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因怀疑手表有可能在死者坠楼过程中被甩出去了, 于是鉴证科又回去犁了遍案发现场的地皮,包括周围的树上,但没找到那块“绿鬼”。

“我看网上都是九万多,要是识货的捡到了那肯定得拿去卖了。”许杰把递给陈飞,他在网上找了很多资料,“就算不识货的,看到劳力士的标志也很难不起贪念。”

陈飞翻翻图片,说:“小许,大伟, 你们去学校附近周围的典当行询问,看这两天有没有人收过货。”

“反正我看网上的二手手表交易是没动静。”罗家楠边翻网页边说。他平时没事儿就喜欢逛逛这类网站,买得起买不起的, 反正看看不要钱。他看祈铭抽屉里倒是有几块好表,可平时也不怎么戴, 估计是怕出现场溅上人体组织糟践东西。

祈铭和许杰他们擦身而过,举着份报告进来。熬了俩通宵, 勘验出的线索基本可以还原案发现场。

“死者和嫌疑人在一号隔间里发生关系。”祈铭指着大屏幕上的隔间照片说,“隔间地板上这几处痕迹提取物里的,和死者食道里的吻合。”

他换了张图片,残留血迹的墙壁。“两人从隔间里出来发生争执,死者因推搡或脚底打滑撞上墙壁, 头部遭受撞击同时折断颈椎,在三到五分钟之内,因呼吸系统神经瘫痪导致窒息而死, 但地板已经被清理过所以没有脚印痕迹来确认当时的情况。”

“骨头真够脆的,就这还能跳街舞,没摔散了也真不容易。”罗家楠说。

“病理切片显示死者患有甲状旁腺腺瘤,这个病会导致骨质疏松,但处于初期阶段,在没有外力打击的情况下骨头没那么容易折断。”祈铭举起左手,指着拇指下方的边缘,“我重新检查过死者的左手,在这里有一些擦伤,我之前认为是坠楼所致,但考虑到手表的因素,我认为,很有可能是抢夺过程中造成的,伤口的微粒检测已加急送检。”

“所以说,受害人的死亡是因财所致。”陈飞搓了搓下巴上的短髭,“不是像我们一开始认为的那样,和性有关?”

“也有关系。”祈铭走到罗家楠旁边,五指张开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死者的腮帮两侧、下颌均有压痕,可以判定,在厕所隔间里发生的事情并不是他自愿的。”

被同僚们用异样的目光注视着,罗家楠尴尬得要死,心说媳妇儿咱回家再玩成么?

“胁迫、夺财,并能在受害人死后将其伪装成坠楼自杀。”赵平生说,“这人绝不是初犯,我建议对那栋宿舍楼的学生进行二次询问,看是否之前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他刚出院,本来该在家里休息的,可闲不住就跑回来上班了。

陈飞点点头,说:“我认为老赵说的对,通常来说,遇到这种事男性几乎不会选择报警。罗家楠,你跟祈老师再回趟学校,扫听一下之前有没有人遭遇过类似的情况。”

祈铭这才撒开掐着罗家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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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宿舍出事儿一般都是打架,这种……呃,没人跟学校反应过。”教务处的老师一脸喝汤喝出只苍蝇的表情,“我们有专门的心理辅导办公室,不然你们去问问那的老师?”

“这办公室在哪?”罗家楠问。

“就学生处,找瞿老师。”

敲开学生处的门,罗家楠看到里面只有一位年约五十上下的女老师,于是问:“您是瞿老师?”

瞿老师站起身,说:“对,是我,有事?”

出示过警徽,罗家楠又问:“您知道前几天有个学生坠楼的事情吧?”

“嗯,当天就听说了。”瞿老师示意他们坐到沙发上,然后去饮水机那给他们打了两杯水,“有什么事儿能想不开呢,我每周都在广播里说,心里有压力就来学生处找我谈谈,可一周能有几个学生来?来,喝水。”

“谢谢。”祈铭接过水杯,“我们今天来是想问问,之前有没有学生向您提起过人身权利受到侵害的事情。”

瞿老师坐到沙发旁边的椅子上,略加沉思后摇摇头。“大部分都是感情问题,或者学习上的压力,也有跟我聊家里事儿的,这种……好像还真没有。”

祈铭在心里迅速过了一遍心理学案例,又问:“那有没有情绪特别低落的,不说话或者很少说话,进来待一会儿就走的那种。”

瞿老师立刻点头:“还真有一个。去年吧,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有一个研究生来找我,进屋也不说话,就低头在那坐着。我为了让他开口得说了够十分钟,最后他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您记录名字了么?”罗家楠赶紧问。

“做心理咨询都是匿名的,我是看他学生证的颜色才知道他是研究生,因为只对学生开放免费的咨询,所以他们来我这都得给看一眼学生证的封皮。”

“那要是给您看照片,您能认出来么?”

“肯定行,那小伙子长得挺漂亮的。”瞿老师起身走到电脑前面把学生档案调出来,仔细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叫罗家楠和祈铭过来,指着屏幕说:“就这个学生,周皓。”

罗家楠和祈铭看向屏幕,确实,用漂亮来形容周皓一点也不为过。这就很明确了,嫌疑人偏好,蒋鑫也是属于那种长得漂亮的男性。

“麻烦您帮我把档案打印出来。”

拿过纸质档案,祈铭看了几眼后问罗家楠:“他已经毕业了,这要怎么找?”

“这你就不懂了吧。”罗家楠可算逮着祈铭不懂的事儿了,话一说出来尾音都往上扬,“国内的毕业生啊,签企业都有学校出具的派遣证,去教务处一查就知道人在哪,企业要给学校一份回执单。”

瞧着罗家楠那副得意的样子,祈铭真心觉得可以用小人得志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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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陈飞打完电话汇报情况,罗家楠和祈铭又赶去周皓的公司。根据对应派遣证的用人单位回执显示,周皓是被一家大型远洋运输集团录用,办公地点就在市中心。到了那罗家楠一问又傻眼了——周皓已经被派驻到日本,人根本不在国内。

好在人事部给了他们联系方式,于是罗家楠赶紧回局里打国际长途。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听起来,日语罗家楠是蹦字儿不懂,对方的“もしもし”弄得他一楞,然后赶紧问:“周皓么?”

那边也是一顿,说:“是我,您是?”

“我是公安局重案组的罗家楠警司,刚从你们公司那拿到你的联系方式,你之前就读的学校发生一起案件,根据调查,我们认为你可能能提供一些线索。”

周皓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悦:“我八月就出国了,学校里发生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受害人和你同一个宿舍楼,他曾遭受过性/侵。”

此话一出,电话那头便是死一样的寂静。

“周皓?”罗家楠追问了一声,“你听到我说的话么?”

“听到,但我没什么好说的,就这样,请不要再给我打电话。”

电话“喀”的一声挂断,罗家楠再打,可那边坚决不接。罗家楠向陈飞请示,可人在国外,陈飞也无计可施。

“通过周皓的反应可以确定,他必然是经历过和蒋鑫类似的情况,胁迫他的人很可能就是蒋鑫案的嫌疑人。”开会时陈飞向众人征询意见,“但他不肯开口,电话也不接。”

“要不……我辛苦一趟,去日本找他面对面质询?”罗家楠刚说完脑袋上就挨了苗红一下,“师傅你又打头!”

“这是辛苦活儿啊?”苗红白了他一眼,“想公费旅游就直说。”

“即便是面对面,他也未必会开口,局里不会批这个预算。”陈飞瞪了罗家楠一眼。

“我自费行么,只要您肯批假和护照申请……”

罗家楠摆出副委屈脸看向祈铭——哎,婚假都没歇呢。

陈飞懒得搭理他,转脸看向许杰:“典当行那边查的如何。”

“没发现。”许杰耸肩,“典当行的说,要是看学生来卖这么贵的东西,他们肯定报警,怕收着赃物受牵连。”

“陈队,我有个想法。”祈铭说,“如果按赵副队说的,此人是惯犯的话,他拿走死者的手表未必是为了变现,也可能是为了收集‘战利品’。”

陈飞点点头:“找到那块‘绿鬼’就找到嫌疑人了。”

“我去申请搜查令!”

罗家楠说着冲吕袁桥挑了下眉毛,这回他可不能让小师弟抢功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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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家楠没想到的是,搜查令被拒签,检察院那边还特意来人给他们做说明。一看来人是姜彬,吕袁桥的表情明显错综复杂起来。苗红瞧见二徒弟脸色有变,凑过去问:“你在检察院的时候,跟姜彬熟么?”

吕袁桥别开视线。“不是一个部门的,没什么交情。”

苗红撇撇嘴,不再追问。其实她认识姜彬挺久的了,要说这检察官的嘴都厉害,姜彬的得加个“更”字。

果然,姜彬刚和陈飞打完招呼就拿出了在法庭上询问被告的气势——

“搜查宿舍楼里学生个人物品的搜查令?开什么玩笑!我就不信有哪个检察官会让你们公然去侵犯二百多位公民的 权!?”

罗家楠问:“整栋楼都搜了,个人物品为什么不行?”

“那是针对宿舍楼内公共区域的搜查令,涉及到私人物品需要有确凿的怀疑目标。”姜彬没好气地问:“罗家楠,我去你们学校讲座的时候你是不是趴大礼堂桌上睡觉来着!?”

没错。罗家楠游移开目光对上祈铭的眼睛,祈铭则回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姜讼,甭跟他一般见识。”陈飞摆摆手——老警察称呼检察官时习惯在对方的姓后面加个讼师的讼字以表尊重,“我们也只是推测嫌犯有可能会保留那块表,但如果他真的是见财起意,一定会尽快处理掉。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一旦被卖掉几乎无法追踪,时间不等人。”

姜彬沉下气,说:“陈队,我明白您的意思,但如果嫌犯陷害他人,将那块‘绿鬼’置于别人的抽屉或者衣柜箱子里之类的,那不是要弄出冤假错案了么。所以锁定嫌疑人是必要的,您说对么?”

“这个倒是可以通过指纹鉴定来判断,如果是被栽赃陷害,肯定不会在表上留下指纹。”陈飞提醒他。

姜彬听完后陷入沉思。他目光游移,恰好对上吕袁桥的视线,眉心稍稍皱起条纹路。

“这样,我回去和庄检察长商量一下,最晚今天下班之前给你们答复。”

说完,姜彬转身走出重案组办公室。吕袁桥立刻追了出去,在走廊到大厅的拐角处喊住对方:“姜彬,你不用躲我。”

姜彬回过身,笑着说:“我没躲你,是你在躲我才对,都从检察院躲到公安局来了。”

“我只是想换个环境。”吕袁桥一看有同事路过,压低声音,“之所以会调到这里工作是因为我决定放弃了,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

“没那么严重,你没给我造成过任何困扰。”姜彬拍拍吕袁桥的肩膀,“好了,我先回检察院了,祝你工作顺利。”

目送姜彬走出大厅,吕袁桥的双手在身侧缓缓攥握成拳。

“诶,袁桥!”高仁从电梯里出来,看到吕袁桥站那过去将准备送到重案组的报告交给他,“给陈队的,帮个忙,我得赶紧去休息室窝一会,走路都能睡着了。”

吕袁桥拿过报告,这时高仁歪头看了看他,问:“遇见不开心的事了?”

“嗯?没有。”吕袁桥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他表现的有那么明显?

“没什么可担心的,刚来都会不适应,我也一样。”高仁反手拍拍吕袁桥的胳膊, “咱俩都算新人,互相照应着点啊。”

“好。”

看着高仁那张自带微笑表情的娃娃脸,吕袁桥忽觉刚刚还空落落的胸口里盈满暖意。

作者有话要说: 陈队要被狗男男们晃瞎眼了~

嘿嘿,小师弟和小徒弟的搭配也不错嘛……

完了我又天下大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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