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自缢
乔萱便又往西厢房里去了，还未进门就听见招娣哭得撕心裂肺，不禁心上一疼，急急忙忙跑进了屋。
乳娘吃力地抱着嚎啕大哭的招娣，根本直不起身子来请安，忙扳过招娣的身子，好叫她看门外边是谁进来了。
招娣脸上都是眼泪鼻涕，眼前一片水光，连人影都是扭曲的，更别提要她看清长相了。不过空气中确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好像能安抚下她的情绪，让她焦躁的哭声略低了一点。
乔萱心疼地掏出帕子来，替她擦了擦眼睛，笑着冲她招手道：“咱们的小招娣这是怎么了？”
这不是娘亲的声音吗？
招娣一把拉住跟前的手，抽抽搭搭半天才叫了一声“娘”。
“少夫人，您可来了。”乳娘心头紧绷的弦这才敢松懈下来，把孩子递了过去。
乔萱熟练地抱起招娣，在屋里晃了两圈，又随手拿了个木雕的小娃娃哄了一阵，贴着招娣粉嫩嫩又可怜兮兮的小脸蛋问道：“哎呦哎呦，都哭成小花猫咯，想不想娘亲呀？”
早过了招娣该睡觉的时候了，只是小家伙见不到娘亲就闹脾气，大哭一场又伤神，一平复下来，就觉得头疼眼花的，不自觉地靠在乔萱肩头，奶声奶气地回应着：“嗯，娘……娘不来哭哭，哭哭疼。”
乔萱看着招娣拿手戳着脑门，便知她是想表达，哭得脑壳都要裂开了，顿时觉得疼在了自己身上一般。然后走去开了窗户，指向天空，想教教她往后该如何作息：“你看到没有，月亮升上来了。娘亲跟你说，以后啊等到月亮升到天上的时候，不管怎样招娣都要睡觉觉了，这样才长得快、长得美。”
招娣噘着嘴扭过头去不肯看，她还不大会连贯地表达，只是觉得委屈，一整天没见着爹娘了，这叫她怎么睡得着呢？
乔萱见小家伙忽闪忽闪地眨巴了两下眼睛，眸子里钻出了一片水光，粉嘟嘟的小嘴也瘪了下去，立马就投降了，好言好语拍着她的背，认错道：“哦哦哦，不哭不哭，我知道了，都是娘亲不好，今天都没怎么搭理过我们家小招娣。娘亲给你赔不是，咱们今天不跟乳娘睡了，娘亲拍你睡觉觉，好不好？”
招娣听了此话，欢喜得紧，委屈的小眼泪却还是不自觉地落了下来，躲在乔萱怀里蹭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乔萱刚哄完了那个，又来哄这个，等招娣彻底睡着了，她就捶了两下腰，有些撑不住地东倒西歪了一阵。
香珠轻手轻脚摸进来禀道：“少夫人，我让人收拾客房去了，都过了宵禁了。”
方才只顾着辛姨娘，却一点没上心乔大太太的事，乔萱不禁打了寒颤，蹙眉低声问道：“一点消息都没有？”
香珠探着头瞅了一眼招娣，见她睡得挺沉，这才回道：“两人一直在说着话呢，就是一直也没说完。”
主仆二人沉默地互望着，各自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安。
乔萱没有急着说什么，替招娣掖了掖被角，这才拉着香珠去了一遍，小声嘀咕：“你说会不会有古怪？”
香珠摇了摇头，却不说话，也不知这是表示没有古怪呢，还是说她也不确定呢。
乔萱闷闷叹了一声，思来想去好一阵，这才吩咐道：“你去跟辛姨娘那边的丫鬟说一声，还是进屋去守着她吧。”
香珠应声退下，乔萱便又坐回到招娣身边。
索性今夜是睡不成了，就这么看着女儿过一夜吧。她的脸乔萱是怎么也看不腻的，而且看着她烦恼也会少一些。
情绪刚平稳下来，乔萱便又听见外头的香珠着急忙慌地冲了进来：“少夫人，少夫人，少夫人……”
“怎么了？”乔萱知道她为人稳重，轻易不会瞎喊的，已是起身走到了门帘外头。
香珠一见着乔萱，反倒不知如何说话了。不过是出去了一下，脸就已经急红了，头上的汗水有豆子那么大，冰凉冰凉的，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丫鬟进去的时候，床头的小灯已经被吹灭了，然后……”话未完，香珠就已不自觉地呜咽起来了，越说声音越低，差点就哭得说不出话来了，“就见辛姨娘用自己的腰带，吊在了房梁上……”
听到最后一句时，乔萱忍不住浑身一颤。轻飘飘的几个字，说的却是一个人的生死。
乔萱眼前骤然一黑，身子软向后头。不断线的泪水齐刷刷地冲了下来，雨帘一般的泪淌过她的两边鬓发，顿时濡湿一片。
“少夫人，您没事儿吧？”香珠忙撑着她的身子急问。
乔萱瘫在香珠身上，模糊间，见三三两两的人围上来，使劲晃了晃脑袋，捂着刺痛的心口，忙问道：“快去看看招娣，别被咱们给吓醒了。”
乳娘应是，疾步过去撩帘一瞅，便回头安慰道：“少夫人放心，招娣正睡得香，我去里头陪着她。”
一听招娣无事，乔萱便无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在丫鬟的搀扶下硬撑着站起来，朝前一踉跄这才堪堪站稳。一股酸涩涌向喉头，未语又是泪先行，好容易缓过一点来，她才问道：“叫大夫了没有？”
“叫了。”香珠忙应声，一想到方才的情景，语气又弱了下去，“只是救下来的时候身子已经僵了，气儿也……”
没了，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
也不是好好的一个人，而是一个自以为胜券在握、恃宠而骄的女人最终还是自食其果了。
这个结果也许旁观者会觉得多少有些活该，可是既然她如此面目可憎，又何苦拖到今日才死于短暂的团聚之后呢？最痛的折磨不是让人死去，而是让人没有尊严地活着，看着原以为是她独有的宠爱落到别人手里，看着她心心念念的孩子在别人膝下尽孝。
“是挑唆的，姨娘一定是被挑唆的！”乔萱如孩子那般哗地一下哭了出来，眼泪又流满了两颊。
被许多情绪齐齐压着，乔萱定了定神，坚持要去辛姨娘屋里看一看。
香珠劝她不动，只得扶了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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