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阿乐皱眉,“什么意思?”

“搞点阵仗出来,省得厉哥不知道我来了。”

“你就不怕招来些不速之客?”

“该来的躲不了,能主动就别被动。”

“行。你指挥,我服从。”

阿乐从打火机背面卸下个黑色的玩意递给他。

魏邵天放手心里看了眼,是个微型追踪器,“你这装备够先进的。”

阿乐问他:“打算装在哪?”

魏邵天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最后把追踪器装在了皮带扣上。

“你真有创意。”

“别处不一定,但裤腰带得管住,不然等回去了不好交代。”

阿乐觉得好笑,“你跑到这地来,还顾得上想女人?”

魏邵天轻不可觉的笑了下,“我求过婚了。”

“人家答应你没?”

“还用问?”魏邵天抬眼睨他,“你那天跟我怎么说的?”

“忘了忘了。是,你长的帅,我对你有信心。”

阿乐笑完,继续问:“那我重新问,你未婚妻怎么办?”

“没有我,她也会好好生活。”

“现在城市人都浮躁,换伴侣像吃快餐。她年轻漂亮,你要三五年的回不去,就不怕她转头跟了别人?”

魏邵天又看了眼仪表盘上的手机,终究还是没拿起来。

“我对她有信心。”

阿乐说的那些,他就没担心过。因为他爱的女人足够坚强。她只会做烈女,不会做傻女,他对她有信心。

他活着,就赔给她一辈子,他死了,就还给她傲气。

阿乐从他身上看见了一样东西,叫做男人的爱情。于是说:“真要挂念,就去个电话,之后不知什么时候能联系上。”

魏邵天莫名的望着他。

“你一晚盯了十几次手机,我眼睛还没瞎。”

明明爱的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还要装深沉,阿乐嘲讽他,“你就是盯出个窟窿,它也不会自己响。”

魏邵天没话反驳,他早把自己的一辈子都跟她交代了,没必要装什么矜持欲擒故纵,只是拿起手机,更觉得话在心口难开。

她给他发的最后一条短信,是十天前,只有四个字。

“早点回来。”

他想起自己好像还没跟她说过最俗的那三个字。

魏邵天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了,于是转了把车钥匙,“天黑了,先找地方落脚,吃饭。”

魏邵天在木姐镇区找了家正宗川菜馆,点了盆水煮鱼,太油太腥,他吃了两筷子就放下,用卫生纸擦了擦嘴。

“有没有玩的地方?”

老板佝偻着背正在算账,拨下眼镜看了他一眼,比手势,“后面。”

魏邵天往半截珠帘后头看了一眼,里头摆着几张麻将桌和老虎机,他起身,从钱夹里拿出几张纸币放在前台,“我想买点中国白。”

老板没抬头,摁着计算器,“会说掸语吗?”

魏邵天把手搁上油腻的台面敲了敲,“你看我像吗?”

老板手上的动作顿了下,“你一个人来的?”

魏邵天望了眼陈列柜,除了些中国酒,正中还摆着尊佛像,“不然呢。”

老板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探进珠帘里,冲拍机子的人喊了几声。

那人踩着拖鞋,是个三十来岁的壮汉,嘴里嚼着槟榔,一口牙都烂坏了。

他上下打量了魏邵天一眼,问:“带钱没?”

魏邵天拉开自己随身的黑包。

壮汉带路,带他穿过后院。后头是一座外表平平无奇的平房矮楼,挂着斑驳的字牌casino,出入口都有带着步-枪和电棍的民兵守卫。

“玩什么?”

“德州。”

魏邵天找了个空位坐下,将两叠美金摆上台面,众人齐齐瞩目。这幅身样,这等阔绰,任是谁都要多看上几眼。

穿着红色制服的荷官为他递上筹码,动作娴熟的摆牌,目光略过他时,用眼波在传递着暗号。

魏邵天舔了舔下唇,往绿桌上扔筹码,“跟。”

涂着玫红色口红的荷官唇角微笑。

赢了两圈,就听见隔壁桌有动静,几个民兵过来敲榔头,抓着那人的后领子,“钱不够啊?那就打电话回家叫你老婆送钱来!”

那人跪地讨饶,“给我五天时间,钱我会凑齐……”

魏邵天敲过桌子,便提了提裤子起身,给民兵头子递了根烟。

民兵头子不接,用黑溜的小眼睛瞪着他,“少管他妈闲事。”

魏邵天收回手,给自己点上,“还有这么多客人在,动手影响观感。”

民兵头子呸了一声,“他签了十几万的单,你替他还?”

“他的烂账我没兴趣。”

“那就滚远点。”

民兵抓着地上的人拖着就要走,那人似望着救星一样看着他,“大哥,救救我……”

“你自己要来人家的地盘上赌,输了就得认。”

魏邵天拍了拍他的手臂,重新回到赌桌上,冲荷官抛了个媚眼,“继续。”

赌场里的摄像头不知何时已调转了方位,有了刚才那一出戏,他受关注的程度可想而知。

魏邵天原本赢的盆满钵满,最后一把一次性ll ,全送还赌场做慈善。

先前领路的壮汉上前来,一只手摁在他的肩膀上,“兄弟,输光了,要不要签单?”

魏邵天甩开他起身,走到摄像头底下,冲守场的民兵头子道:“二十万美金的见面礼,够不够见厉哥一面?”

“不够。”

魏邵天点了点头,从打火机背后拆下个追踪器,举在他面前,“那这个呢?”

有如废墟的城市尽头,一座突兀的金顶寺庙,两旁新上漆的佛像神态诡异。要得富,先修寺庙。这样的设定在这片土地上屡见不鲜。

军工车上,魏邵天的双手被塑料条捆在身后,一左一右是两个扛枪的押解民兵,他们捆住了他的手,却没有蒙住他的眼睛。

他原以为厉荣会选个更隐蔽的地方藏身,没想到,他就在金光普照的地方。

果敢武装全由华人组成,整个缅北都是他们的控制区,厉荣控制的民地武与同盟军之间关系匪浅,武装实力可以和政府军叫板,在这里他根本不必躲藏。

凉亭四面都有人站岗驻守,厉荣背对着他,面朝金塔站着。

厉荣的声音低哑,语速缓慢,“从前都是阿雄来同我谈,什么时候换的人?”

魏邵天答:“是厉哥的消息太慢。”

“你一个人来的?”

“我有手有脚,来谈生意而已,难道要带一队保镖招摇过市?”

“义哥如今在哪里?”

“在蒲甘。”

魏邵天补充了一句,“如果一个月前你来赴约,也许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厉荣只问了他这三个问题。三个问题,足够摸清一个人的底,他对他的兴趣也只有这么多。

他转过身来,和所有人想象的不同,厉荣有一张略带些儒生气质的脸,肤色不黑,脸面干净没有胡须。他的个子不高,身材也偏瘦,手里拄着一把象牙制的拐杖。

“看得出义哥很心疼你。可是怎么办,我厉荣只认钱,不认人。你走漏了风声,让警方端掉了城寨,等于砍掉我的一只手指。少了一根手指,对我的生活没有影响,但是我心里……不够解气。”

魏邵天镇静答:“城寨的事情,我可以解释。”

厉荣很淡的笑了一下,不再看他,“有人跟我解释过了。”

经幡后头走出一个人,是带着黑皮眼罩的茶拉。

原来城寨的交火中,茶拉没死,逃到了金三角,在山里藏了足足一个月,才靠水路的人走消息和厉荣搭上了线。茶拉是魏秉义的头马近臣,厉荣自然是见过他的。

魏邵天明白了。原来魏邵雄给他下的套子,在这里。

茶拉手里握着刀,寒刃折射出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阿添,见到我你很失望吧?”

魏邵天哼笑,“你能活着跟我说话,我很吃惊。”

厉荣从一开始就打算好要袖手旁观,抬步走下亭台,“你们两个人的恩怨,自己清。赢了的那个人,才有资格跟我谈。”

阿乐在山里蹲了有两个钟头,小腿也麻了,他跟着追踪器一路过来,找到了这座掩藏在城郊林子里的废弃厂房,外头有守卫,是训练过的民兵。

厂房只有一个出入口,两个人在门口守着,两个人在屋顶放风。

又过了一刻钟,门口的守卫相约去买宵夜,屋顶上跳下来一个人回守入口,阿乐知道现在是最佳时机,于是从袋子里摸出麻-醉-枪,对准屋顶上正抽着烟的民兵,一枪中喉。三秒后,那人昏倒在地,楼下的人听见动静,大喊了两声没有回应,正准备要跳上屋顶,阿乐从后头飞身扑了过去,两人扭打在地。

四个人干不过,但放倒两个人还不是问题。阿乐气喘吁吁的起身,用斧头把铁门的门锁砸开。厂房里有一股恶臭,里头有人声,但没有光,阿乐拧开手电筒,只见里面蹲着三十来个人,手电的光打在他们脸上,强光让他们睁不开眼睛,本能的用手遮挡。

里头多是男人,有的已饿的面黄肌瘦,阿乐一张张脸扫过去,没有魏邵天。

厂房中的人,只有一个看起来衣着还算干净,阿乐走过去把那人拽起来搜身,最后在袖章底下摸到了那枚追踪器。

他把追踪器握在手里,骂了一声,“妈的。”

缩在墙边的人颤抖着声音问:“你……是谁,是来救我们出去的吗?”

阿乐没功夫理会他们,深山里没信号,他跃上屋顶,拔出无线电的天线,“是民团赌场,这里非法拘禁了三十来个中国人。”

收了线,阿乐又踢了躺尸在屋顶的人一脚,毫无反应,于是纵身跳回厂房里,“跑的动的就跑,跑不动的在这等着,有人会来救你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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