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不容
想到这里方清欢问道：“师父，上次你说被人囚，那么下手的人……”
陈昭哼了一声道：“我虽然不于行，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抓住的，若不是我自己的儿子，还有谁能困住我？”
第一次是被自己的儿子儿媳困住，第二次也是。
方清欢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有些迟疑地看了看董若先生，又看了看师父，鼓起勇气问道：“师父，怎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您提起过弦儿的事？”
陈昭神微微有一丝诧异，似乎没有想到方清欢会这样问自己。事实上，自己的两个徒弟，好像从来也不曾有什么提问的勇气吧？自己这些年来，在教徒弟这一点上，可真算不上有多成功。
陈昭只是怔了怔，神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总不过是因为种种误会，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方清欢其实只是忍不住想问一问，可是她也很了解师父的格，师父根本不是一个愿意去解释从前旧事的人，否则她和董若先生也就不会一误会就是这么多年了吧？
方清欢心中就更加无法想象，这几年董若先生到栖云山上教自己练琴，每年总有那么几个月与师父在山中相见，两个人都是什么样的复杂心。记得最的时候，董若先生来了，师父还会下山一段日子，不知去做什么。后来不于行，便也不总是在董若先生到来时离开山上。
可是就这样，董若先生还是一直不知道自己竟然有个十岁的女儿！
当年到底是什么样的误会，可以让这两个人如此相待对方？
想到这里，方清欢抬头看了看董若。
他坐在灯光的暗影里，面容并不苍老，唯有一头银发如霜如雪。
先生……是从哪一年白了头发的呢？方清欢想了想，觉得自从第一次见到先生，他似乎就是这个样子。
董若却温和地笑了笑，道：“阿嘤，我们这些往事没什么可说的。倒是你，又被我拖累了。”
方清欢连忙摇头。
陈昭冷哼了一声，道：“现在你知道了？虽说那个纪娥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有阿珩在，也不至于对我俩怎样，你自己找机会走吧！没必要都被困在这儿。”
阿珩，就是南平郡王了。看起来陈昭对自己的儿子还是信任的，心中的不满还是集中在儿媳身上。
婆婆与媳之间的关系，本就是这世上最难以调和的关系。
可是南平郡王真的可信吗？
方清欢想起他在面具遮掩之下，毫不留地杀死许援，又控制其尸身攻击自己的手段，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她完全不认为吴运珩是在装模作样，他是真的视人命如草芥！
话又说回来，师父她……又何尝不是杀人如麻？
方清欢想到这里，不由得又想起沈眉。
在栖云山上这几年，方清欢始终相信与自己年纪相仿的沈眉不会变成真正的铁石心肠，她一直以为两个 之间互相的温暖可以抵得住师父所给予的严酷冷漠的训练，但现在看起来，她是失败的。
想到往事方清欢神不属，陈昭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便没有再开口。
董若笑了笑，道：“阿嘤，那曲谱练得如何了？”
提起功力的进境，方清欢喜上眉梢，道：“先生，您那天的指点真是如同黄钟大吕震聋发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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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昭看了看董若，眉头一挑：“你果然偏心，指点阿嘤功夫！看起来早就惦记起我那点儿东西了吧？”
董若失笑：“我的心，又何尝瞒过你呢？”
两个人的对话如同在打哑谜，方清欢听得一头雾水，却并没有打算刨根问底。
此刻方清欢的心中只是很高兴。
师父和董若先生在一起的神，是她这五年来从未见过的样子——笑意盈满了眉梢眼角，柔和温雅的语调衬着那依然绝美的容颜，这样的师父，是真心快乐的吧！
不知道为何当年两个人会那样决然的分离，又多年不曾解开误会，如今师父双已残，董若先生也鬓发如霜，两个人才终于能够笑语晏晏，相守在一起，心中可曾有遗憾？
方清欢游目四顾，望着这囚笼般的院落，心中不隐隐有一丝悲凉。
陈昭忽然面一变。
方清欢也觉察到了，南平郡王去而复返。
他已经换了一身常服，不再是黑袍面具的形象，圆圆的脸上带着笑，看起来贵气隐隐，倒恢复了从前的郡王模样。
“母亲，再聊一会儿天都快亮啦，我让人准备了宵，您要不要吃一点儿早些休息了？”吴运珩笑语殷殷。
他看也不看董若和方清欢，很明显根本不把两人放在眼中。
陈昭摇了摇头，似乎很疲倦的样子：“不吃了，我要睡了，你也去歇着吧。”
吴运珩点头称是，指挥着几个小丫鬟进来伺候陈昭。
方清欢在一旁默默地打量着他，只觉得在这位有着两副面孔的郡王眼中，全是一片冰雪般的冷漠，看着那些侍女仿佛在看着几个死人。
方清欢心中一寒，急忙看向董若先生，董若为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这时吴运珩已经微笑对方清欢说道：“小师妹，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房间，就在这左近，你也去歇歇吧。”
小师妹？这称呼此刻显得亲近得诡异。
方清欢一笑：“突然知道郡王竟然是我的师兄，还真是有些惶恐。”
吴运珩哈哈笑道：“还不是因为我娘一直瞒着，不过现在好了，我们一家人要终于能够聚在一起了，可惜小妹不在。”
这笑声夸张而又虚假，与那个终日沉默不语唯唯诺诺的南平郡王真是判若两人啊！
提到弦儿，陈昭的脸才有些微变，她瞪着吴运珩道：“你适可而止吧。”
吴运珩嘴角一翘，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容，看了看董若才道：“娘，您也该歇着了。”说完便傲然转身而去。
陈昭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却终究没有说话。
董若伸手递过一杯温茶，道：“他说的也不算错，毕竟这一次，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
陈昭仰头看着他，神也温柔了起来，伸手接过茶杯，又轻轻握了握董若的手。
方清欢低垂眼帘，仿佛什么也没看到。
屋子里默然了片刻，陈昭的声音温和响起：“阿嘤，你和董若先生若是还有话说就去再聊一会儿吧，我也该睡了。”
方清欢欠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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