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猫 四

黑猫隐藏在灌木丛里,远远地就看到神社外面大红色的鸟居。

如果是平时,看到这些它一定会躲得远远的。

只是今天和以往不同,它来这里是有目的。

一路过来就能感受到这附近浓重的妖气,看来神社的神灵真的出远门了,各种得到消息的妖怪都聚集了过来。

面对这种情况,黑猫内心喜忧参半。喜的是有这么多同类陪同闯入神社,忧的是不一会儿这些同伴都是变成争抢神果的竞争者。

葛奇它们还没有来,黑猫静静地等待着。

“好重的妖气啊。”

人类说话的声音?!

黑猫背部的毛发一下子竖立起来,下意识地支棱起耳朵,仔细辨认刚才说话声的方向。

“真的如羽见和大人说的一样,妖怪们都为了所谓的神果聚集起来了。”

“哈哈,这群蠢妖还不知道,其实神果只是……”

“嘘!小声点儿,附近妖怪这么多,别暴露自己。”

之后,无论黑猫怎么仔细辨认,都没有那两个人的声音了。

而且距离太远,山林里还混杂着很多其他妖怪的声音,无法确认位置。

那两个人说话声很轻,如果不是黑猫本身听觉超常,又经常听家里那个老人每天喋喋不休的话语,所以对人类的语言和说话方式很熟悉,它恐怕也不会注意到。

怎么回事?

听那两个人的意思,对方完全是知晓妖怪的存在。

而且神果怎么了?

“原来你这么早就来了?”

虎纹猫葛奇带着两个小弟出现了。

“你们刚才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

“有人类说话的声音。”

“哦,可能是神社里的人类吧,他们不是在神社里向神灵祈愿吗?”白猫若无其事地回答。

“不是,我刚才听到两个人说话,他们提到了妖怪。”黑猫反驳道。

况且现在正是午夜,就算是前来神社祈愿的人类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它出门的时候老人在家里睡得正香,人类的习性就是晚上睡觉,这个时候山上有人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好了,别管那些无所谓的事情了,我们赶紧过去。”虎纹猫催促着。

“等等!我建议还是别去了。”

“为什么?之前说好的啊。”

“是啊,虽然我也知道希望渺茫,但万一呢?抢到神果可是有百年的妖力。”

“虽然我不太确定……”黑猫垂下头犹豫了一会儿,“但刚才那两个说话的人,他们可能是专门猎捕妖怪的除妖人。”

听到“除妖人”三个字,其余几只猫的神情明显僵了一下,但很快虎纹猫就反应了过来,哭笑不得地说:

“你别自己吓自己了,我作为妖怪活了这么久,就没见过所谓的除妖人。”

“是啊,我们这些小妖怪,是不会引起除妖人的注意的。”白猫紧接着说。

灰猫仍然不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几下头。

“可是今天聚集在这里的不止我们。”

言外之意,除妖人可能会因为狩猎其它大妖所来。

白猫:“对啊,这边妖怪这么多,不会有事的。”

黑猫:“……”。

它不是这个意思。

“走吧,都到这个时候了,我看你就是太紧张想太多了。”虎纹猫说完,便径自抬步向前走去。

白猫和灰猫依次跟上。

黑猫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和同类在一起总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和慰藉。

它过去从没有过这种心理。

或许是因为身旁不远处那几只身形巨大的大妖造成的压迫吧。

说实话,这种情况下,黑猫可以确定自己就只是个看热闹的,神果什么的和它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比它强得多的妖怪太多了,它甚至之前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本性中的好奇和新鲜感占了上风,就算有危险也想去看看了。

穿过鸟居的时候,黑猫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发现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后,便大起胆子快步走了进去。四周都是各种形形色色的妖怪,熙熙攘攘聚集在一起,有人形的兽形的,还有一些本体奇形怪状的。以至于这里看起来都不太像是神社,反而是妖巢一样。

“原来这就是神社,我还是第一次进来。”白猫像外出旅游一样好奇地来回观望着,好像此行的目的并不是来寻找神果。

黑猫走上去,压低声音问道:

“那个葛奇比你们强很多吗?你们是因为受到胁迫做了它的小弟吧,如果真的能得到神果,它恐怕不会按照约定一起均分。”

白猫闻言,神情古怪地回过头看了黑猫一眼,随后缓缓开口:

“你在开玩笑吗?我们这种小妖怪肯定是得不到神果的。”

“等一下!你之前可不是这种态度。”黑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白猫一前一后的转变也太快了点儿,而且既然知道得不到神果,为什么还要冒险来呢?

白猫望了一眼走在前面兴致勃勃的虎纹猫,确认后者听不到后才小声回答道:

“之前啊,是因为葛奇老大兴致那么高,我不太忍心给它泼冷水才那么说的。”

黑猫:“……”。

它是谁,它在哪儿,它在做什么?

为什么不好好呆在温暖的家里睡觉,要和这三个家伙出来瞎逛。

看到黑猫脸色有些不自然,白猫安抚道:

“没关系,得不到就得不到,就当是和同伴一起出来玩,不也挺好的吗?”

“你和那个葛奇算是同伴?”黑猫问。

被胁迫还能是同伴?

“哈哈,葛奇老大虽然看上去很蛮横,但其实相处久了就知道它本质很好,你和它在一起久了就明白了。”

“不用了,我没兴趣。”

它现在只想看看那个所谓的神果到底长什么样子,看过之后再看当下的情况决定怎么做,大概率是直接打道回府。

“这个一定就是神树了吧!”

不知哪个妖怪喊了一声,众妖纷纷转头向发声处看去。

前面几只高大的妖怪挡住了黑猫的视线,后者只好快速地跳上一旁建筑的屋顶,远远地眺望。

是一个戴面具的人形妖怪指着一棵光秃秃的大树。

黑猫看向那棵树,在它眼里就只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枯树而已。

简直和它想像中的神树样子大相径庭。

“碍事的家伙给我闪开!”

“喵!”

黑猫连忙跃起,躲过了袭击自己的那一道凌冽妖气。

攻击它的是个身形比它大几十倍的犬首人身的妖怪,后者赶走黑猫后,自己大摇大摆地走到了黑猫之前站立的位置上看着远处。攻击黑猫只是为了驱赶它,就像人类挥挥手驱赶苍蝇一样。

黑猫怨恨地呲了呲牙,但无奈自己显然不是对方的对手,只好忍气吞声躲开了。

聚集在一起的妖群望着那棵枯树看了一会儿,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这上面明明什么都没有。”

“这树别说结果了,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有没有树精或者花精帮我们看看?”

“神果的消息是假的吧。”

“别急啊,你们再仔细看看。”

之前指路的人形妖怪再次站出来提议,不知道为什么,黑猫总觉得这家伙很可疑。

之前大家都没进来过这座神社,它怎么马上就知晓那棵树是神树,还叫其它妖怪一起来看,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悄悄摸摸地吃独食?

或许它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所以才故意混淆视听把其余妖怪引向其它地方。这么想着,黑猫瞬间对那棵枯树失去了兴趣,开始在其它地方四处寻找着可能是神树的痕迹。

“你去哪儿?”虎纹猫出声叫住了它。

“去其它地方找找。”

“可是神树就在这里,你还想去找什么东西?”

“我信不过那家伙的话,你们要是想留在这里等就继续吧。”

“那随便你,只是别走远了,否则一会儿我们几个得到神果私分了你可别埋怨。”

黑猫闻言。冷笑一声未作回应。

就凭虎纹猫那智商它也不可能得到神果了。

离开妖群,黑猫内心暗自激动,它逐渐开始笃定那个戴面具的人形妖怪就是在制造混乱,现在几乎所有的妖怪都聚集在那棵枯树附近,而它刚好趁此去寻找真正的神树,过程中也不会有其它妖怪前来争抢。

至于葛奇那伙妖们,反正那白猫也说了,它们其实对夺到神果根本不抱希望,自己如果拿到神果还是尽快离开好了,不用管那三个笨蛋。

黑猫走着走着,又有些犹豫。

算了,找到后还是分给它们一些吧。

不是因为认同白猫所说的它们几个是同伴的关系,只是觉得那几个家伙太蠢了,欺骗三个傻子实在没什么成就感。

“哎哟!总算甩掉那家伙了。”

人类的声音!

看着突然从树林阴翳之间蹦出来的一个大活人,黑猫吓得弓起身子,背上的毛根根直竖。

月亮微弱的光芒下,黑猫仔细辨认着对方的样子。

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背对着它,衣服和头发上沾满了泥土和树叶,看上去颇为狼狈。

这个人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大半夜出现在这里?

黑猫环顾四周,原来自己刚才一直在幻想得到神果之后的事,竟然没注意一步一步走出了神社!

“真是个执着的老东西。”男人拍了拍身上的树叶和泥土,一个人自言自语道,“我这个人就这么吸引它吗?对了,这里是哪儿啊?”

气息上就是个普通人类。

黑猫确认了这一点儿后,没有再理会男人莫名其妙的自说自话,准备赶快离开。它的步伐很轻,就算是寂静的深夜也不会被听到,那个男人背对着它,不会有问题的。

“喂,那边的猫妖,问你话呢,这是什么地方?”

“喵?!”

竟然被发现了!

而且还直接叫它“猫妖”。

黑猫微眯的眼眸中凶光乍现,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除妖人,虽然声音和之前听到的那两个人对不上,但八成是一伙的。

“那边看上去好像是座神社吧,怎么聚集了那么多妖怪?还真是稀奇,哦对对对,这个月刚好是神无月,难怪呢。啧!说起来好像又到交房租的日子了。”

男人没有理会黑猫周身散发出的妖气,扒拉开面前的树枝探出头向远处的神社望去。

“这么多妖怪,还有不少大家伙,都聚在神社干什么?妖怪祭典吗?等一下,里面好像还混进来几个……呃……事情变得有些复杂了。”

“喵——!”

听到身旁黑猫带着怒意的叫声,男人回过头,这才发现刚才那只普普通通的猫咪已经在自身妖力的加持下,身形扩大了几倍,露在外面的尖牙利齿闪着寒光,如同一只黑色的豹子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

黑猫低吼着,借助后肢巨大的弹跳力猛地向那个男人扑过来,后者跳着躲开了,黑猫扑在了地上,把地面掀出一个大坑。

男人抬起手放在嘴边,一副惊恐万分的少女姿态。

“妖怪发怒了,好可怕呀!”

但他眼神里的几分戏谑让黑猫明白,对方根本不怕它,甚至在自己现出妖身后还认为它只是个小猫咪,这更加激怒了黑猫,它怒吼着加快了速度张开血盆大口向那人再次扑了过去。

这次男人没有躲开,就在黑猫即将扑过来时伸出一只手指点在了对方额头上。

“我看你还是先睡一会儿吧。”

话音刚落,黑猫就觉得浑身无力瞬间跌倒在地,困倦铺天盖地般袭来,它努力挣扎,无奈身体里的力量流失地越来越快,它的意识也一点一点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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