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故人，又见故人
听得门环扣响，飞快出来应门的，是一名年纪约么二十七八岁上下，长身玉立的青年。
长得倒也不俗，就是肤黝黑了一点，气质上接近本地农民太过接地气了一点，衣服上不修边幅破旧了一点，头上……在道冠旁簪了一朵粉牡丹诡异了很多点……
林雨一个长揖之后抬头看到这位“道兄”愣了愣神，然后，就被他过度的热淹没了！
“师弟！真的是你吗师弟？你终于肯来见我了！为兄这些年简直对你相成疾！你看这牡丹，虽雍荣华贵，比你少了几分淡雅；这芍药，虽馥郁芬芳，比你又少了几分风骨；更别提这迎春了，开得一派天真浪漫，在你面前只如婢女，俏丽跳脱却不堪大任。”
“……”
听得他开口一句“师弟”，林雨吓了一跳。
这如果是凌子玉的人，只怕皮囊之下换了个魂儿的事瞒他不过。急之下心念电转，还没急智地想出一比较合适的说辞，就被他一把拽到了观里。
然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林雨就看他指着庭前那几丛开得娇滴的鲜花，指天划地、滔滔不绝地表了忠心。
饶是林雨心已经转得够快，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跟这送上门来的便宜“师兄”寒暄接话，只觉得有一股无名火，在心底烧得类似水汽沸腾般、接连不休地涌起了想打人的。
“咦，师弟你这次没有打我？难道说你终于被我感动，同意与我结成道侣，双修共进，同享欢乐？！”
惊喜的光芒自那道人眼中一闪而过，然后被林雨面无表地直接一拳过去打压安静了。
“……”
早知道揍他才是凌子玉的正常反应，一开始就应该出手了！
林雨头一次不后悔自己动手比动脑快的举止。
“哎呀，哎呀！几十年不见，师弟的拳头都没有原来！倒让为兄甚是怀念！”
挨了他全力出击的一拳，足够厚的脸皮红都没红一下，身形微晃后站直的青年道人收了嬉皮笑脸，眼中谨慎的光芒一闪而过。
“那个……我……可以解释一下。”
甫见面，仅是这么被激一出手，别人就认出了他和凌子玉的差别，林雨倒是有点慌了。
只怕这荒诞不经的石道人只是在扮猪吃老虎，花农似的外表之下，b藏着算计深沉的一颗祸心！
石子轩定定地看着露了破绽后，面皮微红的林雨，淡定道：“难怪此前你留在观中的命灯灭了，命星却未殒落。原来你遣人传过口信说‘不破不立，死而后生’便是应在这里。”
“不破不立，死而后生？”
林雨喃喃重复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从中却咀嚼出无比沉重的意味。心头一酸，又回想起幼年凌子玉被活生生抽出龙筋时，那种剔骨剜肉的痛楚。
他感同身受过。
而这一次的应劫，他是又一次的“死而后生”了吗？
“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呢？”见他面露凄容，石子轩飞快地转移了话题，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又站在自己面前的“师弟”，目光中还含了那么一丝丝的欣w：“你不是又回来了么？我的好‘师弟’看上去风采依旧，只是本领没有原来大了。哎呀，哎呀！这么一说我终于可一振师兄之纲，更何况师长兄便如师父啦！快来让为兄摸一摸你的根骨，好为你重新筑基开蒙啊！”
“……”
前话收回，这石子轩根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花痴，与其说他关心和在意凌子玉这个人，不如说，他更钟意凌子玉这张脸。
不过这倒是个很好的“旧故人”。只要顶着凌子玉这张皮，他便见之心悦，诸事不管，且乐于解，倒是个一等一的好助力。
推开石子轩不住借故凑过来挨挨擦擦的大脸，林雨又不由得想——如果连指引他们来找“石子轩”这个人，都是凌子玉曾经算计好的一步，那他简直把每个人，每一步都看得很准。
长期对凌子玉怀有爱慕之心的石子轩根本不会计较这个皮囊里的正主儿为何，只要有便宜能占，什么都肯教，对现在这阶段的他而言，就是无比方便的开蒙之师。
两人这一番“叙旧”便叙了大半个时辰，林雨倒是把自己想出来的凌子玉的师承、及从师期间的生活迹了个差不多，自觉有底气了许多——他顶着凌子玉的身份宛如生般地活着，总有做贼心虚的不自在感，生怕被人一朝揭穿就要被打回原型。但好歹现在对“凌子玉”总算不是一无所知了，日后若再上类似这样的“故人”，他也不用担心马上露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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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哎呀！这一番忆往昔倒是相谈酣畅，也不知道师弟是否需进午膳？”
听到林雨腹中似有鸣动之音，石子轩非常善体人意地提出招待之意。
实在还没有办法僻谷的林雨想起自己连早饭都没吃上，当然只好却之不恭了。
他这一点头，就见石子轩生猛地跑到道观的院子里，很快就倒提了一只芦花大肥鸡出来，还没等他申明自己吃素，那鸡在他手上已经用三味真火褪毛烤炙，瞬间散发出极其人的香味。
“……”
能把“用三味真火烤食”这项功能开发运用得如此纯，也不知是师门的绝技，还是悲哀。
林雨正想询问他道观中有素馒头或是素蘑菇之类的膳食提供否，便听得一阵磨牙的声音响起。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你居然吃食也不叫我！”
——马车上，因为久违地在太过安心与安全的环境中，居然完全睡过去的胡可，现在因为鸡肉的香味，被得彻底清醒了。
“哎……呀……！”
石子轩倒没料想到那破旧的马车上还有旁人。
那人娇庸地一伸懒腰，自车上一跃而下的举动带了如行云水般的身段韵律。落地得窥见其全貌，只见一翩翩少年，体妖娆，皮肤苍白，略带了病的面貌中却因眼角透着魅的浅浅红而无端妩媚，端得是“面如桃李、冷若冰霜”。
他在这花丛中一站，顿觉团团拥簇、绕其身周的灿烂春花太过俗，漫天芳华都不及那名少年公子妍丽妖冶。
石子轩刹时间感觉他这花木扶疏的小小道观，好似被一道光照耀，让他心头酥酥痒痒的，不知道怎么挠才舒坦。
“……”
林雨扶额，眼见得自己这便宜师兄“人有疾，好美少年”的一脸垂涎之相都浮现出来了，只能祈祷胡可目前只注意到烤鸡，而没在意石子轩那眯眯得非常坦然的目光。
然而，他低估了石子轩脸皮的厚度，及，高估了胡可的忍耐程度。
就在石子轩厚着脸皮凑过去献宝地轻唤：“美人”的同时，胡可爪子一亮，左手取鸡，右手直取石子轩眼珠子！
两个人瞬间斗在一起，石子轩仗着此为他的地头，地势非常悉，也不还手，边跑还边不住挑火：“哎呀美人，火气别这么大，在下只是想问询一下你的姓名！哎呀，好好一个美人怎么就成了美男鬼？哎呀，原来竟是狐族，难怪无论是人是鬼都如此美貌人！”
“……”
这几个“哎呀”过去，他竟是已经把胡可除了姓名之外的其他身份一口叫破，这道士的本领着实不低，就是举止轻浮惹人讨厌。
胡可见别人只是逗他玩儿，并没有真心想和自己打斗的心，当下气哼哼在林雨身边站定，把手上的鸡往地上一抛——那鸡早又失去了热度与香气，一如被鬼吞食过的所有食品。
“哎呀，师弟，你们俩比肩而立，站在那丛牡丹旁边当真是容双绝，快站定别动，让为兄画一幅《双图》！”
见胡可不追了，石子轩也就不跑了，依旧是笑嘻嘻的没个正形模样。
林雨这下真的想扶额了。石子轩这毛病真不小，见美人来一个一个，来两个一双，完全不带偏差的雨露均沾。
这一瞬间他与多年前的凌子玉无比契合：真不想承认这货是我师兄……
与此同时胡可也正好开口问道：“这货是你师兄？”
“……”，在承认与不承认之间挣扎了一下，林雨想起此行最重要的，必须得有求于人的任务尚未开始，只好苦笑道：“好像是的。”
这石道人能撩拨过“原始版“的凌子玉都还伶伶俐俐地活到现在，只怕本事真不止是一个“花痴”。被工作上的事各种折腾，办公室都被挪移了……不能正常使用电脑
年关难过啊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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