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困局(1/2)

初五这天,周茉惴惴不安地等了一天,预料中的风暴却并未降临。周茉深感困惑,以她对顾之茹的了解,初二若没在周家接到人,顾之茹一定会立即将这件事儿报告给周思培。然而自始至终顾之茹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询问情况,周思培和唐书兰也恍若毫不知情。

一直等到学校开始上课了,周家依然风平浪静。周茉终于确定,这件事背后必然有蹊晓,而这蹊跷必然与贺冲有关。

开学第一天上完课,周茉给贺冲打了个电话,想去雁南镇与他碰个你。

电话那端,贺冲匆忙地说:”我今天有事,处理完了再过去找

“工作有关的吗?

”嗯,有点儿棘手,可能得费点工夫,贺冲笑着安抚触,“你乖乖的,回头我给你打电话。”

贺冲这边确实出事了,而且是不小的事。

过年期间,林星河也没闲着,在家加班加点,把改装方案最终确定了下来。开年之后贺冲检查过,确认无误,交与孙祁验收。然而第二天,贺冲就接到了孙祁的电话,痛斥他背信弃义,今后不会再与他有任何合作,甚至说贺冲如果还在西城发展,只要是在他孙祁能够管得到的领域,都別指望顺利。换言之,孙祁宣布与他结下梁子了。

贺冲觉得莫名其妙,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经过重重打听,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缘由:孙祁在西城一直与另一伙富二代较劲,就在昨天,孙祁得知那伙富二代成功改装了辆梅赛德斯- 63——与他要求贺冲改装的车一模-样。而更让孙祁震怒的是,那辆车的改装方法,与贺冲提交给他的方案也几乎一模一样。

林星河得知此事,天还没亮便赶到雁南镇的车场与贺冲商量对策。车场的大门口亮着灯,但里面那幢建筑却是漆黑的。林星河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才五点,贺冲可能还没起床。

他摸钥匙准备去开后门,才发现门没有锁,一推就开了。里面黑漆漆的,林星河正要开灯,忽见前方黑暗之中一星火光一闪,隐约照出个人的轮廓。

林星河一愣:“冲哥?

黑暗之中,火星微闪的那处,传来低沉的一声“嗯”

林星河把灯打开。

贺冲几乎夜没睡,忙着打听消息,研究图纸。他+分相信林星河的能力,林星河的方案与思路,是绝非常人可以轻易复制的。如果不是对方恰好与他们撞了思路,那么……

他抬起满是血丝的千涩的双眼,看向林星河。

林星河心里一路难,只这一眼,他就明白了此时此刻贺中心里在想什么。

冲哥现在说这话可能是马后炮,但无论你相信不相信,方案不是我泄露的。你帮过我不止一两次了,我干不出这种恩将仇报的事。”

贺冲低下头,抽了一口烟,重重地吐出来,半响,哑声说谐。

“我信。”

林星河愣了愣。

“你帮我想想,对方做出一模一样的方案,这事儿理论上可不可行。”

林星河早就清楚贺冲这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当自己真的被赋予百分之百的信任时,仍不免心生感慨。

他垂头沉思片刻,说道:“冲哥,我有一个猜想,但是没有什么证据。”

“你说。”

“在严天宇离开之前,他来过一次。他走的第二天我整理东西时,发现有一张图纸不见了。那张图纸很关键,是发动机那一部分的。我当时并不能确定就是他拿走的,所以没跟你说,后来我又熬夜赶制了一张出来。

贺冲眉头紧锁,半响没吭声。过了许久,他抬起手按了按眉心,指间的烟灰扑簌簌地往下落。

他把先前那个问题又问了一遍:“做出一模一样的方案,理论上可不可能?

“我只能说,要做到百分百的相同,任何事都不存在百分之百不可能的情况。但从实际操作层面而言,要做到百分百的相同……几乎不可能。”

除非,是参与的人泄了密。

如果不是贺冲,不是林星河,那就只剩下唯一种可能了。

贺冲站起身,把烟头在在工作台上摁灭:“星河,这要求可能有点儿强人所难。你有办法进一步改进现在的方案,把孙祁要求的百米加速时间再缩短一点吗?哪怕只缩短0.1秒?你放心,该给你的钱,我一定不会少你。”贺冲的声音十分疲惫,这样我才有可能争取到跟孙祁解释的机会。

林星河也很清楚孙祁这人在西城的影响力,他现在还没工作,给妈妈看病的钱全得仰仗在贺神冲手底下干活的抽成,贺冲与他是唇亡齿寒的关系——这是于公。于私,贺冲于他有一饭之恩,站在朋友的立场上,他也不希望贺冲因为此事从此在西城无法立足。

沉吟片刻,林星河道:我尽力。”他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只能全力一试。

贺冲点了点头:“事已至此,急也没什么用,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再干吧,我去补个觉。

贺冲打了个呵欠,迈着沉重的步子上了楼。

林星河前一秒答应下来,后秒便扑在工作台上,展开了图纸,开始研究。

林星河的技术攻关非一朝夕能出成果,而孙祁的影响已初见端倪:“以前贺冲常常能接到询价的电话,但一夜之间,问询量少了一大半。”

贺冲并非不着急,但天性使然,他相信万事到头总能迎刃而解。

贺冲记得与周茉的约定,他抽出时间,往城里去了一趟,与周茉碰面。

自打认识贺冲以后,周茉在些无关紧要的选修课上的逃课率直线上升。两人约在停车场碰头,周茉远远地便看见贺冲背靠着车身,在闷头抽烟。他抬起头,发现她过来了,提前把烟给灭了。

走到跟前,周茉发现他十分憔悴,不免有些担忧:“事情解决了吗?

贺冲笑了笑:“没事。

他打开副驾驶车门,让周茉上车,周茉却忽地上前一步,一把将他抱住。贺冲被撞得退后了半步,他晃了一下站稳后,抬手扶着周茉的手臂,笑着问:“怎么了?

“鼓励你的。你打起精神。

贺冲顿了一下,伸手将她往自己怀里紧一按,笑着说:那这个鼓励真不错。

初春春寒料峭,室外活动难以开展,他们两人下午去看了一部电影。片子不太好看,两人看完都感觉浪费了票钱。

晚上,贺冲带周茉去西城一家很贵的餐厅吃饭。

餐厅名叫“陈氏公馆”周茉曾经跟父母来过几次,她知道不便宜。

点单的时候,周茉将菜单竖起来挡住旁边的视线,悄声道:“为什么来这么贵的餐厅吃啊?

贺冲笑着说:“总不能每回都让你跟我吃路边摊吧。

“这里很贵的!

“偶尔吃一次还是没问题的。

“那今天我买单好不好?

“你这样让我这个当男朋友的很没面子。

“我不管,今天让我买单。

贺冲笑了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周茉自然没忘记今天与贺冲见面的主要目的,吃饭时开门见山地问道:“我初二跟你去过年之前,你是不是给顾阿姨打了电话?

周茉能猜出来,贺冲一点也不意外,但他惊讶于顾之茹为了自保,竟还有点儿“契约精神”

“嗯,我跟她做了点儿小交易。

周茉立刻紧张了起来:“你是不是……

“放心,这点小事,不至于把我妈的遗产搬出来。

周茉被逗笑了,与他分享我这几天的心路历程:“我原本都做好心理准备要被我禁足半个月了”

“怎么,你爸不知道,你还有点儿失望?

总担心这只是一时的风平浪静,”周茉抬头看向他,神情有几分严肃,倒不像是在开玩笑,“贺冲,我想告诉他们。”

贺冲断然否决:“不行。

周茉一愣。

贺冲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于强硬:“你想想看,现在告诉你爸妈,会有什么结果?”

“禁足?”

"禁足怕是轻的,他们要是把你带到国外任意一个地方藏起来,我到时候去哪儿找你?”

“我不会去的,他们总不能把我打晕了拖上飞机吧?

贺冲沉默了一霎,凝视着周茉:“你真的做好与他们为敌的准备了吗?”

周茉张口,突然语塞。

既然会犹豫,就说明她还没有破金沉舟的决心。贺冲了然,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抚道:“相信我,要不了多久了。”

周茉点了点头,但直到晚饭结束都快快不乐。

贺冲自然是觉察到了她的情绪,牵着她的手,往停车场走去:“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去吃点冰激凌?”

“不吃,冷。”

“泡芙?”

“腻。”

贺冲一时语塞,想了一下说:“甜点我吃得不多,要不你相我举儿个例子。”

周茉被逗笑了。

他们在车旁边停下,贺冲刚要替她拉开车门,她忽地将头往他怀里钻,慌张道:“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

贺冲转了个身,拿身体将她挡住,笑着说:“真的?不是想让我抱才故意这么说的吧?”

周茉打了他下:“真的。不过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跟你很熟?

“不熟。就是那种种无聊的酒会上碰到的,就见过一次,不过她应该没看到我。

等了片刻,周茉抬起头来,往贺冲身后看了看:“好像走了,我们也走吧。”

“这就想走?贺冲低一笑,按着她的后脑勺,低下头去亲了一下,才将她放开。

贺冲照例将周茉送回家,在离小区不远的路口处停下。她解开了全带,却坐在那儿迟迟不动。她抬眼,看了看贺冲,没觉出自己的眼神里仍有几分委屈。

贺冲伸手把周茉抱了过来,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按,沉声问道:还是不相信我?

周茉抓着他的衣服前襟:“相信。”

寂静的黑暗之中,贺冲忽地低头吻了下去。

他的手掌紧紧掐着她的腰,嘴唇辗转缠绵,舌尖启开她的唇,自齿缝深人,索取她的舌尖,纠缠追逐,分外用力。

周茉脚底发软,在这般疾风骤雨的攻势之下渐渐有点喘不上气来。她被贺冲紧紧地抱着,身体被勒得隐隐作痛,可似乎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够掩盖她所有的不安、疑虑和恐慌。

许久,贺冲将她松开,喘了口气,把她额前的头发轻轻拂开,凝视着她的眼睛,沉声说道:“我认定的事,没有谁能让我放弃,你也不行。”

夜色安静,周茉点了点头,额头抵靠在他胸口,听着他那如海浪击石般沉闷有力的心跳。

在车里又待了十来分钟,周茉回家的时间到了。

贺冲将她松开,嘱咐道“到家早点儿休息,别胡思乱想。等我把手头的事情解决了,天气暖和的时候,我带你出去玩儿。“

周茉的眼睛一亮:“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我们自驾游,去沙漠吧。

贺冲笑着说:“好。”

周茉背上包,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拉开车门,刚准备走,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说好了今天我买单的,怎么还是被你抢了?”

贺冲憋着笑:“下次吧。

“今天吃了多少钱?我给你。”周茉说着便要去掏钱包。

贺冲急忙阻止她:“你食量小,没多少钱。下次吧,下次我一定让你买单。

“说好了?”

“说好了。

”贺冲摸了摸周茉长而柔顺的头发。”

“去吧,早点儿休息。"

周茉下了车,脚步轻快地往家里走去。

一推开门,唐书兰的声音便从客厅传来:“这周六把时间空出来,陪我去参加宴会。段永昼也会去。

“我周六有事。

唐书兰的视线扫了过来:“什么事?”

“我约了叶菌……

“推了。”

“妈”……

“我说了多少回了,叶茵茵这样的人,和你不是一个圈子的,对你未来的生活没有半分好处。

这话刺得周茉脑中热血一涌,忍不住反问:“交朋友为什么要看这些?茵茵真诚热情,勤奋努力……

“你年纪还小,所以想法才这么天真。”唐书兰打断她,打了个呵久,收起报纸,折好搁在茶几上,站起身来,向着卧室走去。

“周六我是不会去的。

唐书兰脚步一顿,转过头来:“茉茉,你是在跟我讨价还价?”

周茉紧抿着唇。

“妈妈教给你一个道理,讨价还价是要有资本的,你告诉我,你的资本是什么?”她看着脸涨得通红、一言不发的周茉,不禁叹气摇头,似是在失望,自己怎么教出了一个这样冥顽天真、不知交变通又笨头笨脑的女儿,除了长相尚可和画画不错之外,几乎一无是处。

“妈妈给你做的安排都是为你好。你不是喜欢画画吗?要是嫁到段家这样的艺术世家,你进退都有路可走。”

周茉愤然道:“你不过是把我当成一枚棋子。”

唐书兰望着她,目光冰冷:“那你告诉我,不跟段永昼结婚,你以后打算怎么生活?靠我们养你一辈子吗?你爸爸时常发愁,家中产业都找不到一个继承人来打理,若你有做生意的本事,你爸爸自然愿意全力栽培你,可是你有这个本事吗?”

“这条路不是我选的!”

唐书兰的目光之中出现了一丝怜悯:“你八岁的时候,连选一条裙子都要我帮你拿主意”

周茉还欲争辩,唐书兰打了一个呵欠:“我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周茉气得浑身发料,然后唐书兰的每一句话都打中了她的七寸。

她在空荡的客厅里于里站立了片刻,内心充满了仓皇、恐惧和无助。

她丢下书包,冲进面室

画室里充满了松节油的浓重气息,画板层层叠叠地堆在墙角,满得快要无处下脚。原本画室只有十多平方米,但随着周末的画越来越多,周思培打通了画室左右两边的衣帽间和茶室,将其扩展到了三十多平方米。

这里,就是她的永无岛,是她的乌托邦,是她的迦南美地。

刚画了几笔的画板靠窗而立,周茉捏住笔,手颤抖着去挤颜料。

突然之间面布之上那些板结的色块扭曲变形,在眼前模糊成一片班驳的杂乱的颜色。

周茉深吸了口气,眨了一下眼,扔下画笔,后退半步。她刚想转身出去,却不小心撞上了一块刚画完不久正等着晾晒干的画板。“哐当”一声,那画板砸了下来。

周莱急忙去扶,一种绝望之感在她蹲下身时,汹涌而来。她捂着脸,失声痛哭。

周六,周茉跟随唐书兰块儿去参加宴会。

虽万般不情愿,但正如唐书兰所说,她没有任何资格可以讲条件。

宴会在私人的度假别墅举行,唐书兰领着周茉打了一圈的招呼,最后把她往段永昼那儿一推,让她抓紧时间与段永昼培养感情。

周茉格外难堪,硬着头皮跟段永昼打了声招呼。

段永昼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游泳池对面的草地:"去那边走一走吧。

周茉明白不应迁怒段永昼,且每一回段永昼君子般的言行总能让她如沐春风,心中抗拒之感稍解。

她看向段永昼,说道:“段先生……

“以后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段永昼笑着说,“走吧。

多日未见,段永昼比上回更显憔悴,脸色显出一种极不健康的苍白,浅灰色西装衬得他格外清瘦,夜风之中,整个人似有种灯火飘摇之感。

周茉不免有些担心:“段先生,你冷不冷?

“没事。段永昼摇摇头,“上回谢谢你。

“那是我应该做的。”

“这次过来,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周茉摇了摇头。

“应酬交际,有时候我也推辞不过。”

“你肯定比我有多的选择。

段水昼笑了笑,并不反驳她:“下个月有个艺术家酒会,你想去参加吗?

“对不起,我……

“不是约会,你放心。酒会上会有很多新锐的画家出席,或许能对你有所启发——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交个朋友。”

“我很乐意最你交朋友,但……周茉脚步一停。

段永昼也跟着停了下来,他低头看了看周茉,轻声道:“如果你觉得为难,我会跟我父母说清楚的,以后不会再有今天这种性质的会面。

周茉忙说:“对不起,其实我……

段永昼看着她,目光带着几分审视:你有喜欢的人了?”

周茉点点头。段永昼远比她想象的更为敏锐。

“是我认识的人吗?”

“他跟顾家的事,应该尽人皆知了——他叫贺冲,你可能听说过。”

段永昼有些惊讶,随即微笑道:“你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确实听说过他跟顾家的事,拿价值六千万的别墅换块墓地,有些视金钱如粪土的意思。

“不是视金钱如粪土,对他而言,有些东西比金钱更要。

“选择他,你的路可不好走。身份阶层倒是其次——上溯三代,谁不是平头百姓,但最大的问题还是你父母的态度。

周茉沮丧道:“我知道。

“据我所知,贺冲这人在'西城四少’他们那一伙人中很有名。他和孙祁往来频繁,孙祁很信任他。

周茉一愣:“孙祁为什么会跟他往来频繁?

“你不知道吗?他是做汽车改装方案设计的,虽然不是大众的圈子,但愿意折腾这些的人绝非小众。”

周茉目瞪口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许一直以来都对贺冲有所误解:“那做这一行,是不是还挺赚钱的?

孙祁这样的人,自然不介意一掷千金。不过我听闻最近贺冲得罪“了孙祁,今后恐怕……

周茉更惊讶了,段永昼和她说的这些,她一无所知。时至今日,她仍然以为资冲是个修车的,顶多在他舅舅的服装厂里有些股份。但仔细一想,上回他带她去吃的那家很贵的“陈氏公馆”,结账时连眼都没眨一下,而且平常每次吃饭都是他付的钱,账单都不曾让她看过一眼。

“他怎么得罪了孙祁?

“详细的我并不清楚,你可以问贺冲本人。”段永昼一顿,又道,“他瞒着你吗?

周茉没说话。

段永昼心下了然:“男人有时候有一种劣根性,碰到困难不大愿意让旁人知道,尤其是自己亲近的人。”

和段永昼摊牌以后,周茉深感两人的相处氛围轻松了许多。周茉心口发堵:“可我以为……

段永昼打量着她:“如果我说,虽然没有和贺冲见过面,但我能理解贺冲的做法,你会怎么想?

“为什么?

“因为对象是你。你的成长环境太过单纯,很多事,与其让你知道使你徒增烦恼,不如……”他见周茉咬紧下唇,眉头紧蹙,忙说,“抱歉,我并非有意冒犯。但单纯并不是一件坏事,有许多人会羡慕你不谙世事。”

这话分外耳熟,周茉想了想,貌似贺冲说过差不多意思的话。

单纯真是一件好事吗?她突然对此充满了怀疑。

“他和孙祁的事,我能帮得上忙吗?

段永昼摇头:“恐怕不能。

周茉一时间深感无力。

两人聊着天,不知不觉已绕过泳池,走到了对面修剪整齐的草坪上,那儿有一条石凳,他们也就顺势坐了下来。

屋内,唐书兰一直注意着周茉的动向,见周茉似乎跟段永昼聊得颇为投契,她很是高兴。

她绕回里屋去拿红酒,忽然被一个穿黑裙子的女人拦住了:“周夫人,幸会幸会。”

唐书兰停下脚步,看了看这个女人的脸,却没什么印象,一时想不起究竟是谁,便只是微笑领首道:“你好。”

黑裙女人笑着说:“还没恭喜周夫人觅得佳婿呢。

唐书兰以为地指的是段水昼,心中暗喜,矜持地笑道:“这话可不许乱说,八字没一撒的事情。”

黑裙女人故作惊讶:“什么?我上回在陈‘陈氏公馆’撞见令千金和人吃饭,举止亲昵,我还以为好事将近呢……“

唐书兰脸色一变。

黑裙女人掩嘴笑道:“我还一直和我先生说呢,周家选婿真是不拘一格,不论辈分,也不论出身,甚至连顾家的情分也不顾及,选了那样一个离经叛道的私生子……”

唐书兰自然听明白她说的是谁了,她脑中“嗡”地一响,气血上涌,恨不得立即把周茉抓过来拷问,可碍于身份和场面,只能笑道:“这是误会,我家这个女儿,或许没什么优点,但贵在大方得体,乖巧懂事。”

黑裙女人呵呵一笑:“那可能是我眼花看错了,我还说呢,周家是体面之人,怎么会放任这样一桩丑闻。”

唐书兰费了一番工夫把黑裙女人打发走后,自然没有心思继续留在此处了。她放下酒杯,急忙走去对面,打断了周茉与段永昼的交谈,把周茉带离了酒会现场。

唐书兰气得脑部神经都在隐隐作痛,以她平常的作风,必定要把周茉骂得狗血淋头。方才黑裙女人的话过于匪夷所思,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暗中把此事调查清楚再做打算。

周茉看唐书兰的脸色变了又变,却半天没吭声,一时一头雾水,问“妈,有什么事吗?

唐书兰瞪了她一眼:“回去!不许给我乱跑。”

周茉只觉得莫名其妙:“哦。”

屋漏偏逢连夜雨。

贺冲这边,孙祁的事情尚未解决,他舅舅的服装厂又出了状况。年前订单被人违约似乎只是一个前奏,年后服装厂承接了好几个大的新订单,正开工生产得热火朝天之际,这几个合作商家却突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违约,甚至不惜支付违约金。

这做法跟上次一模一样,让贺冲不免产生了怀疑。大批量的订单被取消,人工和原材料都已经投入了进去,不管是选择停工,还是硬着头皮做下去,这一大笔损失,都将使服装厂元气大伤。

事关重大,贺冲不得不先从孙祁那件事中抽身,去了一趟珞城。

贺正奎和贺一飞被这件事弄得焦头烂额,两人百思不得其解,明明都是合作多年、知根知底的老朋友了,为什么宁肯赔钱也要违约。

贺冲从贺一飞手中拿到了合作商家名单,他研究了半晌,也没发现这些商家之间有什么共同之处。

初春天气不好,雨下得让人心烦。贺冲将百叶窗帘拉开,又点了支烟,腿翘在办公桌上,拿着那名单翻来覆去地研究。

贺一飞进来帮他泡茶,被浓重的烟味呛得咳嗽了两声:“哥,你少抽点儿吧。

贺冲“嗯”了声,把那名单往桌子上一扣,闭上眼,捏了捏眉心。他接过贺一飞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大口,问道:“一飞,你觉得这回事情是冲谁来的?”

贺一飞撇撇嘴:“反正我在外面从没得罪过什么人。”

贺冲陷人了沉思。

舅舅贺正奎的为人,贺冲是知道的,不嫖不赌,忠厚老实:至于贺一飞,除了之前因识人不清被女人骗了,替人强出头结果不小小心把自己弄进了局子之外,平常循规蹈矩,绝不惹是生非。

贺冲说:“这事儿,肯定还是冲我来的。”

“是不是那个孙祁?

“不一定是他。孙祁这人我了解,他要针对一个人,一般都直截了当,不会拐弯抹角费这么大工天。

贺一飞因为操心这事儿,一整晚没休息好,此时人也有点二颓废:“哥,今年也不是你的本命年啊,怎么这么倒霉?”

贺冲笑了笑:“改天要去寺里拜一拜了。

贺一飞看了他眼,忽地支吾起来。

“你有什么想法?

“哥……”贺一飞吞吞吐吐的,“我有个思路,不知道对不对啊,会不会,会不会跟周小姐有关?就像五年前你跟那个秦希,她也是富家小姐,也是被秦家的人……”

贺冲声音低沉:“一飞。”

贺一飞知道这事儿是贺冲的忌讳,不能轻易提,但现在厂里这状况有点儿刺激到他了,不吐不快,就千脆说:“周小姐人挺好的,我知道,不像秦希那样一身大小姐脾气……可是哥,咱们平头小百姓,有时候真的惹不起这些有钱人。他们能为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可我们呢?厂子是其次,赚不赚钱也是其次,我只是不想让你像上回那样,命都差点儿折了进去。”

贺冲蓦地站起身,贺一飞以为他生气了,急忙说了声“对不起”。

贺冲神色冷淡:“你看好厂子,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

贺冲没吭声,手插进衣服口袋里,迎着蒙蒙细雨,向着大门外走去。

贺冲心烦,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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