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悲声声江浸月(二十一)

“小宝宝?”慕容灵天真地抬起头看向拓跋阑,难过之‘色’渐已消减:“是和灵儿一般模样的小宝宝么?”

拓跋阑看着慕容灵纯真的模样,心里泛起一丝酸涩,他伸出手去,轻抚着慕容灵的脸颊,疼惜地说道:“是……是和你一样可爱的小宝宝……”

一个灿烂的笑容在慕容灵的脸上绽开,然而拓跋阑的神情却愈发沉重。。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 。 屋内屿筝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叫传来,他的心亦如‘乱’麻团缠,揪在一处。

候在殿外的人见大汗这般模样,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纷纷低垂着头,也为宸妃捏着一把冷汗。且不说这‘女’子初入云胡时被弈天师断做是会带来灭顶之灾的不祥之人,这许久的相处中,宸妃的温婉和善却是他们有目共睹的。况且在遭受雪灾之时,宸妃腹中这孩子是带来希望的祥瑞之兆,无论如何,他们都暗自祈祷着宸妃和孩子安然无恙……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拓跋阑觉得自己都神情恍惚之时,殿内屿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继而一声响亮的啼哭响彻整个大殿。

拓跋阑神‘色’为之一振,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入殿去。殿‘门’开启,却是容若神情疲惫地行出,十分恭顺地将他拦挡在了殿‘门’外。

“怎么样了?”拓跋阑难以克制心中的焦灼,急声问道。

容若微微欠身:“关大汗,是个小王子呢……”

“屿筝呢?!屿筝如何?”拓跋阑并未因这个喜讯而舒展眉头,他更担心的是屿筝的安危。

“宸妃一切安好,只是疲惫至极,已经昏睡了过去……”容若应着,继而跪倒在地:“容若无能,未能遵大汗嘱咐看护好可敦,致使宸妃受了这般惊吓,请大汗责罚!”

拓跋阑看着容若半晌,嘴角忽然牵起一丝笑意:“宸妃安然无恙,你也算是功过相抵了……起来吧!”

“谢大汗……”容若轻应起身,此时殿‘门’开启,芷宛脸‘色’略有些苍白的行出,在看到拓跋阑的时候欠身一礼:“殿内已清置妥当,大汗可以去看看主子了……”

话语未落,拓跋阑已是大步迈进了殿内,声音飘散间不忘嘱咐容若:“且先瞧瞧她额上的伤……”

容若这才注意到芷宛的额发早已被鲜血浸染,然而二人方才的心思都尽数在屿筝身上,忽略了这件事……

却说拓跋阑迫不及待入得殿内,便急急行至‘床’榻旁,轻然握起屿筝的手,望着她熟睡的面容,抬手温柔挽过她鬓角被汗水浸湿的碎发。

“大汗……瞧瞧小王子吧……很是生龙活虎呢!年长的‘侍’婢将襁褓中的婴儿递了过来。

拓跋阑伸手接过婴孩,却见他并未哭闹,只是闭着眼睛在襁褓中不安地扭动着他的小脑袋。乌黑的胎发软绵绵地贴在他小小的脑袋上,愈发衬托出他白皙的皮肤来。那一张与屿筝十分相似的粉嫩小嘴,正轻啧着,不住地用口水吐着泡泡。

注视着怀中这个小小的生命,拓跋阑突然觉得整个心都柔软起来。即便这孩子并非是他的骨‘肉’,可怀抱着这孩子的时候,拓跋阑却也生出一丝为人之父的责任和疼惜来。

“大汗……”屿筝已经嘶哑的声音低低响起。

拓跋阑急忙将襁褓递给‘侍’婢,转而握住了屿筝的手:“我在这儿……”说着,拓跋阑转头示意‘侍’婢将孩子抱至屿筝面前。

屿筝只侧头看了孩子一眼,泪水登时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心中更是感慨万千。看到眼前这孩子,她不免会想起千里之外的那个人。这是他的骨血,可或许他这一生都不会知道……

然而更让屿筝动容的是,方才睁眼之间,看到拓跋阑那般疼惜地哄抱着这孩子的时候,她的心就如一池冰冻的水瞬间融化。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强烈的感受到拓跋阑的疼爱,因为爱着她,他亦能将这孩子视如己出。屿筝不敢想象,如果不是拓跋阑,或许他们母子此刻早已在那牢笼中丢了‘性’命……

拓跋阑温柔地笑着,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别哭了,当心伤了眼睛……”

屿筝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拓跋阑轻柔打断:“你想说的,我都明白……但你我之间,又何尝需要一个谢字?”屿筝怔怔望着拓跋阑,千言万语都尽在泪眼之中……

此时,慕容灵怯怯走上前来,那怀抱着婴孩的‘侍’婢下意识地朝一侧躲去,却见慕容灵伸出的手就那样怔怔悬在半空,她看向拓跋阑,带着几分委屈地问道:“灵儿不能‘摸’‘摸’他、抱抱他么?”

拓跋阑看向屿筝,却见她略一迟疑,继而慎重地点了点头。慕容灵‘唇’角弯起一抹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在婴孩的脸上触碰了一下。那婴孩略显不安地扭了扭头,继而又甜甜地咂了咂嘴,仿佛沉浸在香甜的美梦中……

“真是可爱……”慕容灵由衷地赞叹着,试图小心地从‘侍’婢手中接过婴孩。‘侍’婢看向大汗,但见大汗微微点头,便将襁褓递了过去。慕容灵轻轻抱了抱,又很快将婴孩递到拓跋阑手中:“他叫什么名字?”

拓跋阑神情一顿,看向屿筝,却见屿筝浅笑着看向他:“请大汗赐这孩子一个名字吧……”

看着屿筝认真的眼神,拓跋阑略一沉思,轻握住怀中婴孩的小手,柔声道:“穆兰。就唤他穆兰可好?”

“穆兰?”屿筝看向拓跋阑,只觉得这名字很是好听,却不明白其中含义。

拓跋阑略有些笨拙却温柔地轻晃着怀中的孩子:“穆兰是富裕之意,只愿有更多的爱更多的幸福包围着他,让他成为一个富足安乐,亦能给予他人爱和幸福的人,我想这样,便已足够……”

屿筝望着拓跋阑,继而伸出手来,轻轻抚拍着襁褓:“穆兰……拓跋穆兰……”说着,二人都‘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然而沉浸在幸福中的屿筝不会知道,顾锦‘玉’和‘花’‘玉’荛此刻正在云胡的草原上策马狂奔。

从漠城离开的顾锦‘玉’和‘花’‘玉’荛直奔坠星谷。二人一路小心翼翼地隐藏踪迹,也不曾察觉有人追踪。然而在接近坠星谷的时候,却察觉到了异样。

二人远远喝停马儿,将它们藏匿起来。‘花’‘玉’荛则施展轻功,一路至帐居附近查探。惊见已有褐部的士兵将他们的帐居重重包围,那里杂‘乱’一片,显然是被人搜得天翻地覆。而‘玉’荛瞧得清楚,帐帘后的鸽笼被‘乱’刀砍碎,而豢养的信鸽也成了僵硬的尸体,散落在地上。

悄然回撤,‘花’‘玉’荛将所见的一切告诉了顾锦‘玉’,只见顾锦‘玉’皱起眉头,望着‘阴’云黑沉的天幕,他沉声道:“拓跋雄倒是聪明,自己不出手,却让宇文百里守在这儿。若我料定无差,从此处去往中原的路必定是行不通的。一旦落入拓跋雄的手里,你我定是死路一条!”

“那爷的意思是……?”‘花’‘玉’荛疑‘惑’道。

顾锦‘玉’望着‘阴’沉天幕,翻身上马:“我还知道一条路能避开他们绕至郦城,从那里再入中原,但此路怕是凶多吉少……”说到这儿,他注视着‘花’‘玉’荛:“‘玉’荛,你是否愿同我一道?”

‘花’‘玉’荛呆呆地望着顾锦‘玉’,竟‘激’动地说不出一句话来。生平第一次,顾锦‘玉’用询问的口气,而非命令的口气与她说话。从前,他是她的主子,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不可质疑的命令,‘花’‘玉’荛要做的,便是无条件的去服从,去遵行。可这一次,‘花’‘玉’荛真正觉得,眼前的男子将她视作同生共死的同伴。

“只是顾公子还未曾看到自己的真心罢了……”屿筝的话再一次回响在耳边,‘花’‘玉’荛望着顾锦‘玉’,继而绽放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意:“天涯海角,誓死追随!”

甩动手中的缰绳,任由马儿带着迫切心驰向远方……

命运像是一个巨大的轮盘,再一次缓缓转动起来,所有的人卷入漩涡之中,不自知亦不能逃脱……

一年后。

入夏的漠城十分炎热,而比温度更灼热的却是漠城的市集。自定都之后,融合了云胡和中原两地风土人情的漠城并未出现‘混’‘乱’的景象,反倒却显出一派欣欣向荣来。远至沧澜一带的褐部百姓,也会在市集之日匆匆赶来,将猎物皮‘毛’拿到市集上换取自己所需的物品。更有一些中原商人,不远千里来到漠城,将云胡的特产贩卖到中原去。

于拓跋阑而言,他很乐意看到漠城繁荣昌盛的模样,故而不但不制止中原商人的进入,更是在漠城开辟多出市集场所,促进两地商旅往来。而中原的众多商物亦是源源不断地被运到漠城。

这其中固然有拓跋阑开明的政策作用,更重要的是,眼下与中原平和无战的局势,才使得漠城的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定都漠城之后,便与中原有了政‘交’往来。但拓跋阑知道,平和的表面背后亦是暗‘潮’涌动。商旅的往来也难免会有‘奸’细‘混’入其中,亦如他派往中原的商旅中,同样有刺探军情的暗探一样。这平和是短暂,而非永久……

对于和中原的一切,拓跋阑从不在屿筝面前提起。他不愿再让屿筝想起过往,如今她该做的,只是平和安静的生活,逗‘弄’穆兰,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教他唤出一声“阿娘。”--95708++29729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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