的事是调查清楚肖雪被人带去了哪儿，翟屏和吴小可去年就死了，咱们亲自经手的案子，不存在时过一年，突然见鬼了，而且现在有目击证人和物证显示这两个人还魂了，那当初那个案子里的其他人呢？吴一婓一家呢？”
他都病成了这样还在兢兢业业分析案情，图楠给他竖起大拇指：“头儿你真是业内典范啊！”
“少来这些没用的，”彭林连白眼都没力气翻了，“唐甜身上的疑点太多了，她现在被带回了老家，但是她背后那些复杂而又隐蔽的关系链都还没有浮出水面，如果围绕在她身上还有更多阴谋，那她背后的人一定还会有所动作，现在她是我们要重点保护的对象。”
邹靖把眼镜摘下来，捏在手里，皱着眉说：“唐甜现在精神已经出现了问题，但她行动能力没有受限制，她父母每天都有大量工作要做，现在为了给她治病买药，肯定会更忙，这种情况下想要看住一个脑子糊涂却四肢健全，身体素质比他们好得多的年轻人，难度不小。”
“这个时候要是有心人想要把她弄出去，简直太容易不过了。”
所有事情一环套一环，让人忍不住有一些不太好的联想。
如果从一开始对方的目的就是想从警方手里把唐甜弄走，首先他们做的就是配合警方一起把秧苗还活着这个消息瞒得严严实实，以达到让唐甜受到惊吓和刺激的效果，当然了，这么做也不一定能做到真的把她吓疯，那么也许唐甜在此之前就已经受到过其他刺激或者心理暗示，当然更有可能是提前和对方有了某种默契，比如……装疯。
唐甜如果愿意配合演出自己疯了的戏码，目的当然是借此逃脱法律的制裁，但是她没想到自己成为了这个大局里第一个环节，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真的被吓疯了。
至此，对方完成了第一步。
从康复医院里弄走一个人，难度当然比从刑侦队弄走要简单得多，但在这么敏感的时候，康复医院里里外外也都是警方的人，于是他们提前找人通过精心设计，弄走了唐甜的表姐肖雪。
肖雪被人带走，这件事在唐甜的家人赶来处理她的事时，一定会被发现，也会被拆穿她并不是被家里人接走的，在这种情况下，警方的注意力就会被转移，紧接着唐甜的家里人在经受精神和经济的双重压力下，一来难以负担唐甜在这里的医药费，二来这次来的是她的亲生父母，跟肖雪当时的情况完全不同，也不会舍得让她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住下去，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虐待她？以及肖雪在这儿住得好好的，竟然会被两个已经死了的人接走，这件事本身也足够让秦慧荣他们对这家医院充满着不信任了。
于是他们会在警方没注意的情况下，把唐甜带回老家。
这时候，对方完成了第二步。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从秦慧荣两口子手里，把人给带走了
这样步步为营，确实比从刑侦队里带走一个人的难度要降低太多了。
图楠愤愤不平：“这样做能够成功还建立在秧苗不追究唐甜责任的前提下，所以说连秧苗都算计进去了？”
“这个人对秧苗的性格还真是够了解的，”小唐也跟着啧啧出声，“真是处心积虑、策划周全啊。”
彭林剧烈地咳嗽了一阵，又打了好几个喷嚏，最后才出声说：“白琮，你去周市看看。”
图楠问：“要不要提前跟那边的同事联系一下？让他们提前注意一点。”
“唐甜他们回去的当天我就已经联络了高铁上的乘警，还有周市当地的警方，让他们时刻关注唐家的动态，”邹靖这时候非常平静地告诉她，“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出事，应该是他们的功劳。”
卧槽，都是什么脑子啊！她现在才想到的事，他竟然这么早就安排部署好了？
彭林对这个师弟非常放心，就随口说：“既然是你联系的，就跟白琮一起过去吧。”
没想到邹靖一口拒绝了：“我手上还有一些事没处理完，唐甜毕竟是女人，还是让图楠去吧，有些任务执行起来也更方便。”
比如跟进卫生间贴身保护这种事，不管是白琮还是邹靖都没办法做到。
但其实这个说法很扯，周市的警方已经暗中保护了唐甜一家这么久，他们那边绝不会少了女警。
而且图楠好几次差点出事，彭林也不希望她总是出差涉险，在图楠答应之前直接说：“图楠不能走，她还要留下来继续查那两个死而复生的神秘人。”
图楠：“……”怎么突然觉得我这么重要呢？两边都少不得我的样子！
不等小唐主动请缨，白琮已经开口：“这件事我一个人去就足够了，人多了也没用，这边的工作进度也不能耽误。”
彭林撑到这会儿已经是极限了，他捏着眉心说：“我撑不住了，得去趟医院，你们都别偷懒。”
图楠问：“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了，你们嫂子在下面等着，我这两天请假，但有什么事第一时间通知我，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
小唐起身送他下楼，等他们进了电梯图楠才吐着舌头说：“还二十四小时开机，嫂子什么个性我都知道，头儿还如此天真，保证等他一睡着，手机就会被关机了。”
不管彭林的手机是不是全天开机，事情都还没到必须要惊动他的地步。
白琮心里清楚，去周市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事，秧苗是最容易多想的性子，人又聪明，骗也骗不过，只能说实话，可说实话就有个更大的问题，万一她要跟着一起去怎么办？
他当然是可以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拒绝，比如他是去执行公务的，不方便带家属，但她多能诡辩一个人啊，说她要去自费旅行什么的完全是有可能的事，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把旅行地点定在周市，她甚至不需要费心想理由，一句“我乐意”就足够让他闭嘴。
就这样盘算了一路，又自我否定了一路，结果回家之后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比他先回来的秧苗已经在整理行李，白琮心里一惊，脱口而出问道：“你要去哪儿？”
秧苗被他这个反应逗乐了，而且明显产生了误会，她笑着说：“干什么？以为我要抛弃你搬回家去住啊？我秧苗是这种始乱终弃的人吗？放心吧，是钟教授让我出差，去找一个实验需要的材料，这材料比较特殊，必须得去当地亲自找才行。”
烦恼了一路的问题居然就这样迎刃而解了，白琮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表面上却十分遗憾的样子：“这才刚搬回来你就要出差，我岂不是又成孤家寡人了？”
“我们每天晚上都可以视频啊，”秧苗也有些苦恼的样子，“这次实验的事还挺复杂的，我们需要大量这种特殊材料，光谈合作就不是一天两天能搞定的，更何况还要在当地进行加工，估计我得在那儿待一段时间。”
白琮粗略估计自己也得在周市待一段时间，对方不露面的话，他需要在哪里待多久其实是个未知数，这样一来两个人就得异地这么久，他之前只考虑了怎么说服秧苗不跟过去，现在倒好，她连偶尔去探望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秧苗很快打起精神来安慰他：“没关系，你放假的时候可以去看我嘛，也不是太远。”
白琮下意识问：“你去哪儿出差？”
“周市。”
“……”
就知道老天不会这么痛快放过他，白琮长长叹出一口气，最后去拉住还在收拾行李的秧苗，闭了闭眼，破罐子破摔道：“苗苗，我跟你说一件事。”
秧苗看他的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什么事？你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搞大别人肚子了？要跟我分手还是让我当人后妈？”
说完她自己先破功笑了出来。
“其实我也要出差，唐甜那件事你也知道我们队在负责调查，现在每个人手里都分配了任务，我需要去她老家盯着，”白琮一鼓作气道，“我是怕你多心，才想着瞒着你的。”
果然秧苗听完就皱起了眉头：“所以如果我不说我要去出差，还要去那么长时间，你打算怎么糊弄我？”
白琮老实地回答她：“还没想好，设想的无数种方法都能想到你会怎么破解，还在头痛。”
秧苗被他逗乐了，在他身边坐下来拉着他的手问：“唐甜的老家在哪儿？”
白琮苦笑道：“……周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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