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她在梦里跟我说的

佟毓接过,道:“真是让您破费了,快请里面坐。”

老王恐惧之余,声调也不由自主的高了许多:“不用!”

猛然想到自己这样会惊动不干净的东西,老王额头隐隐冒出冷汗来,道:“叔……叔马上就要去地里干活,就不进去了,在这里跟你说几句话就行。”

“老王叔有话请说。”佟毓面上一派恭敬。

“前些日子你说什么庄子惠子的,叔也没听懂,那什么,小雨真的回来了?”

佟毓笑得阴测而讽刺:“小雨从来都没离开过,她一直在这里,她跟我说要看着所有对不起她的人遭到报应!”

“她,她亲口跟你说的?你见到她了?”

“她在梦里跟我说的。”

老王离开没多久,又陆续来了几个“好心探望”他的邻居,也都没空着手。

不过他们送来的东西佟毓一丁点儿都没吃,全都放在那里发霉了。

小雨过二七期间,几乎家家户户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呕吐晕厥之症。

小雨三七的第一天,这些杀人帮凶们终于坐不住了,天刚亮就集体出动,来到小雨坟前忏悔。

“佟家丫头,不是咱们不想帮你,可咱就连种的地都是人家的,那天若替你出头,就得活活饿死啊!”

“就是,就是。人家有个远房表姐在宫里做娘娘,小老百姓哪个能斗得过?”

“我们只是没有帮忙,却没害过你,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早点投胎去吧!”

话说到这份上,即便没指名道姓,躲在暗处的佟毓也终于知道凶手是谁了。

白惊羽临走前告诉他凶手应该是地痞恶霸之流,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就关注起本地所有的可疑帮派。

却没想到,害死他妹妹的竟不是地痞恶霸,而是有官家背景的赵员外!

昔日父亲给他讲过“苛政猛于虎”的典故,直到今时今日,他才真正懂得这五个字的意义。

就因为街坊邻里都种着赵家的田地,就因为赵家有女儿在宫里做娘娘,他的妹妹就这样惨遭毒手?

凭什么!

胸腔之中仿佛有一只凶猛巨兽要奔腾而出,将近一个月的恨意和怨念迅速聚集,从胸房直达头顶,扑灭了佟毓的所有理智。

他疯狂奔跑着离开妹妹的墓地,去当初发现醉心花的地方,将其连根拔起,片叶不留,回家后晒干碾粉备用。

醉心花是一种毒性很强的植物,只要很少剂量,就能让人出现精神恍惚、头晕目眩等症状,严重者甚至直接死亡。这一点,佟毓曾经用老鼠实验过多次,他非常清楚。

现在已经知道凶手出自何家,只剩下确定那天究竟是哪些个畜生

了!

第二天一大早,佟毓将自己收拾妥当,前往赵家附近蹲点。

经过观察,赵家是本地有名的大户人家,精致的宅子高墙林立,以佟毓的小身板,根本翻不过去。

狗洞再宽,普通人也钻不进去。

庆幸的是,自打佟小雨死后,佟毓就茶饭不思,将近一个月过去,此时的他瘦骨嶙峋,只剩下一堆皮了。

刚好能勉强钻进狗洞!

当一个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做某件事时,往往胆量也会变大。

之后每天夜里,他都会从狗洞悄悄潜入赵家,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听赵家主仆谈话,寻找线索。

“怕个屁!”张三将喝光的酒壶往地上重重一扔,“是三少爷带着老子和赵三赵五赵六去的,事情过去这么久,你见谁敢来找事了?”

“再说了,凡事都有三少爷顶着,老子怕甚?”

“哼,要怪就怪那小妮子的哥哥,没事卖什么茶叶,他要不跟赵家抢生意,三少爷又怎么会把注意打到他妹妹身上。”

张三的话,犹如利剑直捅佟毓心窝子里。佟毓双目猩红,原来,是他害了自己唯一的妹妹!

悲愤至极时,佟毓的拳头重重砸在隐身之处的一棵大树上,因为太过用力,粗壮的树干被他砸的晃了又晃,沙沙作响。

此刻并没有大风,这么明显的异动只有一个可能——有人。

刚刚还在喝酒谈天的几个人突然警醒起来,吼道:“什么人?!”

“哪里来的小子,居然敢跑到员外爷的家里撒野!”

“哟,这不是秀才郎家的儿子吗?”张三极其恶劣地咧开嘴,即使光线并不明朗,依然能看清他一嘴让人作呕的黄牙。“让老子猜猜,你来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总不会是跟他妹妹一样朝着爷们儿抬屁股吧,哈哈

哈。”

“你们闭嘴!”佟毓如同一头愤怒的狮子。“我杀了你们!”

他抡起拳头,朝几个高大的壮汉扑去。

然而他那小身板又怎是专司打斗的壮汉的对手,不过眨眼功夫,佟毓便被打趴在地上,鼻青脸肿,毫无反抗之力。

张三道:“那就把他扔出去,省的死在这里怪晦气。”

朱红的大门吱呀一声开启,又吱呀一声关闭,佟毓被扔在赵家门口,他咬牙从地上爬起来要去敲门,却遭到来自门口守夜家丁的有一顿毒打。

佟毓不怕死,自打他知道赵家就是杀人凶手以后,他就抱了必死的决心。但他不能死。

他很清楚,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倘若就此死在这里,妹妹的仇将永远也报不了。

可如今,他无权无势,还有谁能帮助他?

……

李想容打开门时,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

她选择住进这家酒楼的原因,除了自己的小私心以外,还有一点,便是看中了酒楼的段位。

本以为价钱贵的各方面条件也会很好,却没想到,昨夜外头吵闹得要命,害她半夜醒来后,很久才入睡。

若不是还要早起上山,她绝对赖在床上睡到正午。

“早呀想容姐。”住在李想容左边屋子的白惊寒也打开房门,对她打招呼。

“早。”李想容笑着回应。

白惊羽住在李想容右边的房间,他是听到李想容和自己妹妹的说话声才出来的。

甫一见到李想容疲惫的面容,白惊羽脸上便流露出连他自己都未觉察的心疼。

然而他脱口而出的话却是……

“小丫头,你昨晚是去捉老鼠了吗?顶着一双黑眼圈准备装熊猫?”

白惊羽心中没由来的一阵慌乱,这,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个啊!

李想容翻了个白眼:“信不信我把你炒了?”

收到李想容的白眼,白惊羽越发烦躁起来。

白惊寒却问:“想容姐,你要把什么东西炒了?唔,你是要下厨吗?”

李想容:“……”

白惊羽虽然不懂“炒了”是什么意思,但他却能猜到,这两个字应该不是好话。

“臭丫头,小爷每天为你忙里忙外,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白惊寒道:“哥,一大清早你就不要闹了,不然你好意思吃想容姐炒的东西吗?”

白惊羽想都没想:“不吃白不吃!”

李想容:“……”

果然是亲兄妹!

“哟,三位醒啦?”店小二肩上搭着万年不变的标配白毛巾走上楼。

“三位客官,有人已经等候你们多时了。”

有人等?

李想容的第一反应是白家派人来寻这对兄妹来了。至于她自己,这次出来的消息并没有外露,应该不会有人找她的。

李想容道:“既然是来找你们兄妹的,那我先回屋等着,小二哥,麻烦你帮我我饭端进屋里来。”

小二却道:“姑娘,人家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李想容诧异了。

小二道:“是上次买茶那个小子,您还有印象吧?”

李想容点点头。

“他来做什么?”白惊羽语气不善。

“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他昨天半夜就来了,敲了好几次门,我们酒楼有规定,夜里不能吵扰客人,所以小的就没让他进来。几日不见,那小子竟然一身是伤,就剩口气吊着了,啧啧……几位客官可要去看看?”

“他受伤了?”一听说佟毓受伤,白惊寒忍不住道。

“他受伤关你什么事?”白惊羽狠狠弹了妹妹脑壳一下,以示警告。

“晚上就来了,肯定是有要紧的事,咱们去看看吧。”李想容选择住进这家酒楼的最大私心,就是佟毓。

佟毓小小年纪就能将她的容风茶摸索出六七成相似来,这让她起了惜才的心思。

可是当时佟小雨惨死,实在不是收徒的好时机。

所以李想容就有种侥幸心理:她会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万一佟毓也想拜师呢?

毕竟,佟小雨已死,佟家就剩下佟毓孤零零一个人。他总要生活。

这家酒楼是佟毓唯一和他们有交集的地方,佟毓若要找他们,肯定会来此处碰碰运气。

这么久过去,李想容本以为没戏,没想到还真让她等到了!

三人走到大厅时,一打眼就看到浑身是伤,病歪歪倚在门口的佟毓。

李想容还好,白惊寒则直接吸了口凉气:“不过个把月不见,他怎么成这样了?”

比起关心则乱的白惊寒,李想容和白惊羽立即猜到,佟毓应该是报仇失败,反被人揍了一顿。

李想容对白家兄妹道:“今天咱们就不出去了。”

又给了店小二一两银子,道:“小二哥,麻烦你给开个房间,给他找身干净的衣服,再寻个郎中来。”

只要不是天字号客房,一两银子做这些事情足够了。

小二笑了笑:“好嘞,客官您稍等,我先把这小子扶进去。”

掌柜的还挺厚道,知道情况后,念在以往与佟毓合作的情意,免费提供一间人字号上房,虽比不得李想容三人住的地方,却比佟家破屋好上百倍。

佟毓如今不过吊着口气罢了,混混僵僵,意识模糊。

李想容吩咐白惊寒:“去厨房给他弄点粥和蜂蜜水来,看他的样子,应该很久没好好吃饭。”

大夫进来时,佟毓刚刚由小二伺候着喝完蜂蜜水。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温暖的甜水下肚,佟毓感觉自己恢复不少力气,意识也清明了许多。

上次他说过要报答恩人,如今不但没有兑现诺言,反而还要再求助……

佟毓双眼泛酸。

“恩人!”他挣扎着想要起身。

“快躺下。你浑身是伤,还是赶紧让大夫瞧瞧。”白惊寒将老大夫拉倒床前。

“白惊寒,你过来一下。”白惊羽冷着一张脸往外走。

老大夫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并没有听到白惊羽的话,坐在床前,一手搭在佟毓手腕上,另一只手则捋着自己的山羊胡,仔细诊脉。

“受了些内伤,问题不大,不过——”老大夫话锋一转,“年轻人不能仗着自己年纪小就可

劲儿地糟践自己,瞧瞧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若再这样下去,脾胃失调是小,丢掉性命是大!”

另一边。

白惊寒被自家哥哥叫出去,懵懵的,问:“把我叫出来干什么?”

“你不觉得自己对里头那小子太过于了?”白惊羽剑眉深皱。

“我哪里过于了?我只是觉得他太可怜了,这也不行?”

正因为这样才更让人不放心!可怜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不见她对别人如此?

白惊羽道:“记住你的身份!你是白家人……”白家的女儿,岂是一个喜欢玩鬼心眼的小子

就能高攀得起?

大夫走后,小二又给佟毓喂了些粥,这才离开。

有了食物供应五脏庙,佟毓脸色好看不少。

“听小二说,你昨晚就来了,有什么事吗?”李想容问。

“小子潜入赵家打探消息,因为凶手出言侮辱小雨,一时气不过,不小心暴露自己,被打了一顿。姑娘,求你帮帮我吧!”

佟毓往床上一跪。

“只要姑娘能帮我报仇,我愿意做牛做马!我……”

“你做牛做马又有何用?”白惊羽阴沉脸跨进来,后面跟着噘着嘴的白惊寒。

佟毓对二人行了一礼。

“凶手是赵家员外的三儿子和手下。赵家是本地有名的大户,和京城镇国公府有亲戚,名下良田千顷,我们前后几条街的人,都租种赵家的地,我,我没办法!”一滴泪从佟毓眼中流出。

这是他的真情流露,也是他故意为之。

事到如今,他必须有后台才能报仇。

而眼泪,往往最容易打动闺阁女子。

“小姐,我知道三位身份尊贵,所以斗胆想请三位出手相助,佟毓身无长物,只有仿制茶叶的手艺还有些价值,小姐既然是容风的创始人,我,我应该能排的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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