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命魂【一】

立夏过后,天气越来越热,江淙雁也陷入了高考复习的冲刺阶段,整日呆在补习班里,弋之他们除了偶尔听他给言二打过电话,再没他的消息。

言二说江淙雁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模拟卷,最后一个月他积累起来的错题足足三大本,需要他时不时回顾,防止在同样的题型上跌倒两次。

弋之只见过古代莘莘学子寒窗苦读,头回见识到现代学生为了一门考试废寝忘食,颇为感慨,“言二,你以前也是这样考试的吗?”

她记得官长铭说过言二是当年省理科状元,心想既然是状元,大概就没江淙雁这样辛苦了吧。

官长铭最爱八卦言二的过去,立即开口,“他当时哪用得着这么拼命,在学校就把第二天要检查的作业全做完,然后一放学就跑得没影,到 点才回家,一回家就洗澡睡觉,你要问天才长什么样,看看言二就知道了。”

“我也见过不少可称天才的人物,但天才绝对都不长言二这样。”弋之嘻嘻笑道,“其实长成他这样,就算笨的像头蠢驴也没什么要紧。”

官长铭抚掌而笑,“可惜咱们小江同学就没这个命啦,长得没他爹好,更显然不是天降文曲星,命里缺文昌,我粗粗一算,估计也就普通一本的命。”

他自顾自笑了半会,又去打趣言二,“言爸爸,等你儿子高考那天,你是不是也要来回接送,给他送水递纸,照顾周全啊?”

言二斜睨着他,“你说的这些,不都是你高考时候,你爸为你做的吗?”

官长铭想想还真是,心里对高考中的父母立即起了敬畏之心,忙双手合十,对着西方拜了拜,“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爸妈健康平安,长命百岁。”

靠近阳台的位置,小崂山坐在躺椅上前后摇晃,他怕热,早早拿出了他的宝贝蒲扇,翘着悠哉道,“我有时候真想见见官长铭的爸妈。”

官长铭奇怪问:“见我爸妈干什么?”

“婚恋市场上有句不太好听的俗话,叫买猪看圈。”小崂山挤眉弄眼地笑,“看看你爸妈,就知道你以后会是什么样。”

官长铭回过味来,扑过去踩着躺椅用力晃,“好啊!老道你骂我是猪!”

小崂山哈哈笑,“我只是打个比方,这叫比喻,是种修辞你懂吗?”

“我管你是打比方还是作比较,看我不揍死你!”花小莲不在,官长铭欺负起小崂山毫无想b袱,拎下躺椅就是一顿胖揍。

打着打着,官长铭想爸妈了,也不揍小崂山了,自己拿着手机进卧室给父母打电话。

小崂山扶着老腰哎吆哎吆地走到言二身前,撩起道袍露出白的衬裤,要求言二给揉揉,言二随手拿起一把折好的阳伞抽在他屁股上。

小崂山气得直跳脚,“你们这俩小兔崽子,年纪都能做我儿子了,怎么这么不像话?”

“你自己为老不尊还怪别人不敬老尊贤?”言二扔掉行凶的阳伞,坐到沙发上泡茶喝。弋之和小崂山一左一右坐在他身旁,都仗着年岁,等着喝他壶下的首杯茶。

结果水还未烧开,卧室里官长铭火急火燎跑出来,揣着手机形如揣着炸弹,“大事不妙!”

“啊?”沙发上排排坐的三个人同时转向官长铭。

官长铭举高手机,紧张到结巴,“我、我、我爸妈要、要、要来看我!”

那三人都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看就看啊。”言二说,“你今年过年没回去,他们一定是想你了。”

弋之也说:“是啊,他们如果有时间,也可以让他们多住几天。”

小崂山则想到别,“你爸妈应该没大我几岁吧?我到时候是叫大哥大,还是和他们一起喊叔叔阿啊?我怕我会受他们影响。”

“呸!你想得美!”官长铭耷拉下眉毛,苦着脸说,“我爸妈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来看我,他们平时忙得要死,突然过来,家里生意不做啦?我弟弟妹妹他们不管啦?肯定是有预谋有企图的!”

“哎!这话说的!”小崂山不高兴了,“你爹妈能对你有什么企图?”

“怎么没企图!”官长铭急得手脚乱舞,“他们想抱孙子啊!”

“你的意是……”小崂山乐得眉飞舞,“他们千里迢迢来给你相亲?”

官长铭点头如捣蒜,“肯定的啊,说不定这会儿已经带着妹子去机场了!”

“官长铭,你面子可真够大的,谁家姑娘还得飞半个中来和你相亲。”小崂山看热闹不嫌事大,翘起的一颠一颠。

官长铭卷起袖子就想再揍他一顿,小崂山忙放下欠揍的身段,正襟危坐道:“那这事怎么解决?抓鬼降妖我在行,主缘牵红线,那可是月老的工作。”

官长铭气得咬牙切齿,掐着小崂山的后脖子一顿摇,“都是你的错!好端端说什么买猪看圈,这下好了!乌鸦嘴!我不仅真的要被当成猪,连我家的圈都过来了!”

小崂山被掐得陷进言二后背和沙发间的空隙,哭笑不得,“这还怨起我了,还有没有王法,讲不讲道理了?”

言二说:“相就相吧,到时候就说不合适,这种事你又不是没经验。”

弋之好奇,“咦?他有很多相亲的经验吗?”

言二笑,“要不然他怎么会跑到我这儿b难?宁愿吃苦受累,也不回去做他的千金少爷。”

弋之长长哦了一声,笑嘻嘻地看着官长铭,可她看了没两眼,脸上的笑就自动消失了,并迅速换上严肃神,手底下还暗暗拉扯小崂山和言二,给他们通风报信。

言二循着她目光看过去,就见炽雨静静飘在角落,素白明的脸上看不出神,只觉得淡淡的,比往常更透白几分。

“炽雨。”言二唤了一声,也是给忙着揍人的官长铭提个醒。

官长铭听到炽雨的名字,身体猛地一震,整个人迅速安静,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角落里的心上人。

或者说,心上鬼。

炽雨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不自在地往前飘出几步,又不知道此景此该说什么,就只点了下头,面无表地往厨房去了。

沙发上四个人挤做一团,彼此瞪来看去。

官长铭喃喃自语,“怎么办?她是不是伤心了?”

“怕她伤心就去哄啊。”小崂山说,“如果炽雨还活着,这事就好办了,直接把她带去见你父母,宣布此生非她不娶就行了。”

“可她偏偏已经死了。”弋之声音落寞,心有戚戚。

言二看看她,转向官长铭,“你和我不同,我没有所谓至亲牵绊,想怎么活都是我自己的事,可你父母疼爱你,弟妹喜欢你,你家里老少亲戚一堆,就算这辈子真不结婚,也该给他们一个交代。”

“我也知道。”官长铭胡乱揉着头发,把本来就不整齐的头发彻底揉成鸡窝脑袋,他看上去十分苦恼,“我再想想,该怎么和我爸妈说。”

官长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打了三个小时的游戏,最后做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决定。

“我要带炽雨去见我爸妈。”官长铭站在卧室门口,尽量做出坚定的神,却难掩眼底的焦虑与忐忑。

“什么?”弋之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张着嘴巴,讷讷转向言二。

言二也很惊讶,“你带炽雨去见你爸妈?官长铭,你想了半天就想出这么个馊主意,你疯了吗?”

小崂山午后溜出去招猫逗狗不在家,家里便少了个和官长铭唱反调的人,官长铭莫名其妙信心大增,几间房各找了一通,最后在弋之衣柜里找到炽雨。

他拉着炽雨的手将她揪出阴暗狭窄的衣柜,让她像个人似的站在自己身前,可炽雨习惯了飘飘然,不由自主就要往天花板上去。

官长铭把她拽定在地面上,像是要她像棵树似的扎根于此。

“干嘛?”炽雨冷冷看着他。

官长铭说:“从现在开始,你像个人一样行动,如果只是针对一两个人,我知道你可以现身人前的。”他想了想,补充道,“像个活人一样。”

炽雨不解,“为什么?”

官长铭抓耳挠腮,心里也不知道自己此举是对是错,“我先带你去买几件衣服,然后咱们一起去机场接我爸妈。”

说完,他也不等炽雨表,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厅里,言二还想拦着他和他谈谈,可是官长铭这种子,倘若本来还有些犹豫,一被阻拦,犹豫就变成了催化剂,反倒更催着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炽雨也想停下来弄清楚他的想法,可官长铭过去对炽雨从来百依百顺,这回却铁了心,霸道地不容拒绝。他拿了车钥匙就下楼,丝毫不管言二和弋之在家门口忧心忡忡的眼神。

等听见楼下帕萨特开走的声音,弋之问言二,“怎么办?带一个鬼去见自己父母,这事太不靠谱了。”

言二无奈道:“官长铭是最好说话的,可在炽雨这件事上,他从一开始就不接受任何意见。”

弋之从他们俩的相识回想至今,诚如言二所言,官长铭的度是即便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倔强,不知的人只会以为是炽雨这个女鬼给他下了什么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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