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浮生半日忙

黎明时分,雨脚暂歇,黑空中雨意仍浓。萤虫低飞在水,闪着点点银光。

苏韧命令船队转头,退出了火器射程之外。几十只船,靠在一处柳荫浓密的江湾之内。

一夜间来回奔波,未尝有一刻闭眼,苏韧已然累了,然而他不可懈怠。他忙了一圈,孤坐在老军那条小舟里,想要安静片刻。

而今溧阳解围,追到了沈富巢穴,可除了游大春那么一个低等的莽夫角色,并未拿到一个像样的贼首,也还没有得到几船值得令那些人费尽心机的宝物。半途而废,苏韧自然是不甘心的。但军事上他是一窍不通。上京前,他所受全部教诲,仅是为了让他在县里至多部里当好个吏员而已。而上京后,他依然是随着大浪力求办稳妥事的人。他自认既无经国济世的大局之观,也没有运筹决胜的文韬武略。所以,安庆锦衣卫谋反,确实让他对自己没有把握起来。而这份不确定,正是他此刻焦灼所在。

至于宝翔……他这个“北海龙王”,在南边施展不开。而且他对安庆锦衣卫已经失去了指挥权。如果天亮后,谋反的安庆府发出檄文,道出江南阅兵的宝翔不是本尊。江南官兵本来士气已乏,万一再引发哗变,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那撑船的老军唤他:“大人。”

苏韧抬头,老人手里端着碗汤饼(1)。

江齐等侍从全立在岸边。昨夜从大船逃生下来的人,不是烧了衣服就是烧到头发,均显得狼狈。

苏韧对老军点头,道声有劳,接过了碗。

他吃着汤饼,因心中有事,故食不甘味。

他吃完,自捧空碗,问那老军:“你老高寿?昨晚多亏你的好水性,不然咱们都跌在长江里头了。”

那老军蹲下说:“回大人,小的过花甲了。世代靠江吃饭行惯了这段水路。当差是小的本分,多谢大人记挂。”

苏韧心中一动,问:“连日下雨。依你老看,如果在安庆江口前停泊的大船,是不是能开出海去?”

老军探出蓬去,看了看涨潮的江面,道:“难啊!不过夏八月里江龙王这场雨,快要下完喽。再过二十四个时辰呢,大船即可发出去。”

苏韧想了想,又轻轻问:“你老在军中多年,可曾认识熟悉安庆府布防及水道的其他老军爷?”

那老军惶恐道:“大人岂不是折煞小老儿。大人面前当不起‘爷’字。呃,小的老了……所识兄弟不是退回山野,就去阎王爷跟前伺候了……”

苏韧失望,却见那老军拍下头巾道:“啧,大人不提,小的还没想着。在这江湾上有个养鸭大户老贾。他原是安庆的总旗(2)。二十年前,他因得罪上司落了职,索性在乡间养起鸭来。军中靠荫袭的年青上官真不少,但主事的偏偏就那几个老油子。大人若传他来……定是晓些门道的。”

苏韧略为宽慰,沉思片刻道:“既离此不远,你老带路,我自去求见吧。”

那老军应声退下。

这时,江齐才进得小船禀告道:“大人。倪领军处消息已回。这是他的复信。”

苏韧展开,倪彪已知事态有变,正在会商诸将。若要发水路两师,最快要在午后。他和苏韧原就提防着还有官员沟通贼人,因此和江南水师提督一起做过封锁长江,登陆城镇的安排。而苏韧现虽孤军在前,却深谙消息之重。每隔三里,便设有一人一快马等候,如此传信,则异常迅捷。

苏韧吸了口气,江齐又呈上一信道:“大人,蔡阁老的回书来了。”

苏韧听到蔡述之名,神情转为郑重。他打开封印,却见一张鸭卵青(3)的拱花(4)信笺,透着一股幽兰的淡香。

“嘉墨太守阁下得阁下丙子日手书江南庶政军谋深烦擘(bo)画古人云将在外君命尚有所不受何况阁下与叙之乎风云万变阁下素来忠诚明敏自可随分处置近日余奉万岁过大光明殿万岁言及江南诸事吟诵‘草深烟景重林茂夕阳微不雨花犹落无风絮自飞’(5)之诗句……”

苏韧看到此处,默默无语。他苦笑,帝京尚在繁花时节,蔡述和皇帝白衣胜雪,供奉三清。而江南是则个泥泞摊子,自己和宝翔汗流浃背,进退两难,穷于脱困。蔡述之奸狡,在于点到为止。此中种种纠葛,蔡氏脱不了干系,只苦于欠缺实据。至于皇帝,圣心深远难测……

当然,作为下级,问过而没有得到对方明确答复。毕竟和没请示过是不一样的。

他把那张信笺塞入袖子,恰遇小飞过来躬身,开口:“大人,您还要问我话吗?”

苏韧挑眉。他并没召唤过小飞。

但他端详小飞,似有隐衷,因此打发开众人,单命他上船。

小飞开门见山道:“大人,能不能让我去一次安庆卫探个虚实?”

苏韧凝眸片刻,再一挑眉,微笑道:“傻话,你才几岁?现在去岂不是送死?”

小飞说:“不然。大人有所不知。我是王爷养大没错。但在他之前,捡我养我的,却是赖俊鹏。这些年他在南方,虽与我往来不多,但是每年过年都会给我捎上特产……”

“唔,我竟不知还有这一层?那宝翔他……”

小飞道:“老大不会准我去。泊船以后我提了两次那人,他都烦得不许我讲下去!我借大人要问话走开。大人若帮我瞒住老大,我一人一舟可去前方卫所,便可探知虚实。”

苏韧觉得:赖氏之所以宝翔在那里为由造反,必有蹊跷,如果小飞可以走一趟,即便看不出真相,多少也能探知些消息。

但他依然踌躇道:“你还是个孩子,不知人间险恶……谋反之人,多是破釜沉舟。你纵然不受伤害,他不肯放你又怎样?你知宝翔脾气……我不好交待。”

小飞咬紧了唇,过了一会儿,才执拗说:“当年如果没有姓赖的,我早就活活冻死。我就要个答案,大人帮不帮我,我存了这个心思,是一定要去见他。我小时候,他和老大都说我是个硬颈子。我与他明说,安庆所我不留,若要留我,我当即自杀。如果他要结果我,我还他一命就是!”

苏韧暗想:跑江湖的人,对自己真够狠!其实,姓赖的杀不杀留不留这个少年,都不会改变安庆的局势。

若小飞能带动僵局,何不助他如愿?然而,自己已经与北海帮有了渊源,也该尽力设法保全这个少年为是。

他心中盘算,牵住小飞手腕:“好,我许你去。既然他们知道我在江上,你不必瞒住他,你揣着我的手书去。如果他问你,是不是与苏韧见过,你就说为了寻找宝翔你跟了我好几天了。再给他看信。你说,我昨夜受了轻伤,与锦衣卫不对付,如今是我逼着你冒险当信使,而你为探寻宝翔下落,才顺水推舟去见他。如果你不能回去,京里来的锦衣卫俱会被我以同谋处斩。且大阅后兵士气高涨,正好挥师踏平安庆府!”

小飞听得认真。苏韧吩咐:“来人,拿纸笔来!”

他打好了腹稿,走笔飞快,再盖上知府玉印。小飞接信。

苏韧替小飞正了衣冠,低声嘱咐:“你这次去,答应我三件事。第一,无论如何,绝不要漏出宝翔真实所在。第二,告诉他东厂的人也在我身边。原因不明,我也不讲。第三,自杀不过口头说说。记住,你虽是硬颈儿,但更是北海帮下属。我替老大命你:无论如何委屈,千万保全你的命。死,呵呵,一了百了,那叫容易。夹缝求生,那叫真硬汉子!他若不放你,你除了为兄弟,还得说……”

小飞似有所悟。苏韧交代完,喊来江齐布置,再拍了拍小飞的肩膀。少年伏船下拜而去。

小飞刚走,宝翔就到。

苏韧擦了额角的汗,见宝翔拿着把剑,上面串着三条喷香的烤鱼,哈哈道:“苏大人,你谋来谋去,可吃过了么?”

苏韧笑着摆手:“我是饱了。听说此地除了鱼,还养着鸭。你有没有兴致伴我走一趟?”

宝翔跳上小船:“你寻小飞何事?他心急火燎来见你。人呢,叫他吃鱼。”

苏韧道:“他往后边的船队找你去了。哪知你尚有心情弄好吃的……”他弯腰,把老军所言与宝翔讲了一遍。

宝翔一听,果然要同去寻贾老头。苏韧敲敲船板,那老军会意,沿着杨柳岸,划向柳荫深处。

江水泛黄,飘些细雨,柳树已衰折了不少,枝条混在浑水里,颇显萧索。

苏韧旁观宝翔吃鱼,悠悠道:“还有二十三个时辰,再不拿下安庆,那几条船全开走了。倪彪最快四个时辰后发兵,剩下八千多人,加上江南水师的六十条船,三千人。安庆卫里有二千人,城内两千。围住安庆,又要七个时辰。备好攻城,再有三四个时辰。安庆卫还有火器。余下不到十二个时辰,如何拿下安庆重镇而不损伤我军,实在难为我们……(6)”

宝翔抹去手上油,用衣襟擦亮剑,说:“安庆不不过三千出头。江南久无战事,吃空额上头是一清二楚。不过你是文官,已算知己知彼了。”

苏韧道:“王爷谬赞。下官不过想在你们宝氏天下混口饭吃罢了。”

正说着,见岸上群鸭嘎嘎,一卷着裤腿的白头老翁手持竹竿大喊道:“咄,哪来的?”

老军起身道:“贾老爹,这是应天府苏大人亲自来寻访你哩!”

那白头翁一听,定神打量船上人,忙丢了竹竿,跪着道:“哎呀,竟是苏大人驾到!草民迎接不周,大人恕罪!”

苏韧拱手:“嗳,抛却官职,我本是晚辈。老爹请起!”

他健步上岸,宝翔悬剑拖着步子,跟在后边。贾老爹对胡子拉碴的宝翔瞧了瞧,再次长揖道:“这位大人也请。”

贾老爹见了贵客,原要迎他们家去,老军低语了几句。他才道:“那委屈大人先到草民的鸭舍歇脚。”

一溜数间茅舍,几个留头小子唱了喏,将群鸭赶走。苏韧毫不介意鸭毛乱飞,对贾老爹讲了来意。

贾老爹拍大腿道:“怪不得昨夜听闻炮响。草民寻思是安庆府正接应知府大人等,哪知赖指挥居然反了……”

说话间,有个四五岁的小丫头跑进来。老爹道:“这是草民的小孙女儿。你娘呢?乖孩子快去,咱们这说正经话。”

小丫头回头找不见娘,顿时哭兮兮。苏韧俯下身子,从袖里掏出扇子于她玩。那柄扇的坠子是徐公府三公子所赠,镂金镶翠,煞是精巧。

苏韧索性解下坠子,系在孩子手腕上,那小丫头破涕为笑。苏韧柔声道:“不妨事。小妹在边上玩,咱们同你爷爷说话。”

贾老爹忙不迭道:“大人的物事金贵,别让这乡下丫头打坏了。”m.ζgx.

苏韧笑道:“须知我也是从乡下出来的人。区区身外之物而已,给小孩子玩吧。老爹,我大略听说二十年前事,知你不平。若是你能助我们一臂之力,这军中欠你的,万岁自会还你公道!”

贾老爹听了,长叹道:“哎,不想此生还能听到这话。草民平日里爱读‘长江水’,看报上说大人青年才俊,仁者爱人,实在景仰。草民活到这岁数,做梦都想不到能和知府大人这么对面坐着……大人,说起安庆府,您真的问对了。草民倒还真知道些奥妙之处。”

“嗯?”苏韧与宝翔对视一眼。

“此话说来甚长。安庆府防卫重修于二十年前。万岁爷登基后,励精图治,全国俱在兴建工事。那时锦衣卫长官俱是挂名的,不知练兵防务。安庆府李指挥是李公公侄孙,拿到上拨的银子,自是承包给他那班酒肉兄弟。草民仗着军中有张老脸,热心奉命帮忙。谁知原来的图纸和正式施工不一样。草民怕将来捅出篓子,特意去给李指挥提个醒。他却恼羞成怒,将草民以莫须有的罪名下狱。草民倾家荡产,才能回到乡里。心亦灰意宜冷,养起了鸭子,再不问军中事。当年工事,因各人中饱私囊,近完工时已经超支了近三倍,最后剩下城西门那段墙,实在钱不够了,混着空心砖填了完事。至今看安庆府墙,还是极气派,哪里能想到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所以如果从那儿攻城,他们一定守不住。这倒还罢了,当年李指挥还留下个致命的隐患。”

苏韧又和宝翔交换了眼色,道:“请讲。”

“安庆锦衣卫炮台和公所以旱桥连接。因当地的地势有高低,长江常常泛滥,所以原本放火药的库房建在卫所以西,旱桥之上。但当时李指挥纨绔,喜与粉头在旱桥上摆酒,对江景取乐,执意改弹药房建立于旱桥之下。所以,一旦旱桥外的那段堤坝溃口,全部弹药都泡汤……火器都可以废,又如何守得住?”

苏韧脸色微变,宝翔“呀”了一声,插嘴说:“李太监倒台后一家子差不多死绝了。只是赖俊鹏来了南边八年,难道也是不曾改动?”

贾老爹摊手道:“改?嘿嘿,这位大人,您知道赖某人原是唐王爷的亲随。他那样从天上降下来有靠山的军官,论资格来是绰绰有余。可既没有随军征战的经历,又少些山河地理的见识。卫所和城墙看上去很不错,原来钱就不够花,谁废力气去推倒重来?反正草民贩鸭子时来回安庆,也见过赖某人操演军士,但其余真是‘外甥打灯笼’——照旧!”

苏韧点头:“老爹壮心不已,本官实在佩服。不如老爹同行,给平乱当个幕僚如何?”

贾老爹再拜道:“不敢不敢。可江南这回乱得太长,百姓们满肚子苦水,连草民家鸭子都卖不出去啦。草民虽年老,效个犬马之劳乃是万死不辞。若大人们能早定风波,草民算是替子孙积德了!”

苏韧说:“好!”

事不宜迟。苏韧和宝翔先发舟,贾老爹叫两儿子撑着船在后跟随。

此时,微雨收起,云开雾散。天色半阴半晴,蛙鸣阵阵,掀起一阵热浪。

苏韧摇着把光秃秃的扇子,若有所思,一声不响。

宝翔拧着眉毛,哑声说:“赖俊鹏是不是真反,尚不明了。”

苏韧“啪”收了扇子,冷笑道:“大白,你现是泥菩萨过江,还惦记交情?他敢向安庆知府和我打炮弹,坐实了一个‘反’字。他说唐王在安庆,那么我和倪彪等坐视假唐王阅兵,是我们欺君罔上,有谋反之心?他这个棋子横竖是个死,万万不能够牵连我们。你当个老大,少惹麻烦不行?若不是我牵绊着旧事帮衬,还有小飞……”

宝翔眼睛圆睁,忽然问:“小飞究竟在哪儿?你……你莫不是让他去安庆了?”

苏韧看着江上:“是他自己要去。你不想探究竟么,有人为你卖命去了!”

宝翔气得拔出一截剑来,喝道:“好你苏嘉墨!你,你,你到底有没有心?你真是铁石心肠,还骗住了一圈世人。他一个孩子……我把他养大,我宁愿自个去也不是让他一个人……你明知危险重重,还背着我叫他去……他要是不能平安回来,我和你没完!”

苏韧面无表情:“这么多年,你本来和我没完。小孩子如何……我是小孩时怎么打人世间活的?你让他行走江湖,便是叫他刀口上舔血。”

宝翔脸色铁青,道:“我是江湖人,但我带大的孩子,偏想护着。上回为了那个圆然,他半只手残了,我悔了多少天你懂?不是说我满手是血,就得让他走一样的路。你敢叫苏密把你干过的事情全都来做一遍吗?”

苏韧剜了宝翔一眼,背对他坐,冷冷说:“你在此处对大家都是危险。一回船队,你同贾老爹去与倪彪会合,今天檄文发出后,有你坐镇大军最好,免得再生事端。过一个时辰,若我等不着小飞,会继续后撤,再做计议。”

宝翔腾站起来,望着苏韧的背脊,他又缓缓坐下,送剑回鞘。二人默默无言,直回到江湾之口。

苏韧毫不含糊,请贾老爹画了城墙与卫所的简图,再对比了长江工事图,心中有了大概。他让人护送着老爹从水路去见倪领军。

他令侍卫带上自己绍介的书信,对贾老爹道:“术业有专攻。我是文官,纸上谈兵不想也不敢。老爹到了他们那正好施展。若无意外,明日你可回到安庆城下。”

贾老爹恳请将幺儿贾小六留下效力,说他虽是乡下小伙,可生性机灵,人缘好水性又好。

苏韧莞尔道:“终是你老周到。本官正要寻他这样人才。老爹年纪大了,我只教小哥历练。你放心。”

送走贾老,苏韧看了下日头,已过正午。

他叫来贾小六,问了他些话,吩咐他不要声张,去村里悄悄招募几十个青年胆大的船夫……贾小六悄悄去了。

此处已是永平地界。地方上的村长地保等人,均听到了消息,前来拜见。

苏韧斜靠榻上,头上扎根布带,和和气气接见他们,说了几句勉励的废话。

那些人初次见到知府大人。见苏韧歪在靠枕上,年纪轻轻,脸色苍白。

大家又听江齐讲:大人出师不利,被安庆反贼的炮火震到了头,正在养伤,现要撤回县衙再经大夫调治。

大伙面面相觑,知道附近不太平,难免有唇亡齿寒之感。可见了苏韧本尊,不由得泄气。

苏韧但笑无言,客客气气将他们打发了。

隔壁的宝翔拿着份文书走进来,弹指道:“我才看了小飞包袱里金五哥所编的江南卫所概览,正如贾老头所说。龟儿子的弹药库居然建在这地方。看来李太监一家杀得不冤枉!”

苏韧打量宝翔,觉着他已趋平静,心中掂量一番,没有再急于催着他走。

这时,听得有人吆喝,再一阵急急上船的脚步。宝翔箭步走到舱房口,和一个少年正对面。

原来是小飞回转来了!宝翔左看右看小飞,忍不住面露喜色。连苏韧见小飞平安,也松了口气,展颜一笑。

可少年的神情极其惶惑,仿佛经过一场噩梦尚未清醒。

苏韧叫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酒。宝翔坐在他的对面。

那小飞喝干了,怔怔再望宝翔。

“老大?”

“咋了,哈哈,你胆大,上了次鬼门关。连我都不认识了?”

小飞胸口起伏,终于说:“老大,幸好你活着。今天,我在安庆府也见到了你。”

此言一出,苏韧和宝翔都感到一阵发怵,又不知小飞要说出何等奇遇。

(本章完毕。欲知后事,请看下章。)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a,无广告免费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a,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下载星星a为您提供大神谈天音的小人通天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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