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命魂【二】

官长铭先带炽雨去商场买几衣服,在服装店里,他旁若无人地拿衣服给炽雨比划,和她说话,问她意见。可别人是看不见炽雨的,炽雨多次提醒官长铭,但官长铭无所谓。

“你知道我没疯没傻就可以了。我不是买衣服不给钱,也没打扰其他人,更没伤害到谁,我做我喜欢的事,何必管她们怎么想。”官长铭泰然自若,看起来真没把别人的诡异目光放在心里。

炽雨暗暗叹气,最后由着他挑了几件,结账后迅速离开。

坐回车里,官长铭边系安全带边笑,“这些衣服你都没试穿,但我保证你穿什么都好看。”

炽雨从纸袋里掏出那些颜明媚的衣服,手指摩挲柔软舒适的布料,有口难言。

官长铭把后视镜调得看不见炽雨了,才笑道:“你换上衣服吧,我不看。”

炽雨抱着衣服没有动,“你确定你要带我去见你父母吗?”

官长铭用力点了下头,“当然。”

炽雨在后排沉久,最后默默念叨了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把衣服拎高,往自己身上比划去了。

从县城去往省会机场大概要两小时,官长铭一开一给炽雨说自己家里的事,父母格喜好林林总总说了一堆,最后又说起自己弟弟妹妹,说他们小时候调皮捣蛋长大了也不省心,说得眉飞舞兴致盎然。

炽雨一开始也饶有兴味地听着,到后来脸上渐渐黯然,说不上是什么表了。

他们来到机场,在停车场下了车,官长铭要来牵炽雨的手,炽雨退开一步,心复杂地问:“你确定你要让你父母见到我?”

官长铭看着炽雨,见她如今换去鬼魂似的白衣,穿上朝气蓬勃的漂亮衣服,形体也显现出来,不再单薄如纸似的。“除了脸比普通人白,你这个样子就很好啊。”他说,“天马上就要黑了,他们不会注意到你的异常。”

“我如果是别的什么角,他们当然不会注意我的异常。”炽雨自嘲地笑,“可我现在要做你的女朋友,要见你的家人,他们一定会找准一切机会看我,和我说话,试图了解我。这种况下,你保证不会被看出来吗?”

官长铭哪怕心里再紧张再忐忑,此刻箭在弦上,也已经没了退,只得鼓起勇气装出一副成竹在的模样,“没问题的,你相信我!”

炽雨深深看他一眼,在心里叹了口长气,轻声道:“这里人多,你别和我牵手也别说话,等你爸妈出来了,我再和他们打招呼,咱们尽快上车,去人少的地方呆着。”

官长铭高兴地应了声好,仍想去拉她的手,却被炽雨b开,他憨厚地摸摸后脑勺,学言二平时的模样,把手裤兜里。

他们在机场等了没多久,官长铭的父母便推着行李箱出现了,这对年近半百的夫手挽着手,看起来十分和睦友善。官父见到儿子,自然而然地将行李箱递过去,官长铭接过拉杆,一只手就被官母挽住了。

官母骨架挺大,看起来便有些圆胖,加上她总是满脸带笑,整个人从上到下都透着股祥和亲近感。

这一家三口走出没两步,炽雨总算登场,她走在官长铭身边,轻轻唤了声,“叔叔阿好。”

官父官母都被吓一跳,先前谁也没注意到儿子身旁还站了个女人,二老再定睛一看,更是惊讶。

这个女人长得未免也太好看了吧?

官母比较夸张,直接看傻了眼,官父暗中给官长铭使眼,让他介绍。

官长铭有些紧张,“她……她是我女朋友!”

官母回过神来,和官父面面相觑。

“怎么这么突然啊?”官父不好意多看炽雨,便只把目光定格在官长铭脸上,“你女朋友?”

官长铭郑重其事点着头。

炽雨微笑,“我叫炽雨,先前一直没打过招呼,突然出现,让你们见怪了。”

官父忙说:“我们来得也突然。”

官母也笑,她总觉得炽雨长得太美,不像个活生生的人,可这样的美人不也笔挺挺地站在自己儿子身旁吗?官母素来爱美,过去官长铭带言二回家做,她就喜欢看言二,对人的长相之美欣赏不已,如今见到炽雨,官母更加满意了,她想自己儿子虽然长相平凡,但天生吸引美人坯子,好友美,女友也美,堪称双美临门,于是对儿子那点凡容,这位贵太太便也不那么嫌弃了。

他们站在机场大厅里说着话,炽雨就站在官长铭身侧,尽量让二老和她说话时的模样显得不那么诡异。周围行人神匆匆,便都没注意到这边的异样。饶是如此,官长铭还是心有芥蒂,说了几句话就催促父母快走,说他了酒店,这就带他们先去休息。

在车上,炽雨坐副驾驶位,官父官母坐后排。官父乍然见到这辆打了无数补丁的帕萨特,惊得半晌合不拢嘴,然后他一轻松的神就变得有些语还休。

官母却无所谓,一上只顾和炽雨说话,炽雨有问必答,两个女人聊得还算愉快。

途中,言二打来电话,显然是要询问况,一听说是言二的来电,官母立即雀跃地趴到了驾驶座的靠背上。开车的官长铭就让炽雨把手机给官母,官母下意识理了理衣服,坐直身体才接起电话。

官父扑哧笑,随即又哼了一声。

炽雨看着这对老夫妻,终于明白这样的官长铭是如何被养大的了。

她想起自己最见到官长铭时便觉得,这样的大男孩,一定是生养在充满爱与阳光的家庭。

官长铭又开了两个小时的车,才把父母送到县城最好的酒店。

本来该一起吃饭,炽雨借口有事先行离开,她一走,憋了小半天的官父官母立即把官长铭圈在沙发一角,逼问起他的生活近况。

官父问:“你那车是怎么回事?你和谢家那苗苗穷困潦倒到这步田地?我怎么听说他们谢家前不久分割财产,刚分了几千万现款给他?你呢?你妈每个月暗度陈仓给你打的钱呢?你们到底在外头干什么了?再怎么挥霍也不至于把这些钱全挥霍空啊!你们不会是……不会是……黄赌毒了吧?”

官母说:“你胡说八道什么?有你这么质疑儿子的老子吗?你哪只眼睛见到你儿子肾虚不济还神恍惚啦?他连个眼袋眼圈都没有!去去去,一边待着去!儿子啊,我问你,你和炽雨是怎么认识的?她看着挺小,是干什么的?你要知道,咱们家不挑门第不论财富,这些外在条件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基因,人必须聪明,至少不能愚蠢,我虽然不指望你们俩生个诺贝尔奖获得者,但也绝不能将来坐吃山空吧?当然,她长那样,在我心里傻点也值得了……”

“妈……”官长铭捂住耳朵做起缩头乌龟,“你和我爸半斤八两,一个质疑我的品行,一个质疑我的智商,我是你们亲生的吗?”

官父官母异口同声,立场坚定,“当然是啊!”

官母又说:“但不排除你是隔代遗传啊。”

官长铭长手长脚瘫在沙发上,作挺尸状,“我不和你们说啦!气死我啦!”

官父官母原计划要介绍给官长铭的女孩是他们在省会城市里一位友人的女儿,官母对炽雨相当满意,当天晚上就给朋友打电话连声道歉,把相亲这件事推了。

朋友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不满,到底没抱怨什么,只说官父官母远道而来,他们理应接待,一顿饭是少不了的。

官母心里有愧,便答应了,友人又开玩笑,让官母带上准儿媳。既然是长辈友人请,官长铭也必须出席,但他坚决不同意炽雨同去,官父官母也认为八字未一撇,炽雨应该不去。

这顿饭局前身是相亲宴,官长铭如坐针毡,尤其对面一家三口看他的眼神总透着古怪,似笑非笑的,满眼尽是揶揄。友人大概是听说了炽雨的美貌,都想看看真人,即便没真人照片也好。

“没照片。”官长铭干脆利落地推拒。

饭后在酒店门口辞别,官长铭躲到一旁给家里打电话,回头就见官父官母被友人夫妻拉着说悄悄话,四位长辈一边说一边往官长铭这儿瞄,官长铭顿觉不祥,匆匆挂了电话就来接父母走。

结果第二天,官父官母请言二弋之炽雨吃饭,他们一行人刚进酒店b间,就见官母身旁坐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老头视线从为首的言二一扫过弋之和官长铭,最后落到炽雨身上时,原本慈眉善目的面孔霎时惊得血倒退,慌不迭站起身,还差点带翻身后椅子。

官父官母惊讶地看着老头,前头四个年轻人已经察觉出不对,弋之轻飘飘看了老头一眼,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细,她垂在身侧的手暗暗一牵,老头神立凛,转身对官父官母笑道:“恭喜二位,金玉缘啊!”

官母有些尴尬,赶紧瞄官长铭,怕他不高兴。

官长铭自然不高兴,脸拉得老长,黑煞神一般。

弋之的手指又一划,老头转身就走,离开前不忘替他们合上门。

言二打了个圆场,笑着招呼其余人坐下,又让服务员上菜,大家只当都没这一出。

散席后,言二开车带弋之和炽雨回家,留下官家一口说一家话。

车上,言二问弋之,“那是个道士还是神棍?”

“是个相士。”弋之说,“炽雨道行浅,一眼就被看出是死相。”

言二从后视镜里瞥了炽雨一眼,见她神淡,面无表,便道:“没事,这一关也算蒙混过去了。”

弋之也笑着安w,“是啊,没事的。”

炽雨开口,“可你以后不可能事事陪着我。”

弋之回头看她,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又不知道该如何安w。

炽雨苦笑,“你别这样看着我,看得好像我有多可怜。”

弋之立刻蒙上自己的眼睛,头却没转回去,“炽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可是你说的,这才刚刚开始,别气馁啊。”

炽雨看着她笑,“我只是……有点动摇。”

言二说:“我知道你为什么动摇,你见了他的父母,知道了他们的期盼,你问心有愧,觉得对不起他们,是吗?”

炽雨默认。

言二说:“可如果你因为对不起他父母就要和官长铭分开,那你岂不是对不起官长铭一片真心了?你是想让他父母开心,还是要让官长铭伤心?”

炽雨沉默不语。

言二又说:“官长铭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炽雨索久,并不说话。

里,官长铭从酒店回来,大家都睡了,就只有炽雨坐在厅沙发上等他。

炽雨见他就问:“你为什么不多陪陪你爸妈?”

官长铭噗嗤一笑,“你嘴里说着要我陪他们,却偏偏坐在这儿等我回家,心口不一啊。”他挨过来坐在炽雨身边,直盯着她笑:“我想回来看看你。”

“你们聊了什么?”官长铭对炽雨从来都是热切到坦,炽雨过去也习以为常,唯这次有些无法承受地扭头b开了,“一定聊到我了吧?你父母是不是希望你和我结婚,最好还能尽快生个孩子。”

官长铭揉揉鼻子,“都是老生常谈。”

“言二说你是为了逃婚才跑来这儿的。”炽雨说,“我不能和你结婚,我也不能为你生下孩子,我甚至不能陪你慢慢老去。”

炽雨撩眼看他,“你害不害怕?”

官长铭笑了下,“我有什么好害怕的?真正应该害怕的人不是你吗?“

炽雨不解。

“再过几十年,我就算无病无灾,也会自然老死,到时候空的人世间只剩下你一个人,你害不害怕?”官长铭靠在沙发上,侧着身子看炽雨,“我过去埋怨弋之让言二伤心,可弋之担心过的事,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感同身受啊。她怕伤心,难道你就不怕伤心?”

炽雨垂下头,轻声道:“我的心已经伤过,我早就没有心了。”

官长铭笑道:“不会啊,你有心的。”

炽雨默然不语。

官长铭握住炽雨素白纤细的手,笑得挺开心,“而且我知道,你的心在我这儿。”

炽雨没抽回自己的手,她犹豫许久,最后反握住官长铭的手,“如果你确定了,那我也没什么好怕的。”

官长铭眉飞舞,“这是从了我的意吧?”

炽雨点头,“嗯,从了。”

官长铭喜得合不拢嘴。

炽雨又说:“等到你真死了,你就在黄泉上等我,等我料理完你的后事,我便去找你。”

官长铭一点不觉得这话晦气,高兴地连连点头,小鸡啄米似的,“好好好,我保证等你!”

炽雨终于笑了,眼b转,脸颊绯红,一时间根本看不出死与活的区别。

官长铭定定盯了她半晌,笑道:“我以前就听说一旦进入地府,就没有回头可走,我觉得感也是这样,我从第一眼见到你,爱上你,这条一走下去,也是永远不能回头。”

“所以爱通往地府,婚姻筑造坟墓吗?”炽雨笑。

“不不不。”官长铭也笑,“过去坟墓即是终点,可如今我知道, w不一定就是终点,也有可能是新生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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