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鱼儿,小鱼儿

小小的娃娃在怀里扭动着,阳光从窗外撒入,打在他的发间,把那金色照射的柔软中泛着光晕,漂亮的大眼睛眯了眯,竟也是迷人的金色。

抱着娃娃的女子揉着儿子的头发,任那嫩嫩的小手揪扯着自己的发,在和娃娃的咿咿呀呀互相对话着。

“啊……”

“别找了,你爹泡水去了,现在你只能玩我,或者我玩你。”

“哇……”

“别指望我带你去找你爹,外[猪][猪][岛] 面太阳大,热死了。”

“唔……”

“幸好啊,你是个人形,除了脸蛋头发像你爹,没像你爹其他的地方,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自打有这个娃娃起,她就开始忐忑,因为她不确定,到时候出来的到底是一个娃娃,还是一大团鱼籽,这要是一团鱼籽,她岂不是瞬间可以多出几千个孩子?

想到这,任霓裳一阵哆嗦,拍了拍怀里的娃娃,露出庆幸的表情。

如今,儿子平平安安长到一岁,就要庆祝周岁了,只是那个孩子爹……

任霓裳撇了撇嘴巴,自打孩子落地,锦渊的表情就十分诡异,而且时不时地抱着儿子就往水里扑,她抢了许多回,最后只能时刻看管着孩子,生怕那个不靠谱的爹会干出把儿子当鱼丢进水里玩的事来。

娃娃扭曲着表情,在她的怀抱里挣扎着,十分的不安定,一张小脸也憋的红红的,哼哼唧唧。

“别闹了,等你爹玩够了,就回来给你庆祝周岁。”她安抚着娃娃,轻拍着背。

今天,是儿子的周岁,大家都准备着盛大的庆祝,也不知道这娃娃是不是能察觉到自己今天最大,以往乖巧的孩子特别的不安分起来。

“还有一个时辰哟。”她揉着娃娃的毛发,“鱼儿是酉时生的,再一个时辰,就彻底满周岁了,夜爹爹一定会做一顿丰盛的晚宴来替你庆祝的。”

明明是个娃娃,她就不明白锦渊为什么一定坚持要给儿子叫鱼儿,她的儿子哪里看像条鱼?

入夏的黄昏褪去了白天的燥热,空气中吹来一丝丝的凉风,很是舒坦,她烦躁的心也渐渐地安宁下来,可是怀里的娃娃,却越发的不舒坦。

仔细看看,没有尿,也没有病,她只能将一切归咎为这讨厌的天气,还有娃娃想爹爹了。

宽大的庭院外置了张长桌,不等天色全暗,灯笼便染了起来,桌上已经布了不少精美的菜色,还堆着几样精致的物件。

而众人已经早早等待在侧,锦渊也带着满身的水汽出现在桌边。

看到锦渊,娃娃从母亲怀里挣着,朝爹爹伸出手。

当他终于被爹爹抱入怀中的时候,大脑袋死死蹭着爹的颈项,凑上那长长的金色发间。

锦渊才从水潭中出来,发还 的,他这个动作,也把自己弄了个满头满脸的水,可他却开心地笑了,“咯咯”的笑声里,居然还开心地踢着小腿。

任霓裳没好气地瞪了眼锦渊,这个家伙,从来不管不顾,随便 地乱跑,这要是弄病了儿子,可怎么办?

“来,鱼儿抓阄。”她想要把儿子从锦渊的怀里抱出,奈何那娃娃死死攀着爹爹的颈项,就是不撒手,脑袋还一个劲地往湿发间蹭,当娘亲的手抓上自己的时候,发出不满的哼声,继续扭动。

任霓裳无奈,只能由锦渊抱了,开始这传统的项目,周岁的抓阄。

小娃娃半个身子在爹爹身上,半个身子探出去,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东西,珠宝首饰,小巧的刀剑,甚至还有个金算盘,他看看这个,望望那个,眨巴着眼睛,伸出了手。

手的方向,既不是珠宝、也不是刀剑,更不是算盘,而是……放在桌边的一盆水。

那,本是准备大家用膳前净手用的,他却双手探出,冲着水盆吐出不甚清晰的一个字,“要。”

霓裳张着嘴巴,半天不知反应。

她这个儿子,和爹爹一个德行,压根就是懒得说话,连爹娘都懒得叫,今天居然破天荒地说要?

更让她惊讶的是,她甚至不明白儿子要盆水干什么,难道洗脸?

想了想,她索性把水盆挪开了些,把儿子的脑袋转向桌子,“看这边,鱼儿想要什么?”

娃娃望了望,目光盯在一个点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再度伸出手,“要!”

那……

是一坛桂花酒,揭了封泥等着大家一起庆祝时饮用呢。

这算什么?她的儿子励志将来做个酒鬼吗?

索性,她把酒坛也挪开,当酒坛挪开的一瞬间,鱼儿开始烦躁不安,而此刻,太阳也落尽了

最后一段余晖,大地铺上一层深蓝色。

一年前的这个时候,鱼儿出生,她可记得清清楚楚。

也就在这个时候,鱼儿变得更加的焦躁,不断踢着腿,脑袋深深地扎进父亲的发间。

任霓裳想要从锦渊怀中抱过儿子,当手指触碰到儿子小腿的时候,却发觉手中触碰到的,不是记忆力柔嫩的皮肤,而是粗糙的,带着一些硬度的……鳞片。

她的眼睛瞪大,瞪大,再瞪大。

那薄薄的鳞片覆着肌肤,从小腿慢慢延伸向上,而那双小脚丫,也似乎在变着,却又被什么阻止了。

锦渊快手扯下儿子的小裤子,只见那双腿渐渐合拢,慢慢变成一条鱼尾,轻轻拍打着。

“我就知道,水族之王的孩子,怎么能没有尾巴。”任霓裳惊飞了,锦渊却笑了,半点不意外,而且非常开心。

而这鳞片的蔓延,却不仅止于出一条尾巴,它还在逐渐向上,向上,掩盖着鱼儿全部的肌肤。

锦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如若你能变成鱼儿,就是我未来水族之主,我的好儿子。”

变成鱼,她的儿子变成一条鱼……

某人显然还没能从打击中醒来,只能呆呆地望着,与丈夫的开心截然不同,喃喃地说着,“他要在你手上变成鱼,你也不怕他缺水干死?”

“水。”锦渊只说了一个字,已经有人把那端走的水盆又端了回来,当锦渊的手放下,水盆里已经多了一尾灵动的金色身影,尾巴摆了摆,掸出一溜水珠。

它身上的金色,即便是在夜晚的水中,也如同黄金打造般的闪亮,最让人惊诧的是,脊背靠近头部的地方,隐约露出一个龙首的形状,栩栩如生,恍如巧匠雕琢般。

任霓裳惊愕地吐出几个字,“金锦龙鲤。”

是了,当年锦渊也是这样,鱼儿是他的儿子,像他也无可厚非,可是、可是她怎么能接受自己会爬会坐会动甚至会吐出几个简单音的儿子,变成了水里的鱼?

她恶狠狠地瞪着锦渊,“你,给我把它变回来。”

既然锦渊能变来变去,他一定有办法把儿子变回来。

“这我没办法。”兴奋之下的锦渊,说话也利索不少,“水族之王,每年都有一个月的时间是鱼身。”

“胡说。”她愤愤地指责,“这些年,你都没变过鱼身!”

“那是因为……”他的手指在唇边啮咬了下,探入水中,淡淡的红色飘开,那尾鱼儿快速地游了过去,吮着。

他看看盆中的鱼儿,侧首满脸怒意的霓裳,展颜一笑,特有的明朗灿烂,“因为我与初夜在一起了。”

她神智恍惚着,至少还有一分清明让她理解了锦渊话中的意思。遥想当年,他也是一盆水里的鱼儿,而自从与自己有过欢情之后,他再变幻,也不过是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尾,而且还能由着性子变换。

“你、你的意思是我的儿子从此每年要有一个月的时间住在水里,直到找到他的女人?”

锦渊点点头,将手从盆中抽了回来,将任霓裳抱入怀中,“水族之王!你赐予了我继承人,我的初夜。”

这些年,她发觉即便他能喊清她的名字,也喜欢喊她初夜,似乎这是一份特殊的象征般。

虽然感动,但是她依然瘪着嘴,“那我的儿子,以后要住在脸盆里了吗?”

这,这,这……

从摇篮变成脸盆,太让她难以接受了。

“我可以带他去水潭的。”锦渊笑了笑,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骄傲。

“不准!”她坚决地抵制,“万一他要被水冲跑了,我上哪找儿子去?万一被人钓了,网

了,我的儿子岂不是成了……”

“鱼头豆腐汤。”锦渊哼了声,那金色的眸瞳里闪过一抹嘲弄。

这么多年了,他果然没忘她曾经的威胁。

“还有可能是烤鱼。”她闷着声音,埋首在他的怀里。

现在,她总算能够理解当初锦渊大闹皇宫锦鲤池的心情了,这要是有人敢吃她的儿子,她非拼命灭了对方满门不可。

“不会的。”他笑了笑,“他是我们的孩子,天生就知道血脉亲缘,我刚才给他饮我的血,是因为它太小,才刻意以血记忆,让他记得更清楚。”

“是吗?”

他握住她的手,“你的也可以的。”

“啊?”

“哪怕没有血脉亲缘,只要它碰过那人的血,它也以一直感应到那人的存在。”锦渊的目光

望着身后同样震惊的人群,“血的印记,是一生都不消的。”

“这么神奇?”柳梦枫第一个喊出声,手中的金针戳破指尖,将手探入水盆中,“我试试。”

锦渊由着柳梦枫的手放入水盆,在鱼儿张翕着唇触碰着他手指的时候,悄然低下了头,亲上霓裳的唇角,“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每次都能那么及时找到你?”

他指的是当年在龙漩涡中的营救,还有皇宫里的出现?

可是,可是……

“我之前并没有让你碰过我的血啊。”她惊讶地低语。

那吻,如此大方毫不遮掩,细细密密地啄着,只在空闲中飘出一句,“我碰过娘亲的。”

她知道,他说的娘亲,指的是任幻羽。

可是那段往事,他似乎从未提及过,她也懒得问。

“当年,娘亲带着爹爹来水族寻药,恰逢我一月一次变身,在水中烦躁不安,而娘亲以血入药后,顺道在水中洗了洗,当我碰到那血后,烦躁之感减轻了不少,于是追逐着娘亲,想要索取血。却被娘亲认出了我的身份,娘亲于是与我约定,她每年变身之月来水族以血喂我,换我水族‘水萍珠’撑着爹爹一缕气息,直到她的药彻底做成。”

“所以说……”任霓裳慢慢思考着,“当我娘在山中守着草药的时候,是你在水族为爹爹续命的?”

他轻轻点了点头,“娘亲的血喝的多了,自然记得那气息,所以当我第一次遇见你,就知道你是娘亲的女儿。”

她忽然发现,锦渊的脸色有些微红,这种颜色在一向坦然自若不懂得礼教束缚的人脸上,几乎是没见到过。

“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她的手指捏上他的腰,拧着。

“娘亲说她有个女儿,她做主给我当妻子,让我可以彻底完成锦鲤幻化的最后一步,从此成为真正的水族之王。”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锦渊见到自己的第一面,那么热情四射,那么急着献身,感情在他心中,自己早就是他的妻子,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哼哼。”她皱了皱鼻子,“我怀疑我娘个家伙从开始就是打着你‘水萍珠’的主意,谁不知道水族偏居一隅心思单纯,以她的学识更不可能不知道锦鲤幻化最后一步之前所承受的烦躁,她压根就是为了让你献出‘水萍珠’而故意拿血勾搭你,然后用你特有的感知来寻找我。”

难怪自己走到哪,任绮罗就能跟到哪;难怪失踪二十多年,任幻羽说找就找到了自己,还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份,原来一切,都是这个家伙透的底。

“我不介意。”锦渊露出两排漂亮的牙齿,“‘清音’他们吃的那个珠子,就是‘水萍珠’,我还有。”

也就是说,他们的交易,到底谁得了好处都说不清楚了,只是可怜了她,被卖了这么多年,直到今天才知道真相,更可怜了……

“我的儿哇,可怜你住水盆啊。”想到这,又是一阵悲伤。

“那要不,换脚盆,大点……”一旁有人怯怯地冒出个声音,正是叶若宸。

“你让我儿子睡在你洗脚的地方?”怒从心头起,任霓裳面对馊主意的他,一脚踹了过去,可惜小叶子早猜到了这招,在话出口的瞬间就闪了出去,躲过了她的扁人动作。

一干人望着水盆,面面相觑,良久之后,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们说,浴桶的活动空间会不会大点?”

红衣男子的轻笑传来,“日,记得把你的酒都收好,不然我怕多了条酒糟鱼。”

这话一出,她想起鱼儿开始抓向桂花酒的动作,脸上的表情更苦了。

当初始的惊诧过去,她也习惯与接受了儿子的身份,每年的这一个月中,她都会默默地顿在水潭边,含笑望着。

往往,会有一道人影靠在水中的大石上,发丝垂落水中,□的胸膛挂着晶莹的水珠,摇摆着劲挺的腰身,一抹金色的鱼尾闪过,溅起珠玉无数。

在他的胸膛间,一尾小鱼儿欢快地游动着。

偶尔,锦渊在水底休憩,金色的发丝散开,在水中轻柔摆动,而他的胸口,栖息着一抹小小的金色,同样的金色,一大一小,说不出的和谐,说不出的安宁与静谧。

她就这么望着,然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她的大鱼儿越来越有父亲的风范了,只是不知道,她的小鱼儿,将来的命运是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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