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百花九重楼（四）
当我终于见到光明时，才惊觉背上全是冷汗，风一吹冷飕飕的。想到刚才的情形不禁腿一软，跪跌在地全身无力，握住玉铃铛放在唇边吻了吻。
“弯月。”流水的声音响起，有些意外：“你这般快便过了第四关？”
我一惊，站起来：“这是第四关？”
“不错。”流水看我一脸苍白的样子，担心道：“你不知道么？是不是方才在里边吓坏了？”
我茫然道：“那，第三关是什么？”
“第三关对姑娘来说，容易之极，在下便擅自做主，让姑娘直接入了第四关，姑娘不会介意吧？”刚才领我进门的陆三思微笑着走过来。
“多谢陆公子抬举。”我表情有些不自在，必竟刚才确实受了不小的惊吓。
“客气了，是龙姑娘有此实力。”陆三思含笑点头，又看着流水微笑道：“在下是此间的主事人，陆三思。这位先生能如此快便闯过四关，看来并非泛泛这辈，敢问高姓大名？”
“在下流水。”流水拱拱手，淡淡地道：“只是无名小卒罢了！”
我突然惊叫了一声：“糟了，我的鞋子在里边。”
陆三思微微一笑，唤过一个下人附耳说了几句，不一会儿，便有一个丫环捧着一双新鞋端上来。
“不好意思，请龙姑娘换鞋。”陆三思背过身子，望着花园。
流水也转过头。
我在丫环的帮助下迅速穿好鞋子，低声道：“好了！”
“让姑娘受惊，真是在下的过失，不过幸好姑娘已在规定的时间内出来，总算安然过关，两位这边请吧。”陆三思微微一笑，他神色自若，处事简洁干练，倒是一个极难得的人才，也不知道这九重楼的主人到底是谁，弄出这么一个九重楼到底是想干什么！
我暗自喃咕，能想出这么恶心的题目，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人。
流水跟在我身边，低声聊了几句，我才知道，第三关竟然是个迷宫。不过却是按照九宫变化之数来布局的，想来他以为我熟悉九宫之变，区区一个迷宫自然不在话下，便带着我绕过迷宫直奔靡音之界来了。却没想到，我虽然懂得九宫八卦的算数却是因为在现代网络上学来的，对其运用布局却是一窍不通，若真要让我走迷宫，十有**多半是走不出来的。平时公园里的迷宫都能把我绕死，这一次看来真的是侥幸之极。
流水轻笑道：“早知弯月数术如此之精，我便不用花这么多时间去学习算数之法了。”说完，自嘲地摇了摇头：“说来可笑，三年前，我便闯过此楼，却在第二层便止步了，自此之后，便一心研究这术数之法，自觉小有所成才敢来闯关。”
我奇道：“难道，每年的题目都是一样的吗？”
“大部分是一样的。”陆三思在前边突然回头接口道：“一层的七步成诗，二层的学术算题，三层九宫迷阵，四层靡音之界。”
“五层呢？”我忍不住道。
陆三思道：“龙姑娘一去便知。”
我撇撇嘴。
“姑娘请留步。”身后传来沉哑的声音。
我回过头，却看见是刚才的席先生，微微一愣，行礼道：“先生没事了吗？我不是故意要气你的。”
席先生脸色莫测，看着我目光闪烁不定。
陆三思走过来道：“席先生，有事吗？”
“老夫这里有一道数题，姑娘可否一算？”许久，席先生拿出一张纸笺。
我皱眉道：“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席先生看我的神色，便知道我在想什么，摇头道：“老夫不是故意拿这为难于你，只是此题已困扰老夫数年之久，始终不得其解，今日既是碰上你这般天生聪颖，心算机敏之人，自然希望此题能破。姑娘就当做是老夫不耻下问吧！”
“也许，我也算不出来。”我低声道，不过，还是接过那张纸。
“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有几何？”陆三思凑前看了一眼，惊道：“席先生，此题可是当年月国术学大师空静大师遗题之一？”
“没错。”席先生将头一抑：“空静大师学数之术精于我百倍，我穷极一生也难望其项背，只希望有生之年，他遗留之题，可以得到解答。”
我微笑道：“席先生正值壮年之际，来日方长，俗话说学无止尽，天下间许多知识岂是片刻之间便能学尽的，便是小女子，也不过略通毛皮而已。”
不料席先生却不领情，两眼一翻，道：“老夫知道你的皮毛甚不简单，你若知道此题，便解解看罢。”
我叹了一口气，拿着纸笺看了两眼，这样的题目在现代用方程式来算，很快便知道答案，可是在古代我却不知道要怎么跟他们解释x和y。微一蹙眉，道：“我确实能算出来，只是……”
席先生眼中露出精芒：“此数为何？”
我连说带比道：“此数被三除余二，那就用七十乘以二，被五除余三，便用二十一乘三，被七除余二，那用一十五乘二，相加……”足足说了小半个时辰，才将答案算出来。
“竟是二十三。”席先生算了又算，吐了一口大气。
我举袖擦了擦额上的汗滴，陆三思却送上一方手帕，我低声谢过，随手接来抹汗。
席先生脸色仍有些惨白，看着我叹道：“枉我金算盘席陇算尽天下术数，今日却栽在你一个小小女子手中，想来只因我平日里自大无人，对女子甚是轻视所致，实在是天意。”
我连忙道：“先生学术渊博，岂是我能比拟的。”
席先生摇头，打断我的话：“姑娘天赋绝佳，聪敏异常，老夫生平所认识的人中，唯有一人可与你相提并论。”
我见他饱含沧桑的脸上充满了怀念之色，不由得好奇道：“谁？”
席先生神色默然，淡淡地道：“听老夫一言，你若肯用心学习学术之道，将来必能成就与空静大师一般的伟业。”
我低头默然，以后……我这样的人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席先生见我不语，凝视我片刻又道：“老夫肯对女子抛开成见，接受你的才华，也只是希望你能如自己所说，学无止尽，莫要荒弃了这天生之材。”
“先生教训得是，弯月紧记在心。”
席先生仍一副为何我偏是女儿身的表情，大为惋惜，摇了摇头转身离开：“陆公子，老夫看来要闭门谢客些许时日，二层之关，你另外请人吧。”
陆三思仍是一副微笑的样子：“是，在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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