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6章 绪方与阿町,刀刃与刀鞘(1/2)

“……”在松平定信的这道问话声落下后,便见绪方的身体微微一怔。

紧接着……便见刚才一直浮于绪方脸上的那抹古怪神情,渐渐转变为了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

而这时,只见松平定信背着双手,自顾自地接着说。

“当初,在虾夷地那儿,听到有人跟我说:我所非常赏识的真岛吾郎,就是那个绪方逸势时,我还不敢……或者说是不愿相信。”

“直到在进攻红月要塞的战场上,从绪方逸势那儿听到了真岛吾郎的声音……我才总算是正视了现实。”

“其实那个时候,我还是不愿去相信真岛吾郎就是绪方逸势。”

“但再怎么自欺欺人,看到你的这2柄和真岛吾郎所佩之刀完全一样的刀具……也没法再接着骗自己说:真岛吾郎和绪方逸势是2个人了……”

松平定信斜过视线,瞥了眼放在绪方床头的大释天和大自在。

“我们俩还真是有着特别的缘分啊。”

“每当我觉得我们之后不会再有机会见面时……你都会以一种让我意想不到的方式,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自刚才起,脑袋便垂在胸膛前的绪方,此时终于缓缓扬起视线,平静地与松平定信他那不带任何情绪在内的目光对视,“……好久不见了,松平大人。”

在刚才,从青岩的口中得知了竟是松平定信不顾危险地救了他之后,绪方就已经猜测到了——真岛吾郎的真实身份……只怕是已让松平定信所知晓了。

只见他微笑着,用着跟老朋友打招呼般的口吻,向松平定信轻声说:

“总之……请先容许我对你道声谢吧,谢谢你救了我。”

“道谢就不必了。”松平定信不假思索地快声道,“我之所以救你……只单纯地是想从你这個似乎知道很多我所不清楚的事情的人口中,问到点有意义的情报而已。”

“与其在这跟我干巴巴地说‘谢谢’……倒不如来跟我说点更有意义的东西。”

“真岛……不,绪方逸势,来跟我做个交易吧。”

“我问伱问题,而你对我所问的问题进行回答。”

“只需回答我所问的所有问题,我就……放你离开这里。”

“哈。”绪方轻笑一声,“我如果想离开这里,根本不需要你的允许吧?”

说罢,绪方侧过头去,毫不遮掩地瞥着就放在他床头处的佩刀。

“绪方逸势。”松平定信的嘴角泛起几丝冷冷的笑意,“我怎么说……也是一个年轻时曾刻苦修炼过剑术的武士。”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仅从你现在的动作,我就能看出——你现在只怕是连拔刀都很困难吧?”

绪方的双眼微微一眯。

——哈……被看穿了吗……

绪方于心中发出一声苦笑。

松平定信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他现在的身体状态,的确是糟糕至极。

身体的每块肌肉,都酸疼得厉害,难以使力。

他猜测着——这应该便是同时进入“无我境界”和“夜叉境地”后所带来的副作用吧。

就凭现在这副没有一块肌肉不是在酸痛着的躯体……别说是挥刀了,能否将沉重的刀剑拔出鞘,都是一个问题。

“现在帐篷外面,有我的30余名护卫,只需我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进来,将你剁成肉酱。”松平定信脸上的那抹冷冷的笑意消散,面容恢复成了那冷峻的神情,“跟我做这个交易吧,除此之外,你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绪方直勾勾地盯着松平定信。

只见他面露沉思之色,过了好半晌后,才面带无奈笑意地耸了耸肩:

“看样子,不回答你的问题,你不论如何都不会放人地啊……”

“……行吧。你问吧。”

“这也当作是……以真岛吾郎的身份蒙骗了你那么久的补偿吧。”

听着绪方的这句话,松平定信的眉头稍稍一皱,但这小小的“皱褶”很快便被抚平。

“我可是……有堆得像山一样高的问题要问你啊。”

“我的推测如果没错的话,于数日前袭击大坂的贼人,以及潜伏在高野山的贼人,乃同一批人。”

“跟我说说吧——你对那批贼人了解多少?”

“你又是为何要去追击乘坐西洋舰船逃跑的贼人?”

“以及……你当时昏迷过去时,仍紧抱在怀中的这锦盒内所装放的女子首级,究竟是何物?”

像连珠炮似的,向绪方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后,松平定信再次将视线一斜,瞥向跟大释天和大自在一起安放在绪方床头的精致锦盒。

“明明都已过了那么多天了,这颗残破的首级却丝毫没有腐坏,实在是令人惊愕。”

“你没有将这锦盒当作垃圾扔掉,而是一并回收上来,对于这一点,我很感谢。”绪方以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说,“可是擅自查看锦盒里的东西,会不会太没礼貌了一些?”

松平定信没有理会绪方的这句戏言,仅继续背着双手,以审视的目光,直直地与绪方对视。

松平定信擅自打开了锦盒——绪方对此倒是不怎么意外。

毕竟换做是他,只怕是也会忍不住看看这个锦盒内到底装着什么。

“……我倒是很乐意将我所知的东西告诉你。”绪方沉吟片刻后,幽幽道,“但即使我把我所知道的都说出来,你可能也不相信吧。”

绪方有选择地……将丰臣氏的种种,简明扼要地告知给松平定信。

丰臣氏的存在、丰臣氏的战舰、丰臣氏的野心……

松平定信执掌老中之位已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他早已培养出了一颗不论遭遇了什么意外,都能保持镇定的强大心脏——但此时此刻,面对绪方此时所诉的这些话语,松平定信所拥有的的这颗强大心脏,也不堪重负了。

自绪方开始说起丰臣氏的种种,松平定信的表情便“崩坏”开来。

双眼睁圆,嘴巴微张,脸上的皮肤、肌肉仿佛都耷拉了下来,再无刚才那副无悲无喜的镇定模样。

因种种原因,绪方自然是不可能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松平定信。

他隐瞒了“不死之力”的存在。

也隐瞒了八百比丘尼的存在。

之所以对“不死之力”的存在进行隐瞒,倒不是因为在戒备松平定信。

而是在戒备人心……

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后,绪方算是看明白了——这“不死之力”就是一个潘多拉魔盒。

若是让心术不正之人持有,那简直就是一个灾难。

人心之复杂,让绪方实在是把捏不准——若让松平定信知晓了“不死之力”的存在,会不会招致第二个丰臣信秀出现……

决意对“不死之力”和“八百比丘尼”进行隐瞒的绪方,只说锦盒内所装放的那颗首级,是他从丰臣氏那夺回来的朋友的首级,因为用特殊的药水做了防腐处理,所以才会数日都不见 。

待绪方说完了自己愿意说给松平定信的一切后,松平定信……久久不语。

他过了好久,才重整好了脸上神情。

又过了许久,才终于听见他再次出声:

“……那你的身体,以及你当时所勾动的天雷又是怎么回事?”

“身负如此多的伤势,却能在短短2日不到的时间尽数愈合……这可不像是常人能拥有的身躯啊。”

说罢,神情重归严肃的松平定信,扬眸向绪方刺去意味深长的锐利视线。

迎着松平定信所投来的这股目光,绪方不由得苦笑了下。

他自知关于他身体的恢复能力,以及他当时为打败丰臣而“勾动”的天雷,是怎么也不可能绕过去的问题,所以他已于刚才就想好了措辞。

绪方向着松平定信阐述着半真半假的所谓“真相”。

对于自己身体的恢复力,绪方只随口说自己的身体天生就是如此,恢复力远胜常人。

至于是如何“勾动”天雷的……绪方则只说自己……完全不清楚。

只知道在激战正酣时,突然听到了阵阵奇怪的声音,他循着那道声音跑上主桅杆的顶端并将刀高举后,便有天雷落到了他的剑上。

关于“勾动”天雷的解释……其实算是基本正确的。

绪方的确就是突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然后循着这阵阵奇怪声音的指引,才成功借雷霆之力打倒了丰臣信秀。

自绪方开始解释着他身体的强悍恢复力的由来,以及是如何“勾动”天雷的之后,松平定信的眉头便微微蹙起,眼中所蕴藏的情绪,慢慢变得古怪。

“……你刚才所说的那些……不论是关于那个丰臣氏的种种,还是你对你这副身躯为何会拥有这么强悍的恢复能力的原因的解释……我个人感觉似乎有很多隐瞒、编造的地方啊。”

松平定信一针见血地向着绪方发出质疑。

面对松平定信的质疑,绪方仅耸了耸肩,脸不红心不跳。

“我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绪方漫不经心道,“你爱信不信吧。”

松平定信:“……”

虽对绪方展开了质疑,松平定信却似乎无意就此问题展开深究。

仅沉默着,继续与绪方对视着……

在任由二人之间的气氛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后没多久,松平定信长闭上双目,连做了数个深呼吸:

“……倘若你刚才所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那可真是有够滑稽的啊。”

松平定信缓缓睁开双眼。

“幕府的第一通缉犯……竟救幕府于水火。”

“不过,现在回过头来仔细一想我们两个结识的始末……本就非常地滑稽。”

松平定信的表情,一直都布满肃穆。

但此时此刻,他脸上的这抹肃穆神情,却出现了几丝……落寞。

“在江户第一次认识到你时,还以为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值得大力培养的年轻人。”

“结果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所十分赏识的年轻人,其实是与幕府为敌的朝敌……”

说罢,松平定信再次闭上双目,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将吸入肺中的空气自鼻子缓缓泄出。

而这个时候,绪方以半开玩笑的口吻,对松平定信问道:

“还有问题要问吗?”

“倘若没了的话,可以依照着我们所定下的交易条件,让我离开这里了吗?”

松平定信缓缓睁开刚闭上的双目。

“……不论你刚才所述之真假,你将破坏了大坂,对江户幕府有重大威胁的那2艘西洋舰船给击毁,都是铁一般的事实。”

“仅从这一点上来看,你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话说到这,松平定信顿了顿。

随后,换上了宛如自言自语般的口吻:

“你曾经……在虾夷地救过我的命。”

“而现在,你又帮了我们幕府大忙。”

“老实说,自感情而言,我很想就这么放你离开这儿。”

“但是,果然……办不到啊。”

松平定信的双瞳,于此刻闪烁出狠厉的光芒。

“即使你曾救过我一命,即使你帮了我们幕府大忙,都改变不了你是绪方逸势,是曾多次害幕府颜面尽失的恶徒的事实……!”

“在亲眼看到你这可怕的伤口恢复能力,以及借天雷之力杀敌的身姿后,更是让我确信了,你这家伙……果真是留不得啊……!”

“更何况,我还感觉得到——你还隐瞒了我不少的东西。”

“即使不杀你……也要把你关押起来,慢慢地审问你才行。”

随着松平定信这一句句宛如呢喃般的话语逐一自其口中诉出,他与绪方之间的空气……缓缓变冷了下来。

“喂喂喂……”绪方像是早料到松平定信会如此一般,神色如常,只冷笑一声,“说好的只要我回答完你所有的问题,你就放我离开呢?”

“我兑现约定的前提,也得是你真的如实回答了我所有的问题才行吧?”

松平定信也跟着冷笑着。

“我刚才也说了吧?我感觉得到你隐瞒了我不少东西。”

“你毁约在先,那也别怪我不遵约定了。”

二人之间的气氛……于霎时间,变得凝重、窒息。

不大的帐篷内,仅剩下的声响,只有二人的呼吸声。

不大的帐篷内,仅剩下的光影,只有烛台的火光,以及二人那正对视着、都正闪烁着复杂光亮的双瞳。

过了许久,绪方的一声轻呢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那你想怎么办呢?”

他问。

“是要现在就杀了我?”

“还是要将我抓回江户,慢慢地审问我?”

问话声落。

帐篷内重归死一般的寂静。

松平定信他那对背在身后的双手,捏紧了又放开,放开了又捏紧。

复杂至极的光芒,于此刻在他的眼中疯狂闪烁。

眼前的男人,是幕府现在的第一通缉犯。

他现在虚弱至极,根本无力抗衡他的护卫,他的生死、他的未来,现在全凭自己的一句话。

为了自己……

也为了幕府……

自己现在的最优解……就是将他押回江户,慢慢地审问他,从他的口中,拷问出他所隐瞒的一切情报。

是啊……

不需要犹豫……

完全……

不需要犹豫……

……

松平定信闭上双目,再一次地深吸了口气。

“立花!”

松平定信转过身,将脑袋探出帐篷,向外大喊道:

“点起所有的护卫——”

……

……

……

……

哗……哗……哗……

海浪有节奏地拍打在海岸上,传出极有规律的浪涛声。

现在已临近傍晚时分。

因刚下过一场阵雨的缘故,天空澄澈如洗。

落向西天的太阳,将天空开始染上日没的色彩,在晚霞的映照下,地面还算明亮。

琳与牧村并肩站立在海岸的一角,眺望着远方的大海。

“如何?阿町小姐今天有吃东西吗?”

“有吃一点……”牧村向琳轻叹口气,“白天的时候,几乎什么也没有吃。”

“直到刚才,才终于吃了点阿筑端来的稀粥,不过吃得也不多,也就小半碗粥而已。”

“……有吃东西就好。”琳长叹了口气。

这几天里,几乎每日都会下一两场阵雨,而琳等人这几日的心情也像极了这天气——阴雨连绵……

自与丰臣于海上决战,已过了近10日。

近10日了……直到现在都未找到绪方的身影。

在决战结束的当天晚上,被丰臣击昏的琳便终于醒了过来。

在苏醒过来,得知了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后,琳便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找到绪方!

为了提高搜寻的效率,琳再次发起了她常用的钞能力:到远处的某间渔村那儿借多几艘小舟,并将能雇来的村民全数雇来,让被雇来的村民们协助他们一起寻找绪方。

众人不论昼夜,近乎不间断地地驾驶着小舟,到战舰被击毁的海域周边,搜寻着那人的身影。

绪方应该是正抱着块木头,在海面上艰难地等待着他们的救援吧——所有人都这么想着。

或者说是……努力以这种乐观的角度去这么想着……

然而……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再怎么乐观的心态,也终究是不可避免地到极限了。

已经近10日了,还是一无所获……

在大海上失联近10日……大家都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但是,大家都没有挑明了说。

所有人都像是提前约好了一样,沉默着,不论是在众人面前,还是在私底下,丝毫不提及跟绪方的生死有关的话题。

只像是仍默认绪方还活着一样地一直出海搜寻。

只一直保持着沉默……

谁也没有胆量去提“绪方可能已经找不着了”——尤其是在还有阿町在场的情况下。

这些天,琳等人除了绪方之外,最担心的人就是阿町。

自绪方失踪起,阿町的精神状态,就让琳等人忧虑不已。

倘若她大哭大闹的,琳等人反倒还更能接受一些。

然而阿町这些天却一直都很安静……

安安静静的,也不露出什么表情,也不说什么话……

只一直默默地参与到对绪方的搜寻之中。

在刚开始的时候,阿町还能勉强正常地吃饭、睡觉。

可随着对绪方的搜寻迟迟没有结果,阿町的精神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恶化着。

大概自5日前起,阿町每天就没怎么吃过饭。

她有没有好好睡觉——看着阿町她那越来越苍白的肌肤越来越枯槁的头发,以及那对黑眼圈愈来愈重的眼眶,琳猜测应该是没有的……

琳也不知道该如何让阿町的状态好转起来了……

对于阿町所面临的这种状况,只怕任何的安慰话语都是无力的。

“……牧村。你这几日多看着点阿町小姐。”琳向和绪方夫妇俩的关系最为要好的牧村轻声命令道,“倘若阿町小姐不吃饭,你就想办法让她吃下东西。”

“倘若阿町小姐……要做什么傻事,你要立即拦住她。”

“我知道……”牧村长出一口气,以凝重的神色用力点了点头。

“主公!主公!”

这时,岛田的声音传来。

循声看去,岛田面带急切地慌忙向着琳和牧村所伫立的滩头奔来。

“怎么了?”琳眉头微蹙。

“您……快来一下……”岛田以怪异的神情缓缓道,“间宫前辈他……竟然找到幸村了……”

……

……

在岛田的引路下,琳与牧村大步流星地来到不远处的另一片滩头。

刚抵达此地,琳便瞅见了今日下午轮到他乘舟去搜寻绪方,刚刚才归来,现在正站在停靠于滩边的小舟旁的间宫。

间宫的周围,已围来了浅井、源一等人。

众人围拢着一个……正跪于地上的,对琳而言相当熟悉的中年人……

目光落到此人身上后,琳的眼中缓缓浮起冷漠的光芒:

“……想找到的人一直找不到。不想找到的人却找着了。幸村,没想到我俩还有再见面的时刻啊。”

琳的话音刚落,跪于地上的这名中年人的身子便猛地一颤。

“琳、琳小姐……”中年人缓缓抬起脑袋,向琳投去掺杂着恐惧、懊恼与淡淡悔恨的复杂目光。

这名中年人正是受了琳莫大的信任,在其还未发迹时,曾大力援助他成为“大坂知名富商”,此前还委托他去帮忙调查“大坂失踪案件”,结果到头来却是他背叛了琳,向丰臣氏透露了琳等人相关信息的幸村。

琳扭头去向间宫是如何寻得此人的。

原来——间宫自3天前起,便抱持着“绪方君说不定是漂到远方”的想法,到更远的海域去搜寻绪方。

尽管间宫的想法很美好,但现实仍旧残酷——即便扩大了搜索范围,也丝毫未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就在间宫以为今日又要无功而返,准备回到岸边时,陡然在不远处的一片海域上,瞥见了正抱在一根浮木上,苦苦求生的幸村……

在日辉丸爆炸之时,那时也在船上的幸村,十分幸运地没有被当场炸死,在舰船完全沉没后,还侥幸抱上了一根浮木。

这近10日的时间里,幸村就这么抱着这根浮木,随着浪涛漂流,靠着喝雨水来勉强维生。

在琳苏醒后,她便向众人阐述过她在日辉丸碰见幸村的完整始末。

既然碰上了这个背叛了他们葫芦屋的家伙,那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间宫将其拽回了岸边,让琳来处置这个叛徒。

因近10日没有吃过东西,此时的幸村已经瘦脱了型。

毫无光泽的肌肤紧绷在骨头上,两颊与眼眶凹陷得厉害,嘴唇因缺水的缘故,起皮得厉害,呈现出一种毫无血色的苍白,脸色和他的黑眼圈一样,黑得让人只联想到墨水。

“琳小姐……”靠喝雨水来撑过那么多时日的幸村,身体虚弱地厉害,说起话来,话音都颤颤巍巍的。

但纵使如此,他还是拼尽全力地向着琳磕头,向着琳致歉。

“对不起……!是我鬼迷心窍了……!对不起……!对不起……!饶我一条命吧……!”

“……幸村。”琳眼中的冷漠,并未因幸村的求饶而衰弱半分,“我……实在是很不明白。”

“我究竟是有哪一点对不住过你呢?”

“在你还只是一介籍籍无名的小辈时,是我大力资助你,让你得以有了现在的地位。”

“在你得势后,我也依然器重着你,关照着你,从未亏待过你。”

“遇上好的生意,会找你合作。你遇上麻烦了,我也会尽我所能地协助你。”

“我实在是不明白……我究竟是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使致你不惜投靠丰臣,让我和我的同伴们险些面临灭顶之灾?”

琳的语气一直很平淡。

但在这平淡语气之下,琳所诉的每个字词却都有如千均之重。

“呜呜……”身体已如此缺水,幸村的眼眶里竟还能淌出泪水,“对不起……!是我……是我鬼迷心窍了!”

幸村趴伏在地,痛哭出声。

“在2年前……丰臣信秀以不知何种渠道,得知了我和您有着相当密切的联系!”

“他因此找上了我,让我定期向他汇报您的行踪、信息……作为报酬,他会将他的部分海外走私渠道给我……”

“我、我那时……正计划着开辟海外的市场,于、于是就鬼迷心窍地答应了他……!”

说罢,幸村哭得更加大声,更加用力地向地面磕着头。

“对不起!琳小姐……!是我对不住您!”

琳静静地看着不断磕头、不断淌下不知是因恐惧还是真心悔恨的泪珠的幸村。

“……原来如此。”琳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也就是说……你是为了钱,才背叛了我吗……”

“呵……真是一个既滑稽又现实的理由啊。”

幸村的磕头求饶还在继续。

他还没有磕累,但琳已经听累了。

“够了!”琳以不耐的大吼打断了幸村的祈饶,“你这残忍、不知感恩、野蛮、没有人性的东西!你这个畜牲!”

说罢,琳飞起一脚,将幸村踹倒在地。

“仅仅只是为了钱,你就将我出卖了吗?!”

“仅仅只是一点钱财,就能从你身上榨出足够的恶意来加害于我吗?”

“我和我的同伴们,险些都因你的出卖而丧命!”

“饶你的命?倘若我的同伴们因你的出卖而丧命的话,又将会有谁来饶他们的命?!”

将胸腔内所积压的情绪一口气宣泄而出后,琳像头受伤的猛虎,喘着粗重的气。

而被一脚踹飞的幸村,身子抖得更加厉害,爬回到原先所跪的地方,继续一边淌着眼泪,一边求饶。

“……说来可笑。”琳挺直腰杆,深吸了口气,“尽管事实黑白分明地呈现在我眼前,我却仍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你明明是我如此器重、如此信任的同伴。”

“你的背叛,让我觉得世界都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我会为你难过的。”

“因为你的背叛对我而言,犹如天地颠转。”

噌!

拔剑声起。

琳拔出腰中佩刀,仅一刀便割开了她已没兴趣再听其求饶的叛徒的喉咙。

喉管被切开,血液如温泉般向外涌出的幸村,在捂着喉咙、挣扎了几番后,缓缓失去了生息,瘫倒在地……

琳甩去佩刀刀身上所附着的鲜血,收刀归鞘:

“……弥八,找个地方将幸村埋了。”

“是……”牧村轻轻点头。

琳扭头看了看四周。

“怎么没见着阿町小姐?阿町小姐现在在哪儿?”

“阿町小姐自今日清晨起,就一直在跟着其他人一起出海寻找一刀斋。”浅井道,“几乎没有停下来过。”

“因为担心阿町小姐会就这么累倒,因此阿筑刚才强迫着阿町小姐去休息了。”

“阿町小姐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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