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得失

贺文昆抬头看了看阳台上的小桐,觉得那个背影有些伤感,便将文件放下,走上阳台从背后圈住他的腰,这个角度面朝大海视野很开阔,他也眺望着远处,“小桐,想不想下海游泳?”

“这么冷的天游什么泳,会生病的吧。”李希桐说,以他现在的状态来说,能不能下海都是个问题,那段在大海中浮沉的印象太深刻,那濒死的感觉也太清晰。

贺文昆的黑眸变得深邃,他轻轻地吻了吻小桐的脖子,呼吸着小桐的味道,“那些已经过去了,你那么强大的灵魂还会怕游泳?”

“主要是那种感觉太糟糕了。”李希桐的笑容有些苦涩,尽管他不想承认,但他的心中有那么一块脆弱的碎片,就算他主观上想忽视它,那碎片也会一直存在。

“那我们先从游泳池开始吧,酒店里有一个恒温泳池,我让他们安排安排。”

“非去不可?”李希桐侧头。

“非去不可。”贺文昆眼中隐有笑意。

“我好像并不是来度假的,我是来工作的。”李希桐试图挽回大局,不过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也许他应该正视自己心中的阴影才对,想了想便接道:“既然你邀请我了,那我还是给你点面子吧。”

夕阳映在海面上,折射出昏黄的光,阳台上的两个男人相拥而立,海风惊起了他们的短发,个子高的那人仿佛讲了什么好笑的话,怀中的人露出了开怀的笑。这美好的一切就像是用妙笔丹青勾勒出的风景画,画中有美轮美奂的亭台楼阁,还有两个互相依偎的小小人影,正在享受着甜蜜温馨的美好时光。

云帆进入益天集团上班已经有大半个月,他凭借一口流利的英语和得体的举止应聘上了一个专员的位置。可这个位置在七楼,离八楼还有一定的距离。

不过,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去八楼晃晃的。

就比如现在,他正在八楼豪华的茶水厅里泡咖啡。

益天集团现在的情况不怎么妙,八楼的会议室里总有人在开会,这会议一开就热闹非凡。好在今天下午的会议结束的很早,他才有时间如此悠闲地泡咖啡。

正缓缓地搅拌咖啡时,他的电话响了,接通后他充分发挥了他的八卦精神,“你也听说了我们公司李总的风流史?……我悄悄告诉你,李总的情人有好几个呢……私生子?……报纸说鉴定结果是非亲生的……我以我医学导师的专业水平告诉你……你跟我说鉴定?……样本太容易被掉包啦……真的?……那孩子也太可怜了……八卦是不对的……你别乱说注意保密……”

郑重吩咐了几句挂掉电话端起咖啡转身,就见益天集团的副董事长李坚站在他的后面不远处,背后聊老板的八卦还被老板听了个全场,他露出尴尬的笑,正准备遁出去时,李坚叫住了他,“你是哪个部门的?”

“总经理办公室。”云帆诚实地回答。

“你是学医的?”

“学过几年。”

“样本为什么容易被掉包?”

“这个——”云帆瑟缩了一下。

“你大胆说,说错了也没关系,不用害怕。”李坚露出和善的笑。

“个人亲子鉴定具有一定的隐蔽性,送样的过程和鉴定的过程都有可能被心怀不轨的人掉包,你想啊,要是一不小心被有心人士撞了下……”云帆神秘而又小心地说。

李坚认真回忆了下当时的过程,他在医院时还真的被人撞了一下,难道是李昕故意找人做的?如果说上次的鉴定是有人故意误导他……他差点亲手灭了自己的儿子……他的后背冒出了冷汗……

“李总,我还听人说,说昨天有个四十多岁的贵妇带人恶整了一对母子,那孩子从楼梯上掉下来……差点摔死了……真惨。”作为一个全科医生,云帆对心理学也有一定的研究,他适时地再曝出一条消息。

李坚联想到他的妻子,以她的手段很可能做出这种事,他只觉五雷轰顶撒腿就跑……

时间地点心理掐的刚刚好,这工作做的漂亮。云帆端着咖啡,优哉游哉地喝了一口,再过个几天,得想个理由辞职才好。快五点了?那下班好了,他得回去给莫言做饭呢……

而莫言此时正在尖咀村,观察着不远处那个像小蜜蜂般忙碌的小男孩,这个叫罗叶的小男孩每天放学后,先是去菜市场,向卖菜的老婆婆买剩菜,有时会买点肉,像今天他买了条大约只有两指宽的鱼。菜市场的大人们都会热情地和他打招呼,他也会礼貌地向他们问好,看样子这孩子是那里的熟客。

这孩子现在正在一间小小的土坯房前剖鱼,据调查的结果来看,这孩子生父不详,母亲生病在床。这条小鱼就是这孩子做给她母亲吃的。真是个早熟又懂事的孩子,可与一个孩子打交道这种事情,他一点也不擅长,他擅长的是收割人命,可爱哭鬼坚持让他来。

想起爱哭鬼他的脸色柔和了些,他觉得自己的心也安定了些,也许他真的可以过上平凡的生活?贺少说未来是一本开放的书未必不可期,还说他根本就不用再行走在危险边缘,也许贺少说的对,他该试一试……

小男孩又在房子前升起了火,冒起了一阵浓烟,他观察了他三天。贺氏集团会挑选一些有资质的孤儿从小进行培养,可这孩子缺乏那种灵动的野性,除了隐忍外,他并没有发现这孩子有什么特长之处,贺少也没说要将这孩子带回去,他在调查报告上打了个x。

合上报告,他仿佛又看到了漫天黄沙下的那个孩子,这几个月以来,他发现自己变得有些感性。从暗影中现身走上前,他对这个忙着烧火的孩子说:“小鬼,你愿意帮我个忙么?我可以付钱给你!”

罗叶抬起脏兮兮地头,警惕地看着这个陌生男人。

莫言拿出几百块钱,“只要你把那个叫崔弘信的大大小小的事告诉我,这钱就是你的了。”

这是罗叶赚的第一笔钱,这笔钱救了他的妈妈也改变了他的人生。多年以后他加入贺氏集团时,偶然之间看到了那几个记忆中的身影,他庆幸自己在人生之路上,曾与他们擦肩而过。

第一天下午的会议结束的比较早,散会时才四点多,李希桐见秦逸晨在门口等着他,便和他一起沿着观光走廊慢慢地往前走。尽管他自认为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但秦逸晨似乎还有些误解。

海风习习,浪涛拍岸。冬季在海边度假的人不是很多,但欢声笑语也不少。就近找个了亭子坐下来,李希桐说:“秦逸晨,我之前跟你说的是认真的,你和我是不可能的。”

“小桐,你喜欢他么?”秦逸晨平复自己的心情,尽量使自己看上去很自然。

“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李希桐抬头仰望着碧蓝的天空,“也许我是喜欢他的。”

“为什么是他?你们——这种感情有悖于伦理!他那么强势地干涉你的人身和自由,他那样冷酷的人只会把你当宠物。”秦逸晨的声音有些激动,他恨不得将小桐摇醒,“而我,我已经取得了我爸妈的同意。”

李希桐的眼神变得锐利,“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也用不着你来质疑。秦逸晨,你我本就是两条平行线,永远没有交点,回去好好经营你自己的人生吧。”

说完后他站了起来,秦逸晨这个样子就像个得不到糖果的孩子,可能是因为他过去的人生,一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没有受过挫折,所以才会一直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可人总有一天会长大,他总会明白什么才是最适合他的。成长过程中难免会跌倒会有些坑坑洼洼,但最终都会被岁月抹平去痕。

前阵子秦逸晨的妈妈有来找过他,他们曾有一次简短的会谈,那位美丽典雅的妇人带来了不少的相片,就是为了告诉他她儿子以前是喜欢女生的,那位母亲认为是他影响了她儿子的性向,对他存在很重的敌意。他拿出与人谈判的气势和魄力,充分阐述了他与她儿子是两条完全平行的直线,那位母亲才稍微放下了忐忑的心情。可令他哭笑不得的是,那位母亲临走前,居然问他能不能接受男扮女装,他为什么要扮女装,简直就是搞笑。

“小桐,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吧?”秦逸晨也站起身,他强行压下心中的不舍,朝渐走渐远的背影喊道。尽管他的心涩的发疼,但只要小桐是真心喜欢那个人,只要小桐觉得幸福,他愿意试着放手并送上他的祝福。

李希桐的脚步并没有丝毫停顿,只举起右手挥了挥,“你认为是就是。”

“小桐,我明天就回b市了,你要保重!对不起,我喜欢你!”秦逸晨轻轻地说。现在的他还很稚嫩,还不够强大,甚至连公平竞争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走出他的视野走出他的生命……好想说声喜欢你,却被吹散在风里……

酒店内观景台,彭泽端着一杯酒,指着观光走廊上的那两个人说:“贺少,你就不担心他被人拐走?”

贺文昆坐在藤椅上,黑眸看着远处的小桐,“没有人能够拐走他。”

“你这自信心和占有欲果然都变态,你认定他了?”彭泽悠然自得地呡了口酒,贺少酒精过敏,肯定体会不出在如此良辰美景下小酌一杯的乐趣。

“嗯。”贺文昆的神色变得有些柔和,他看到小桐往回走了。

“据我这几个月观察的结果来看,这小子确实还行,你眼光不错。贺少,你这是什么眼神?”彭泽的语气带了些好笑的意味,“小学弟,原来你也是有情绪的呀。”

贺文昆微微蹙眉,“你观察他做什么。”

“你忽然这么重视这个表弟,让人想不注意都难。”彭泽耸了耸肩表示他确实是没有其他目的,“他居然能够容忍你这么变态的个性,也是个奇才啊。”

“你可以走了。”贺文昆冷淡地下逐客令,他觉得他的个性挺好的。

“酒我带走啦,反正你也不喝。”彭泽笑道,“也许我应该邀请李希桐去喝一杯,作为他的上司他应该会给点面子吧。”

“他酒精过敏,我会给你面子的。”贺文昆站了起来,“要不要替你把红粉知已都约来?”

彭泽举手投降,“ok,你赢了,我这就撤退。”

李希桐刚回到房间,贺文昆就拉他去游泳,他本来觉得没必要那么积极的,可被贺文昆一激,而他明知道是激将法的情况下,还是满腔热血地和他一起朝泳池走去。

只要有压倒那个人的机会,哪怕只有一丝丝,他也要试一试的。

恒温浴池位于北面一楼,长约20米宽约15米,分深水区和浅水区,旁边还有个约3平的热水池。整个游泳池内只有他俩,连服务生都没有。以某人的行事作风来看,这个泳池应该是专门给他俩准备的。

换好泳衣后,贺文昆就下了水,然后还挑衅似地溅了他一身水。虽然溺水的经历很恐怖,但看着美味大鱼在水里游来游去还不停地诱惑他,他确实挺心动的。做了几个伸展运动进行了一番心理建设,扑通一声他就跳进了浅水里,有贺文昆在,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淹死的。

可他完全低估了这人的恶劣程度。窒息的感觉排山倒海般袭来,脑袋一片空白眼前一片黑暗,他又在水里浮浮沉沉,双手双脚怎么划也到不了岸。这个恶劣的人将他拖到深水区想淹死他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他觉得生命在流逝肺里的空气快被抽光时,贺文昆吻上了他的唇,将空气传给他,他感觉自己的四肢渐渐恢复了知觉,同时痛觉也变得明显了,这人这么用力地抱着他是想勒死他么?

他用力挣扎了几下,两人浮出了水面,贺文昆说:“这里最深的地方不过5米,小桐,你才在水里扑腾了几下?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放弃求生呢?”

“谁叫你不说一声就将我拽进深水区?”李希桐大口大口地喘气,四肢仍有些僵硬,“我又不是成心放弃的……”

贺文昆的眼神有些冷,“你现在是自己去还是我拽你去?你要是再敢放弃,今后你就别想下床。”他绝不允许小桐这么轻易地放弃求生的本能。

李希桐狠狠地瞪着贺文昆,就这么互不相让地瞪了两分钟后,李希桐视死如归地扑向了深水区。他努力使自己放松,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也没有什么可以打倒他……

经过这种恶魔式的特训,在喝了不知道多少口清水后,他终于克服了自己的心理障碍,能像只鱼那样灵活地游来游去。他暗自欣喜浮在水面大声嘲笑贺文昆,却又一次低估了某人的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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