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葬祥鸟(1)

“你是我献给银河的夜曲,以永夜碎星,以缠绕细弦,弹奏不散场的咏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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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岳启对于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但因为受害者之一的尸体一直没找到,始终没能执行死刑,严格说起来,这个案子一天没找到的尸体,一天都不算真正结案了,可她失踪得太过离奇,监控没有出任何问题,但尸体就是这样凭空消失了,缺乏指引性线索,所以找起来有相当大的困难,可日子还是要继续过,刑侦大队也不止这一桩案子要办,也就只能慢慢找了。

原本钟函、钟黎兄弟俩也被牵扯进来,但林岳启已经交代了这个案子跟他们无关,陆放也辗转找到了相关的监控录像,分别证明了两个人在案发时间都不在现场,至于他们兄弟之间的恩怨,因为和案情无关,警方也没有权力逼着他们交代清楚,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经过这次的案子,钟黎倒是有个意外收获,因为他对实验进展的了解和付出,上层已经批准了他正式加入工作室进行进一步的实验,陆放没什么意见,秧苗也只能表示服从安排,现在两个教授交换带他们两个进行不同阶段的核算和进一步计划,实验总算是在坎坷中开始继续推进了。

不过白琮对于秧苗重新回实验室表达过不满,但秧苗用一句话就把他堵了回去:“我好不容易才回来,就是想把五年后的研究成果提前,看看能不能有更快的进展去改变未来——你想看到我离开吗?”

这件事是他们之间一直不愿意去面对的伤口,白琮自己对于这件事除了心痛之外无能为力,秧苗自己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他也没有资格再反对了。

日子照常继续,很快迎来了谭昕蕊的生日。

秧苗虽然和家里在很多事情的态度上并不一致,关系也一度非常紧张,但是紧张归紧张,毕竟亲的还是亲的,她提前一个星期就陷入焦虑,一直在反复斟酌到底该送什么礼物比较好。

其实谭昕蕊这次也不过是过个小生日而已,并不是什么整的大生日,不至于这么紧张,白琮冷眼旁观,一下子就到了重点,一针见血地问:“你妈是不是在生日上出了事?”

“没有,”秧苗像个漏了气的气球,整个人都蔫蔫儿的,“但是在生日宴上因为……反正闹得不太愉快。”

具体因为什么闹得不太愉快,她没说,白琮也没追问,他只是拍着秧苗的肩膀安慰说:“别担心,你也说了,现在的很多事都和你曾经经历过的不一样了,也就是说也许过去的某一件小事已经被彻底改变,你不要贷款去担心,也许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他什么都不知道,秧苗也什么都不能告诉他,只能装作被他安慰到了,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继续发愁,独自睁眼到天亮。

到了深秋,岳城已经很冷了,其实岳城的春秋季节一向不明显,好像从热到窒息到寒风萧瑟,也只需要经过一场秋雨而已,一夜过去,整个岳城跳过秋的步骤,非常突然的就冷了起来。

秧苗的体质一直不太好,每到换季的时候格外敏感,扁桃体特别容易发炎,接着就开始低烧,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去实验室也提不起精神来,刚好她最近这个阶段是跟着钟黎在干活,钟黎比他哥哥要人性化得多,就让她先回家养病了。

白琮最近确实没有之前那段时间这么忙,但警队里每天都有各种琐事要处理,并不能做到二十四小时照顾她,有心想让她回去住一段时间,也好让她有个台阶下,父母和子女之间哪能总是关系这么紧张呢?

可惜秧苗就是犟着不肯答应,没办法白琮只好私底下和谭昕蕊联系,谭昕蕊对他的态度一直算不上友好,这次因为是秧苗的身体问题,她就柔软了很多,出乎白琮意料的,她没有坚持逼着秧苗回去住,也没有非要过来照顾,而是在电话里一遍又一遍地教他怎么煮白粥,要给秧苗买什么药,秧苗生病的时候有哪些地方要特别注意。

白琮当然照着做了,而且很贴心地在中间做了一个合格的传声筒,秧苗窝在床上喝着粥,听完也没什么特殊反应,很环保地问:“你还是自己拿咱家的保温桶去打包的啊?”

这味道她一口就尝出来了是谭昕蕊的手艺。

“你这是狗鼻子啊,这都能闻出来不是我做的?”

谭昕蕊已经很多年没亲手下过厨了,秧苗记得她小时候吃妈妈做的菜,每次都恨不得把盘子舔干净,多年过去,手艺到底生疏了。

“我这是皇帝舌好不好!”秧苗粗着嗓子吼完立刻开始咳嗽。

白琮真是怕了这祖宗,赶紧过去帮她拍着背顺气:“你跟你妈性格还真像,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倔。”

“我倔我的,犯得着像她吗?”

“你们家也真是奇怪,”白琮不能理解这样的关系,“你爸妈一个比一个关心你,你也一口就能尝出来是你妈的手艺,好好相处不行吗?非闹这么僵,你可别说是为了我,我不傻,能看出来你们之间本来就有问题,更何况你爸妈现在都没这么反对我们了。”

“我妈不是快过生日了吗?”秧苗非常自然地跳过了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别的,“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吧,不需要准备生日礼物,她想要星星她老公都能给她摘到,用不着咱们俩献殷勤。”

那你这好几天睡不着的又是在愁什么?

不过白琮非常善解人意地没有说出来,秧苗粗嘎着嗓音说:“别以为你那个眼神什么意思我没看出来,我告诉你啊,秧太太过生日可是大事,你信不信整个岳城上台面的人都会去赴宴,听说人家的礼服提前好几个月就在试尺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明星呢,至于么就一个小生日。”

白琮正想提醒她嗓子不舒服就别说这么多话了,可根本拦不住,秧苗越是不舒服的时候越是有倾诉欲,连带着精神都振作了许多:“我也要去买裙子!买漂亮小裙子!我要去艳压她!”

平心而论,谭昕蕊的身材前凸后翘,再加上成熟的韵味,更符合这个“艳”字,秧苗当然很漂亮,但漂亮归漂亮,毕竟还年轻,性格上也更多孩子气,想要做到“艳压”还是有难度的。

“你这是什么眼神!”秧苗愤怒了,“你觉得我比不上她吗?!”

“说什么呢,”白琮无奈极了,他把那碗白粥接过来,一口一口喂她,“小祖宗,你就老实点吧,再不退烧我就要把你扔医院去了,到时候别说艳压,我让你穿病号服去!让你在整个岳城大佬面前丢脸,看谁还敢跟你相亲!”

秧苗被他哄开心了,“盒盒盒盒”地笑起来,小脑袋凑到白琮怀里去拱啊拱的:“师兄你怎么这么会啊!我好喜欢你噢!”

白琮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低头轻轻在她头顶亲了一口,然后拍了拍她的背:“起来喝粥了!”

秧苗还要撒娇,白琮就没了耐心:“你这头几天没洗了?!都有味儿了!”

!!!秧苗差点跳起来:“我每天晚上都洗头!!!别想冤枉我!!!”

终于成功给她整精神了,白琮顺手塞了她满嘴粥,终于把人喂饱了。

也不知道是生病的时候情绪特别容易多愁善感呢,还是她纯粹就是为了撒娇,一整个晚上都赖在白琮怀里发癫,白琮真是怕了她,又是说土味情话,又是唱儿歌,可她得寸进尺,越来越过分,终于把白琮惹毛了,一把塞进被子里裹成了一只大蚕蛹。

“还不老实是吧?!”白琮大冷天的被她闹得一身汗,都要来脾气了,“信不信把你吊起来打!”

秧苗全身都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一双眼睛还在那里眨啊眨的:“不信!你要不要真的来一下?!”

白琮快被她气吐血了:“我真是怕了你了!祖宗!明天带你去买裙子行不行?!”

其实秧苗哪里是要买裙子,很长时间没跟他这么闹了,就想过过瘾。

两个人闹了一晚上,总算安静下来,秧苗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久到白琮以为她睡着了,俯身过去帮她把被子拉上去点儿护住脖子,就听她用无比清晰的声音问了一句:“你说林岳启到底为什么杀?”

她的声音还是很粗嘎,但一字一句问得非常清晰,白琮只是愣了一小会儿,就在她旁边躺下来,双手交叉枕在脑后说:“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案子没结束?”

“别说我了,难道你们警方就不觉得奇怪吗?”秧苗费劲地转了个身,一双眼睛半点睡意都没有,湿漉漉地看着他,“林岳启出现得太巧,巧到让人觉得根本就是他自己主动来上钩的,而且的尸体说丢就丢,太诡异了,说老实话,虽然陆放找到了监控,证明我们那两个教授都和这个案子没关系,但没杀人就是和案情无关吗?”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白琮从床头柜上给她拿了哆啦梦膳魔师的保温杯过来:“放的温水,不会烫嘴的,喝一口,乖。”

秧苗顺从地喝了一口,才继续说:“而且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就连之前赵家瑞那个案子都被串了起来,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死在林岳启手里,真的是因为他圣父心泛滥,教明事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白琮给她掖了掖被子,然后慢吞吞地说,“你那鼻音重得我都觉得你鼻子要因公殉职了,还是少说点吧。”

于是秧苗还没来得及说的,全都由他来继续了:“赵家瑞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个地下庄园,钟函兄弟没道理会出现在那里,除非他们是跟着赵家瑞去的,而且钟黎是被唐甜出面保释的,唐甜为什么会搅和进来,她背后的人究竟是谁,这些疑团都没解开,这两个案子严格意义上来说都不算完。”

说起唐甜,这个妹子真是一个神奇的存在,她现在每天神出鬼没的,明明当着所有人的面带律师去保释了钟黎,转头钟黎被证明无罪了,她跟不认识他似的,两个人见面招呼都没打一个,警方问起来她为什么会去保释钟黎,她就耸耸肩表示“关你屁事”,气得图楠差点脱了警服替她妈妈教做人。

秧苗说:“她不回答不是想隐藏什么,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开始我就不相信是她自己要去保释钟黎。”

所以她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呢?唐甜的性格最是张扬,如果真的有什么捷径可走,她不可能这么低调,唯一合理的解释大概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被选中,更不知道对方选中她到底是想干什么,只能被动等待,随时接任务办事而已。

“这两件事如果真的没结束,那肯定还有后招,我们现在再怎么想也无济于事,敌暗我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天一大早,白琮起来照着昨晚打包带回来的白粥又熬了一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味道总是差了那么点感觉,秧苗已经好多了,根本不在意口感和味道,兴致勃勃地用各种角度拍照发,就一锅白粥而已,被她拍出了满汉全席的架势,其中两份餐具尤其显眼,她只是换了个滤镜就发了朋友圈,兴致勃勃地等人点赞、发现玄机。

只可惜秀得太隐晦,凡夫俗子要么没能领会,要么看出来了偏不如她愿,半句都不问到有机会让她撒狗粮的点子上来,秧苗觉得很失望。

白琮从头到尾都没反应过来她在干什么,三两下喝完了,一边吐槽“没点味道”,一边把碗筷收拾干净,催促她:“赶紧去换衣服,事先警告你啊,买衣服就好好买,超过三个小时你就自己逛,我不会继续陪你了。”

他之所以事先要做这样的约法三章,也实在是因为有前车之鉴。

秧苗没追到他之前,是个非常爽快利落的小姑娘,吃穿用度一切都很随意,买东西基本上进去一眼看中就买,逛一圈没看中就走,白琮以前不是没被小姑娘缠过,实在是拍了她们那种逛一天什么都不买或者逛一天一直买买买的精神头,好不容易碰到个这样的秧苗,简直觉得人生都松了口气。

没想到是障眼法。

秧苗得意洋洋地说:“实话告诉你吧,那我都是提前踩过点,已经挑中了的,只不过当着你的面装作第一次看到就买而已!”

好、好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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