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葬祥鸟(39)

“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想要什么?”陆放问,“或者说,他想要的你又是否都能给得起?”

陆放的思维模式比较西方化,一切出发点都是本我,从没有习惯去自我反思,从他的逻辑出发,我想给你什么是我的事,你不想要拒绝就可以了,只要你不想,其实没人可以勉强你。

秧苗想了想,觉得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就好比她确实死乞白赖地缠着白琮强行开始了这段感情,但如果白琮自己不愿意,唐甜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更自责。

“人家什么都不知道,觉得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以为将来还有许多将来,”秧苗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连着又喝了好几杯酒,“不说了,喝!”

借酒其实并不能真的浇愁,但只要能让人短暂忘掉那些烦恼,也足够了。

秧苗勾住陆放的肩膀,大声吼了一句:“当浮一大白!”

“……”这句话完全超出了海归陆放的理解范畴,他费力地接住秧苗问,“什么意思?”

秧苗平时酒力也没这么差,但今天她没怎么吃东西,心情又不好,就格外容易醉,没过多久眼神儿都开始不好了,抱着陆放的脖子就开始瞎叫:“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陆放刚开始没听出来这声“师兄”并不是在叫他,还很实诚地问:“我怎么有毛病了?放着自己手头一堆事不干,跑来陪你对吧?那还真够有毛病的。”

“师兄……”秧苗强掰住他的脖子往自己这边看,“是我胸不够大还是脸不够好看?你为什么每天跟我躺在一起都碰都不碰?”

陆放:“……”我去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难道白琮……嗯?

他正要开口说话,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手里还拿着钥匙的主人白琮看到眼前这一幕,眉头立刻深深皱了起来。

白琮总共就在酒店里订了三天房,主要也是一时间没想好要怎么面对秧苗,但小情侣两个怎么也不能把问题拖太久,那到时候就不是冷战、吵架,而是要分手的节奏了,而且秧苗生活能力那么差,没了他万一吃不饱饭、睡不好觉怎么办?

他千辛万苦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万万没想到回家开门一看,入眼的居然是这么火爆的场面。

秧苗显然已经沉浸在“师兄不碰我”的委屈氛围里,差点就要抱着陆放强吻,这要是之前白琮还没来的时候,陆放会怎么反应就太难说了,但现在白琮已经来了,他至少要表明一下自己的君子姿态,可惜演技太烂了,就他这么一个大老爷们儿竟然力气小到扒拉不下一个女孩子。

白琮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过去把秧苗扛起来就往楼上走。

秧苗虽然身高有那么高,但平时吃东西还算克制,以她的体重扛起来对白琮来说原本不算什么事儿,但这次她非常不配合,一直在挣扎着对他拳打脚踢的。

“你给我老实点!”白琮一巴掌拍在她大腿上,“再闹就揍你!”

面对白琮的时候秧苗最擅长撒娇了,可她现在喝醉了,并不知道扛着她的是白琮,没喝醉的情况下如果有别人敢这么对她,她也一定立刻就让对方好看,可惜……喝醉了的秧苗不止战斗力被削弱了,连性情都变了,她居然“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她要是一直犯浑,白琮多得是收拾她的法子,可她这样梨花带雨地哭,可真是戳了他的肺管子了,一时间呼吸都心疼得困难起来。

秧苗被放在床上之后,立刻就缩成一团,委委屈屈地用被子把自己卷起来,嘴里还在不停念叨着:“其实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就是不想对我负责,所以才一直不肯碰我!”

不知道实现时光倒回阻止冯喆激情杀人之后,自己需要背负哪些后果,所以不想耽误了秧苗的白琮瞬间失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很快呼吸匀净下来,沉浸进了梦想,他慢慢在床边坐下来,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苗苗,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没有安全感,”他知道她听不见,但还是忍不住轻声说,“就像你这么美、这么好,突然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也会问自己凭什么。”

“就凭五年后的你愿意为了她去死。”

不知道什么时候,陆放也悄悄跟着走了上来。

白琮第一反应是:“这里是私人领域,未经允许不能上来是最基本的礼貌。”

说完才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什么?”

陆放确实不是会擅闯别人卧室的人,他很快转身往下走:“下来聊聊吧。”

白琮没有重新拿杯子,就着刚才秧苗喝过的酒杯满上,和陆放伸过来的杯子碰了碰:“你还没解释为什么今天会出现在我家。”

“我看见苗苗和那个唐甜在咖啡厅,出来之后整个人就不对劲了,问她她又什么都不肯说,还让我陪她喝酒,”陆放耸耸肩,“你也知道,这个点没有酒吧开门。”

就没见过一大早就要借酒浇愁的人,普通人要碰上了伤心事,也是彻夜买醉,这个点根本都还没醒来。

白琮挑眉问:“所以你就跟着来了我家?如果我刚才不是碰巧回来,你会对她做什么?”

“假设的事谁知道?”陆放居然丝毫不掩饰自己,“也许趁机做了你这么长时间都不敢做的事?”

这人怕是皮痒了,白琮咬牙切齿地说:“你还真是小人得坦荡。”

“不像你,君子得虚伪。”

两个人针锋相对,可战况并没有升级,到最后居然又相视一笑,干尽了杯中酒。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白琮放下酒杯问。

“苗苗是不是告诉了你,她是从五年之后回来的?”陆放仿佛在斟酌应该从哪里开始讲起,最后选了一个最清奇的角度说,“她以为自己看到了你们故事的结局,而我是从七年之后回来的,你们的结局,我看得比她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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