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我愿意。”
作为证婚人的沈子期把话筒递到沈曼唇边，女人的声音缓缓落下，下一秒，台下忽然有人站了起来。
她被顾少廷握住的右手蓦地一僵，唇畔的笑容，就这样凝在了脸上。
台下，男人英俊沉冷的脸庞，看起来，比半个月前海滩告别的那一次，更瘦。
一双浓黑的眼睛，黑得几乎要刺痛她的双眼。
沈曼怔怔地看着男人，想要说什么，喉咙像是被人用手死死掐住，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眼前的男人，不是陆沉。
是陆迟。
沈曼还怔着，身旁的男人看见台下的陆迟，浑身一震。
顾少廷薄唇抿成一条线，侧脸的线条绷得很紧，就像是他的身体，似乎有什么蓄势待发。
可是最终，他只是了唇，“陆少，今天是我和曼曼的大日子，陆少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待会我和曼曼单敬陆少一杯。”
富丽堂皇的宴会厅，空旷而华丽，却又安静得令人心慌。
好半晌。
陆迟的视线，从顾少廷脸上略过，然后停留在沈曼身上，“沈曼，你确定要嫁给他？”
陆迟的语气很平静，就连表，也没有一丝变化。
可是隐隐的，却让人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仿佛有什么压抑到了极致，濒临崩溃。
陆依念看着不远的陆迟，脸瞬间苍白僵硬着，陆家这一席上的长辈，一个个脸铁青，表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可是这种时候，没有人站出来。
事还没有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现在看起来，不过就是陆迟在沈曼婚礼上出现，想要横夺爱罢了，而陆迟人格分裂的真相，绝不能够就此暴露。
其实，当陆依念知道陆迟的人格融合治疗终于成功了，陆沉不会再出现了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第一反应，不是喜悦，而是不真实。
那个男人，无论好或是坏，都曾经那么鲜活地出现在陆迟的生命里，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其实陆沉没有说错，最开始，她还不能分辨陆沉和陆迟的时候，经常会把这两个男人认错，而那段时间，她和陆沉的相，其实还算是和谐。
现在，陆沉已经彻底消失了。
可是，陆迟回来的这半个月，却越来越沉默了。
他的格依旧温和，是那个她悉的陆迟，可是，他的身上，有隐隐有什么，和之前不同了。
直到今天，现在这一秒，陆依念才明白过来，究竟是什么不一样了。
陆沉的确消失了。
可是陆迟，拥有了陆沉的记忆。
又或许，是和那个男人共存的时间太久，陆迟的身上，已经有了陆沉的影子。
宴会厅里的气氛，一时之间，降到了冰点。
安静到，沈曼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可是她的耳边，却又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声，直击她的耳膜。
“陆迟，你不是他。”
她看着陆迟的眼睛，一字一句。
这句话听在旁人的耳朵里，权当沈曼的意是，陆迟不是顾少廷。
沈曼喜欢的男人，是顾少廷，她要嫁的人，自然也是他。
不了解真相的人，只把这当做一场豪门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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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陆迟比任何人都明白，沈曼这句话的意。
她在说，他是陆迟，不是陆沉。
即使今天，有人站出来反对这场婚礼，那个男人，只可能是陆沉，而不应该是他陆迟。
更何况，她已经帮他成功进行了人格融合治疗，陆沉已经消失了。
“砰”的一声巨响，震耳聋。
台上飘散的花瓣，霎时间，被鲜血染成一片猩红。
混乱之中，女人纤瘦的身体直直向后倒去。
一切发生地太过突然，几乎是眨眼之间，快到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回过神来。
沈曼白的婚纱，已经被鲜血染红，口不断有鲜血涌出来，她倒在男人怀里，看着男人英俊深沉的脸上从未有过的，一种近乎慌乱和崩溃的神，她苍白的唇微微一动，想要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却牵动到了伤口。
“沈曼！”
陆迟的声音，低哑、沉冷，就像是被腔最深，被挤压而出。
“陆迟，你不是他，”沈曼每说一个字，都会牵动到伤，短短几个字，她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了出口，“为什么？”
如果今天出现的男人是陆沉，她大概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疑问。
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是陆迟。
陆迟看着眼前面苍白的女人，原本妩媚动人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一丝血，致的妆容，也无法遮盖她的苍白和虚弱，仿佛有什么，从她的身体里被一点点抽走。
“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
男人的嗓音再度响起，已经哑到了极点。
似乎除了沈曼，在场，没有别人能够听得清。
所有人都说，陆沉是怪物。
他打断了陆绍远的一双，逼得叶家家破人亡，最后，还逼死了叶婉。
陆沉，的确是怪物，十恶不赦。
可是，陆沉之所以会被创造出来，是因为那些，他承受不了的痛苦。
陆沉代替他，承受了那些痛苦，让他活了下来。
十三年时间，他懦弱、想要逃b的时候，都是陆沉出现，替他承担一切，可是，他唯一想要的，就是陆沉消失。
直到陆沉真正消失之后，陆迟才发现，十三年，他什么都没有为陆沉做过。
现在，他唯一能为陆沉做的，就是杀了顾少廷，阻止这场婚礼。
沈曼，是陆沉这十三年来，唯一想要的。
可是当他开枪的那个瞬间，沈曼竟然挡在了顾少廷的身前。
子弹穿过女人白的婚纱，鲜血就那样喷涌而出。
那一刻，陆迟觉得，他和陆沉，大概真的是共存的时间太久了，他也早就成了怪物。
他爱上了叶婉，陆沉杀死了叶婉。
陆沉爱上了沈曼，他杀死了沈曼。
他这一生，唯一为陆沉做过的事，到头来，竟然是杀死了陆沉最爱的女人。
他看着女人不断失血的脸庞，看着从顾少廷指缝间溢出的鲜血，然后下一秒，陆迟手里的枪，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震耳聋的声音，再一次回在空旷的宴会厅里。
男人的身体已经倒下，那个声音，却仿佛还在不断回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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