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举春仪10

荻老收了摊子,将药草拎在手里,洒脱地走得连影子都不剩了。

顾不得和洒无名、杜若骨相互望着,许久才道:“咱们该记得他吗?还是,咱们认识过他?”

“诶?”毓姬睁大了眼睛,她有一瞬间以为顾不得他们是认得这个老妖的。

顾不得大呼了一声“完了”,又去撞墙,洒无名和杜若骨也跟着去撞墙。

毓姬看着也想撞墙了,如今真是多事之秋啊,都没得个消停。

这墙也没撞多久,因为毓姬突然昏了,怎么都叫不醒,顿时鸡飞狗跳的,到找巫医。

可是,几乎所有的巫医都道毓姬只是睡着了,但他们也说不清毓姬为何突然就睡着了,而且是叫不醒,索以每个妖的体质不同为由,说她是太过于疲累了。

顾不得红着眼睛拔,发誓一定要砍了这些庸医,杜若骨都快要拦不住他了。

洒无名握着毓姬的手,轻声道:“要是那时我没有走,而是守着大妹儿,会不会,唉。”

顾不得安静地将收起来,低着头蹲下。

这一出惊动了挂名师父,他以为毓姬只是化妖不适,魂弱也不太碍事,不曾想已是到了这个地步。他吩咐近侍拿着名帖去访医,自己却是屏退左右,拿起一把礼看着,里头的魂力汹涌如困,似乎在嘲笑着他。

他在面上写下一个宴字,这个晏有妖力的润泽,如不落之阳,越飘越高,直至再也看不见,此乃扶摇而上之意。但他似乎想起了一些事儿,脸上又露出了难,久久不能平复。

将用松油擦拭了一遍后,他将抵在心口,口很钝,因为他已不是此之主,如此对自己,不过是要怀缅。

这把曾经的模样不是这样的,起只是神明手中的一把短,嵌满最华贵的宝石,钝得只能作为摆设。后来神明将它赐予z线统帅,作为权势兵符之征,也意味将悬在了统帅的头上,以示警示。

不过,几乎每一任统帅都是死在这把下,不是失德被此所诛,就是被继任者所弑。没有什么公不公平,强者代尊者,以确保z线的强悍。何况从握起,握者就知晓善终是多么可笑且遥远的梦。

他用苍老的指间拂过上的宝石,口中嚼着“几乎”二字,因为这也出过例外,才到了名不见经传的他手中。

回忆的光芒撬开了衰老的躯壳,露出了年少时最青涩的模样,他的名字只有一个岩字,无父无母,从乱岩中而来,便以此为名。

他没有生在一个好的时代里,但妖生这般漫长,谁又能确保一直是好的?所以他从来都没有觉得遗憾,反而是感激着这个世间让他活着。

越是混乱的时候,就会使得各种各样的手去握,他看见过苍老的手、圆润的手、枯瘦的手、白净的手,不分身份别,于是他也跟着握起了。

他的第一把不能称作是,只是在上捡了一块废铁,自己磨成长条,拿在手中乱舞着,假装着这就是。

或许是因为他天生就擅吃这碗饭,平日里观摩妖的打闹甚至是决斗,他也出了点门道来,将挥得像模像样。见到他舞的妖与怪都夸他厉害,但他不满足,因为从未有谁教导过他,他真怕他是走在了弯上。

大抵老天也要他吃这碗饭,他见了一个不起眼的剑,不太擅长舞剑,但满腔热血,他被说动了,稀里糊涂地跟着去了z线握z。

在z线里,他才发觉世界如此广袤,而他何其有幸,见了不少志同道合的好友,学到了他最想学的法,还有饭吃衣穿钱发。

渐渐地,他不悲自己出身低微,只怕自己不够发愤,故而z线中的妖都戏称他为拼命石妖。

在一次敌袭中,眼见叛军来势汹汹,只怕z线要保不住了,但当时的统帅扯下z甲,发誓要血z到底。

他懵懵懂懂地看着那个一身悲悍的男子,忘掉了与几个朋友脱离z线的约定,而是紧握着走到了那个男子身旁,决心跟着抛头颅洒热血。

统帅越z越勇,为了让更多的妖兵活下来,他一直冲在最前头挥向着比较厉害的敌兵斩去,让他的热血为身后的将士开。

叛军似乎算到了这一茬,先是用车轮z耗去了统帅的大部分力气,再用杀阵困住了他。

岩大呼着“不”,但他的声音若雨滴进汪洋里,被吞噬得一点痕迹都不剩,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悲悍的男子长啸一声后,自刎而亡,而此刻离援兵到来只差了一刻。

他跟着瘫倒在地上,任由沙土混杂着污血扑到他的身上,他没有一点力气站起来了,只能将手中的握紧再握紧。

直至平定了叛乱,诛杀了敌首,z线统帅的位置还是空着,这是第一次在继任者出现前统帅就亡故。但岩觉得这样会好受些,至少统帅之名还是那个悲悍男子的,他真希望自己能被早些生出来,早些见到这个男子,早些练成武艺,会不会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了。

在一个起雾了的朝晨,他起早去扫塔。

每扫一下,他都能透过栏杆看见下头蒙在烟雾里的楼阁屋舍,叹惜着世间的飘渺无常。

本以为这般早,塔上谁都不会有,他便能在提前扫完塔后在塔上远望日出朝霞。

但在他往塔走时,他就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有谁在塔上。

他被安置每朝来扫塔,于公于私他都得去看一眼,他便直接提着笤帚走上了塔。

那儿站着两个女子,一个红衫一个青衣,红衫女子娇小玲珑,看起来重伤未愈,活不了多久了,青衫女子也因此一脸悲切。

红衫女子回眸一望,就看见了岩,以浅笑相待。

这一笑,岩此生都忘不了,是那般的明麗脱俗,飘渺得如烟雾,只能虔诚地跪伏在地上以心远望。

他也还真是跪下了,面上满是涕泪,想要述说出那份不可说出口的悲悍。

青衫女子似乎有些气愤,她出口刁难着岩,但被红衫女子拦住了。

岩不怪谁,是他太突兀地闯入了这里,扰了此的宁静,但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味地跪伏在地上。

红衫女子用冰冷若玄冰的手扶起岩,道:“汝之悲悍,吾辈已晓,便会赠汝几分,切莫再成悲悍。”

岩不知这话是何意,只记得红衫女子眼底的寂静,若山若林若雪若湖,那么的遥远。

直到同僚找来,他才知晓他在塔上傻站了一个早上。

他发疯般跑下塔,问当值的巡守,但谁都说没有见过他口中的红衫女子和青衫女子,大家都觉得是他压抑太久出幻觉了。

被这么一说,他也以为他是出现了幻觉,但他还是说不清为何能在幻觉里问道一股从未闻过的香气,索将这件事与红衫女子的眼都压在心底,不再去想。

几旬过去了,统帅之位还是空悬着,z线中有援兵的支撑,还未是乱得太离谱。

一个炎热的午后,他刚被教习训斥过,心中十分难受,却见到了青衫女子哭肿了一双眼抱着一物从风沙中而来。

青衫女子十分轻易地就将岩提上了一匹坐骑,将怀中物塞到了岩的手中,道:“她已故去,吾替她来送送汝,从今以后,汝名为岩本居。”

岩刚想说些什么时,就被坐骑带着奔向了云霄,再也见不到那个青衫女子了。

后来他成为了岩本居,才知晓红衫女子是故去的神明三千,青衫女子是在神明三千亡故后舍掉赫赫z功不知所踪的晏姬,而他再也不是年少时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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