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举春仪9
“都会想起来的，只是迟早。”洒无名轻轻拍着毓姬的后背，“还记得今年冬末时，你醒来，但不记得一切的事吗？”
毓姬疲倦地应了一声，眼皮几乎要合上了。
洒无名压下担忧，跑得更快了，他道：“不得不是让你探他的魂吗？你以前也探过，还说这你见的最心疼的故事，不得想着要以旧忆悄悄地试试你，看看究竟是如何了。这一试，没有反噬，我们便知道化妖时将许多不好的东西化掉了。经历过的事，总会想起来的，从我们的魂魄，或是某些似曾相识的东西……”
他讲不下去了，也不敢唤毓姬，只能和自己讲再快一点，再快，再快。
不顾守在门口的小药妖，洒无名直接冲进去，大呼着“巫医”。
老巫医已经活了几千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几根骨针就将洒无名定在了原，再让小药妖将毓姬搬下来。
给毓姬探脉时，老巫医眼睛越睁越大，连带着嘴巴也睁得大大的，可以直接塞拳头进去。他向洒无名作了一揖，压低姿问道：“这位仁弟，借问是使了何种法子让这小妮子活到现在？老朽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妖，若是放在寻常，早就在八百年前化灰了。”
洒无名唾了一口，骂道：“你才八百年前化灰了，我们好着哩，庸医。”
他逼出骨针，抱起毓姬就离开医馆，不顾抱着他的要问法子的老巫医，不，老庸医。
但，走在大街上，他就犯难了，该要将毓姬送到哪里去？老师哪儿吗？可是其中有多少妖就是老师作出来的啊，他可真怕好不容易化了不少坏东西的毓姬会被做手脚，何况是退一万步，老师寻了那般多名医来，也没有多少成效。
杜若骨赶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洒无名骂道：“都是庸医。”
听了这话，杜若骨也犯了难，他一介莽夫，认识的妖最多是懂一点皮肉筋骨伤的，但毓姬这种，还真不懂。
于是，洒无名和杜若骨蹲在墙边，用头去撞着墙，希望能借此出一点法子来。
赶过来的顾不得好好地嘲笑了洒无名和杜若骨一番，在知晓缘故后，也跟着一起撞墙。
毓姬被疼醒了，她睁开眼皮就看见了陌生的街道，以及正在撞墙的几只她不想说她认识的妖。她嫌弃地撇了下嘴角，试着挪开一点，再挪开一点。
顾不得瞟到了毓姬，大喊道：“醒了。”
毓姬也大喊道：“我不认识你们这般蠢的妖，蠢得都去撞墙了，有这力气做点什么不好？”
“是啊，这么年轻力壮，有这力气做什么不好。”一个看起来十分死板的妖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个野果啃着。
毓姬看了那妖几眼，觉得他手中的野果若是换成书卷，那他就是私塾中最严厉的夫子。
那妖也看了毓姬几眼，嘀咕了几句，才道：“这个小丫头不太好，要看巫医。”
“看鬼？都是庸医。”顾不得啐了一口，都想撸起袖子将全天下的庸医都抓出来揍一顿。
那妖啃完了手中的野果，用帕子把手擦干净后，道：“那是你们太年少，不懂门道，某带你们去见见真正的巫医。”
顾不得拔出腰搁在那妖的脖梗上，道：“若真是看不出个好歹来，老子就将你们全下大狱去。”
那妖没有半点害怕的意，只是摇头道：“这一辈的妖啊，还真是急躁啊。”
杜若骨把顾不得推开，以笑脸相待，道：“劳烦老先生带。”
那妖没有气，抬就走。
窜了几条小街，又拐进了巷子里，顾不得他们不约而同地将手搭在上，随时都能拔出来。其实他们也是有点忧心的，怎么就在街上信了个陌生的妖，但看他的眼神气势不像是作假。
那妖将顾不得他们带进一个小小的集市里，走到一个破破烂烂的摊子前面，喊了声“荻老”。
趴在摊子上睡觉的白发白须老妖哼唧了几声，继续睡。他看来不像个巫医，倒像个算命骗钱的，摊子上也没挂旗子，只挂了几株药草。
那妖清了下嗓子，大喊道：“荻老，有生意了。”
被唤作荻老的老妖十分不愿的爬起来，找出一颗墨的琉璃珠子搁在眼前看着毓姬他们，始终是不开口。
那妖转过头来道：“荻老脾气古怪，肯不肯治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言毕，那妖摆摆手就走了。
荻老拿着珠子越凑越近，瞧得毓姬心底发毛，顾不得他们也觉得很不对劲。
这时，荻老直接抓住毓姬的手腕要探脉，毓姬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反手就将这个老妖惯到了地上。
荻老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年纪不大，力气不小，脾气不坏。”
毓姬揉了一下头，对顾不得他们道：“回去吧。”
荻老冷哼一声，道：“若真走了，那才真是没救了，也不打听打听我荻老是何等厉害的妖。”
顾不得用胳膊肘捅了捅杜若骨，问道：“巡了这么多年的城，你听说过这号妖没？”
杜若骨十分肯定地摇头，道：“一定是想讹钱的。”
荻老呸了一声，道：“老子还真瞧不上钱，今儿非治这小女娃不可。”
说罢，荻老就扑上来要拉住毓姬，毓姬反手一推，荻老就摔坐在了地上。
但这老妖也不是吃素的，手一摆，就将一颗药塞进毓姬的口中，并嘱咐道：“每隔十天服一剂，老不死的会将药送到府上。”
毓姬根本就是没有听，而是将手伸进了喉咙里，想要将药呕出来。
荻老摇了摇头，道：“不识货啊，还不懂事儿啊，现在是不是头不痛眼不痛啦？”
毓姬停了下来，还真是不痛了，只是头有些昏，便道：“是不痛了，只是有些昏。”
荻老道：“这就对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早日将执念化了才是正经事儿。”
转而，他对顾不得他们道：“你们几个小妖啊，全都不记得了，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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